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没见过你的模样,二又不知你的名讳,我们怎么后会有期啊?”
回应少年的,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敢现身,想必太丑,不留名字,想必难听,也罢也罢,小爷还不屑知道呢!”
少年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料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胃液就像炸开锅的油,不停地在翻滚。
你这个糟老头,就知道阴我!
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君莫忘只能捂住腹部,强忍着疼痛。
为了不被发现,他蜷曲在角落里,这个少年,在外人面前总是故作坚强,又怎么会露出狼狈之态?
一道清瘦的人影出现在图腾的面前,来者正是蒙西的授业长老张舒景。
他深邃的眼神中尽显沧桑与疲惫,良久,张舒景才缓缓地说道:“老朽祖上三代,一直都在忠心守护您,可如今,您让老朽,让整个蒙西如何是好呢?”
话还没说完,张舒景已是老泪纵横。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轻轻擦拭脸颊的泪痕,稍微整理一下长袍,虔诚地跪在图腾面前,不停地在祷告。
君莫忘就这样疼了一刻钟,他突然意识到这应该不是老者所为。
想那老者,光明磊落,若真想阴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那是什么作怪呢?
少年思索片刻,一没乱吃东西,二没受冷着凉,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
莫非那炎琥真的在我体内?
一想到此,少年又开始恨得牙痒痒。
再这么疼下去,只怕我连十三岁都活不到。
求救张老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但少年显然不愿当面求人,他试着站起来,试着不捂小腹,试着像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地靠近张老。
为了让张老早点发现他,他故意每一步都走得很响。
可那张老,过于投入祷告之中,完全听不到少年的脚步。
不得已,少年只得干咳一声,但凡不是聋子,都应该能听到他的声响。
张老不是聋子,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
“张老?张景舒?张老头?”
若在平时,君莫忘是绝不敢这样叫的,但此时,他却莫名放肆起来。
难道真如老者所言?自己是在一个叫做梧桐门的结界里吗?
只有打开结界才能发现自己!
那怎么打开呢?谁来打开呢?
“你这个糟老头,要害死我啊!”
少年一想到要在这个山洞里呆上遥遥无期的时间,顿时叫出声来,这比腹痛胃酸更让人绝望。
此话刚说出口,君莫忘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灼烧,每一处都是千疮百孔,疼得只能在地上直打滚。
昏迷之际,少年隐约听见张老祷告的内容。
这是祷告吗?这他娘的是在给我超度啊!
“神鸟慈悲,天佑蒙西人,地府莫怪,照好君莫忘!
神鸟瑞祥,庇护琼楼城,水火无情,莫缠君莫忘!
神鸟显灵,看好石长卿,大凉剑冢,安好君莫问!”
三句话,五十四字,张舒景足足念上上千遍。
待君莫忘醒来,张老已经离去。
少年的小腹已经没有疼痛感,他突然想起什么地府莫怪,什么水火无情,什么大凉剑冢,莫非他们以为我死了?
水火无情,看来我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淹死了,那大凉剑冢又是什么呢?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肚子疼。
这次倒不是因为炎琥作怪,而是他饿了,足足饿了两天。
君莫忘从地上爬起来,这个结界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一个虚境呢?
以他的阅历,自然还不能想到太多。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去哪里觅食。
借着崖壁炎琥身上的那团火光,少年仔细环顾四周,这里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可容百人的山洞里,除了崖壁上刻着九只不同形态的火鸟,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睡的地方,没有坐的地方,更没有吃的地方,也不知这山洞是如何挖出来的,洞穴里的石壁光滑细腻,就是想找一块突兀的石头,都不太可能。
少年余光一扫,那道先前被自己击打出来的裂缝,如今竟然被修复了,如此看来,那些所谓的机关,也应该被移除了。
看来山洞里是找不到食物了,君莫忘径自走向洞穴的门口。
他知道,门外左拐两里路,有一片桃林,这个季节的桃子略显青涩,但充饥谁还管熟不熟呢!
他还知道,门外右拐三里路,是一片小森林,那里的野兔、野鸡、野鸭都很可口,至于野猪,如果它胆敢出现,这次就要轮到他来追野猪了。
就算这些都不够吃,他还知道一处小池塘,那里有小鱼小虾;他还知道一块农田,那里有田鼠田鸡。
总之,就是送来一头牛,他也把它吃得寸骨不留!
只可惜,这一切幻想,都在几秒内灰飞烟灭。
眼看少年就要迈出门,却猛然被相同的力道给弹回。
他再次尝试,还是被弹回。
退后几步,少年连冲带撞,这一次,他直接被弹飞。
他娘的!莫非我被困在结界里了。
如果结界真的与外隔绝,那他为何能看见张老?又为何能听见张老的祷告呢?
但若不是与外隔绝,他为何出不去呢?
少年突然发起疯来,横冲直撞,他一定要找到结界最薄弱的缺口,这样或许他还有逃生的机会。
很快,少年就发现这个想法有点天方夜谭,撞几次,他就被弹几次,用多少力道去撞,他就被多少力道给弹回,如此反复,他非但没了体力,就是身上,也被弹得伤痕累累。
这回,少年终于明白老者所说的结界。
能打开结界的只有自己,而打开结界的钥匙便是自身的能力。
当你的能力极其微弱时,你只能被困在结界里,只有通过日益修行,提升足够的能力,你才能走出结界,这便是第二道考验。
修行?修行?连食物都没有,难不成要靠魂魄修行吗?
少年两眼金星,俨然不知是饿还是被撞,炎琥身上的那团烈火,怎么那么像鸡腿呢?
君莫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匍匐地爬向崖壁上的炎琥,此时,他所想的只有鸡腿、鸡腿、还是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