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良只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和胳膊上一顿起鸡皮疙瘩。
张二狗的妻子,那个曾经有些狡黠的朴实妇女,她那原本带着点气质的脸几乎被一刀砍成两半,从外卷的皮肉中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岔子,一颗眼珠已经被砍爆了,拉出丝丝血肉斜斜地挂在脸上。她正在和几个村民的尸体一起围在一个骑兵的身上。
那边那个叫陈三的胖子抓着一个骑兵把头凑向骑兵的脖子大咬。陈三的脖子几乎被砍掉了一半,血好像早就流干了,皮肤呈现一种死人的苍白色,与他嘴角的鲜红对比出一种异样的触目惊心。
惨叫声已经是这平地上好听的声音了,至少那是活人才能发出的声音。其他的声音就只剩下数千活尸摇摇晃晃走动时发出的沙沙脚步声。
这些尸体有的胸口前后通亮,露出来里面的内脏,也有的已经腐败肿胀,走着走着就掉下来一些胳膊之类的东西,有的一边走着一边从口中稀里哗啦的吐下一摊内脏,偏偏那完全浑浊的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前方。
尸体这东西,任良原本是见过很多的,在王坤那里干活的时候,任良甚至连睡觉都在尸体旁边,只是它停在那里是一回事儿,它自己想站起来还像你走过去又是一回事儿。
红衣人站在他对面几十步的位置饶有兴致的看着任良,好像农民在观察自己种下的秧苗。那双眼中散发出阵阵黑色的煞气,甚至要比周围数千具尸体的气息还要浓郁。
任良突然想到鲁迅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望着你。
不管是以前在危险至极的雷泽山中被狼妖追杀,还是在其他情况下,任良面对的威胁越大,他心中的求生谷欠望也就越为强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洗礼,他对生存的向往,堪比最顽强的野兽。
但是眼前的一切已经不是威胁所能形容的了,而且红果果的死的气息。任何生物面对着都不得不被恐惧充斥脑中。
早就习惯了的尸体气味现在变得令人作呕,那些气味混合着红衣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同黑暗泥泞的无底沼泽,不断有黑色的气息想要将他拽进黑暗之中。
任良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拔腿就跑的冲动愈加强烈,心脏发狂的跳动使得太阳穴一阵鼓胀。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任良在心中疯狂地暗示自己。
任良非常清楚,人在面对恐惧时,一旦转身逃跑,就会彻底沦为恐惧的傀儡,顷刻之间恐惧就会将斗志和理性挤出脑海涓滴不剩,充斥着恐惧的自己就会被恐惧所趋势而不停地疯狂逃跑。
以自己的修为和速度来说,那些尸体完全不是威胁,但是只要任良迷失在恐惧之中,把后背暴露给那个套着皮的骨手,结果必然是会被他一个法术命中,从而变成这周围的行尸走肉。
“人嘛,就是要吃饱了才有精神和力气,只要是人,什么都一样,只要吃饱了才好去做事情,你说对不对?”红衣人环顾四周,然后用戏谑的猫捉耗子的口气看着任良说道。
上下牙齿抵住舌尖,一用力,血腥味就在口中弥漫开来,这似乎已经遗忘了很久的味道立刻就把即将被恐惧淹没扑灭的斗志给重新点燃。
任良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向一只狸猫一样弓下身体。
红衣人盯着任良,带着不契合他的微笑摇摇头,喷吐着黑色的气息说道:“不需要那么紧张,我只是,,,”
任良陡然发力冲向了红衣人。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红衣人干枯的手微微抬抬了一下,一点很小的绿色火焰就从他手中迅速产生并脱离然后射到地面上。
奔跑中的任良猛地弯腰,手脚并用地在地面上全力一撑,止步的同时向侧面翻滚,手脚都因为这个强行突然的动作酸痛起来。
任良一直在仔细盯着红衣人的每个动作,冲刺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闪躲。
那一点小小的绿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就爆出一道十几米高的绿色火焰,极速地向任良扑过来的方向蔓延开去,和滚到侧面的任良擦肩而过。
火墙飞速冲向后面的尸体,始一接触到一具尸体就飞速扩大膨胀,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附近的尸体带向空中,只上升了一段距离,尸体就融化在绿色的光华之中,没剩下一点痕迹。
任良并没有向后看,他已经全力冲向了红衣人,高高跃起,刀尖直指红衣人。
任良自己也学过法术,他知道法术的释放必须要有念口诀和掐法诀的时间,而两个法术中间的空隙,就是任良唯一能够攻击的机会。
可惜,任良这次判断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红衣人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同样是只有皮包着骨头的手,但是这手正在燃烧。
任良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不应该跳起来的,身处半空中,已经没有任何辗转腾挪的余地,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焰脱离红衣人的手掌后膨胀延展成一只硕大的火鸟,双翅挥舞间向他扑了过来。
任良此时非常后悔御剑术没有修习精通。他只能用所有的灵力搓了个火球射向火鸟。
火球连个动静都没有就被火鸟耀眼的光芒所淹没,顷刻间眼前就已经全是太阳一般耀眼的金黄闪耀。
那只烈焰幻化的火鸟以一个拥抱的姿态飞了过来,似乎要用无比热烈的怀抱来温暖他此时被后悔和恐惧所冷却的内心。
任良此时已经毫无办法,剩下的只是动物的求生本能,双手抱头弯腰屈膝,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火鸟顺利地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并把他纳入怀中,立刻在空中释放起自己蕴含的庞大灵力,火光大盛。
一把刀从漫天的火光中掉了下来,插进地下只剩刀柄,刀一落在地上就发出嗤嗤声,周围一片接触到的草全部化为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