丝缕酒香在慢摇的酒杯之上氤氲着。
陈天骄右腿端在左腿之上,身体侧倚在靠背,这个动作,已经保持了许久。
“还没找到人?”他的双眸闭拢,任由酒香在鼻尖萦绕。
帐篷内只有两人,一为陈天骄,一为黑衣人。
“没……”黑衣人小心翼翼道:“搜山之人遭遇了异鬼大军,自顾不暇,现在基本无力找人了。”
“现阶段异鬼都往外跑,明山内部已经被确定为鬼窟开放无疑,我们通知了明安城附近的所有势力,但真正肯过来的,寥寥无几。”
“呵,”陈天骄冷哼,“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明山源头若是守不住,明安城也就不远了,非要等到异鬼敲开他们的房门,才肯提上裤子拿起武器吗?”
“一群废物!”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我们的人都被拖住了?”陈天骄问。
“是的,”黑衣人答道:“当时接了任务的所有人现在基本都在明山,抱团往外撤退,但是……”
“死伤惨重!”
陈天骄重重呵出一口鼻息,沉重道:“是我鲁莽了。”
当时陈显一死,白鹿仙子等人不敢多留,也便终止了探索明山的任务,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未来的几天之后,鬼窟就这么开放了。
而在这间隙中,陈天骄已经叫人围了明山,从外而内往里搜,这一出动,就是半个烬灵圣宗。
没想到啊,这么一动反而自己撞枪口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
这一来一回的,恐怕经此一遭,烬灵圣宗就要元气大伤,他陈天骄要负全责。
思索间,门外传来一道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爽朗声音,“陈天骄,陈老弟!”
陈天骄闻言却是脸一黑,怒斥道:“谁让你们找的鬼却神殿?”
底下的黑衣人弱弱道:“鬼窟不都是鬼却神殿负责解决的吗……”
“你!”
陈天骄被气得半死,却又不好说什么。
是啊,北荒的鬼窟,大部分都是鬼却神殿解决掉的,所以他们在北荒才会有如此超然的地位。
自己底下的人去明安城找人驰援,抵御异鬼,恐怕第一个找的,便是这鬼却神殿吧!
问题是,这些人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七年前鬼却神殿辱他陈某人之事?
“陈老弟还是不欢迎我啊!”
门外走来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他的肤色苍白,眼眶深陷,双目无神,颧骨奇高,整个人如同皮包骨头,就像即将被稻草压死的最后一匹骆驼。
“邱甚虚!”
陈天骄视线死死盯着前头的男子,“你来此地做什么?”
“哈哈哈!”
“我来此地感谢你啊,要不是烬灵圣宗带头堵住了异鬼,明安城恐怕要遭殃咯!”邱甚虚哈哈大笑。
陈天骄气得牙痒痒,这家伙一来便是当胸一剑,直刺他的心窝痛处,但他依旧硬气道:“明山有我已经足够了,你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去吧,别让人看着心烦。”
“陈老弟还是忘不了七年前那件事啊,你要知道,老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封了你的修为,要不是念在你我曾……”
邱甚虚话音一滞,看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转口道:“龙家都被你差不多杀光了,你还气我作甚?”
“哼!”陈天骄傲娇地冷哼一声,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邱甚虚已经看在他们共事一场,偏帮他了许多。
“不过我看陈老弟你也不像是心系苍生之辈,怎么这次御鬼这般积极?”邱甚虚自顾自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揶揄道:“不会又是你儿子被废了吧?”
陈天骄闻言,脸色猛地拉了下来,这家伙是故意来恶心他的吗?
“邱甚虚,你不要太过分了!”他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一声响。
一旁黑衣人暗道不好,他去鬼却神殿的时候只说了鬼窟之事,却不曾道出陈显之死,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烬灵圣宗的家事。
所以陈显之死,显然邱甚虚并不知情,这下轮到他愣住了,“老、老弟,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他呆若木鸡。
“邱前辈这怕便是孤陋寡闻了吧,”帐篷外传来一道空灵之音,只言片语间仿若能安抚人的心神,“知温初来乍到,都已经打听到了陈长老为子围山之事,邱前辈莫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女儿书?”
邱甚虚闻言,尴尬地摸了摸头。
一袭红衣悄然而至,女子身形曼妙,不失娇媚,举手投足间有异种风情,仿若能勾人心魂。
反观其面貌,却是眉眼弯弯反蕴霜寒,红唇贝齿玉脸冷淡,她身上仿佛有两种气质,一如婀娜妖女般诱惑极致,一如九天玄女般圣洁冰清。
一个人的身上,竟然可以出现两种极端!
年轻女子就这么迈步进了陈天骄的驻军大帐之中,黑衣人刚想制止,陈天骄抬手止住了他,望向了邱甚虚。
“知温姑娘。”
邱甚虚伸手介绍道,再回头面对着红衣少女,言语中却少了之前的嬉戏,一指陈天骄,“这位是烬灵圣宗的陈长老——陈天骄!”
“小女鱼知温,见过陈前辈。”红衣女子轻轻躬身。
陈天骄微微颔首,内心却是一惊,这个女子不简单啊。
邱甚虚贵为北荒之地鬼却神殿三巨头之一,平日里气吞山河傲视天下,哪有这般拘谨的说过话。
北荒怎么可能有一个小辈能让他这般敬重,再结合这女子方才之言——初来乍到?
从明安城来到明山?显然不可能。
陈天骄猜测,这个红衣女子,怕不是中州大势力出身,甚至有可能便是鬼却神殿中州本部派来的使者!
“陈老弟,知温姑娘已经推测出,明山鬼窟有向高级鬼窟进化的趋势,所以随我一同而来封印鬼窟,但是……”邱甚虚迟疑道:“你的儿子,真的又出事了?”
“你信不信,老夫在此地杀了你?”
陈天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家伙非要在他心上来回捅多几个窟窿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