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极其烦燥的走入偏厅,小碧是如履薄冰的小心跟在后面,现在的大夫人可是惹不得的。
今日是二少爷和昭阳郡主的大喜之日,谷府是喜灯高高挂,人来人往,炮声阵阵,恭贺声不断,二夫人的头昂得高高的,背挺得直直的,喝着郡主儿媳妇敬的茶,一张脸都笑得嘴角扯到耳后了。还有意无意的用得意的眼神挑畔大夫人,大夫人能不生气吗?
外面传来的热闹声,更是惹得大夫人大怒,一掌拍打在案几上,杯子都给震到了地上。小碧一个寒栗,惧畏的退了一步。
“大少爷呢?”真是老的老的不回来,小的小的不让她省心。
“大少爷在天书阁呢。”谁也进不了天书阁,听说兰姑娘想上去看大少爷,都被拦下来了。其实依她小碧说,大少爷就是现在戴着面具也帅得很,俊逸而潇洒,令人不想转目。兰姑娘也不差,性子又好,两人在一起多好的事,都不知道大少爷干嘛要那么介意自己的相貌,人家兰姑娘都不介意呀。大少爷这样,搞得兰姑娘都瘦了一圈。
“天书阁?”大夫人不满地道:“哼!有本事他就一辈子不出来!唉!二房都要骑到我们头上了。”她就是没搞明白,怎么最后昭阳和谷子山那小子又搞到了一起。唉,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看着昭阳和谷家是没有缘份了,才退了一步随了儿子的愿,没想到呀没想到,真是便宜了子山那小子。
小碧摇摇头,少爷的事谁知道呀。
“夫人。”一位身着华贵的妇人走进了偏厅。
大夫人疑惑地看了看,似乎并不认识,但看样子是官家的夫人,估计是昭阳郡主那边的客人。
“快快请坐,你是?”都是有来头的人,不能失了礼数呀。
“奴家是季元帅府上的。”贵妇一个笑,仍不失大家风范,端庄而贤淑。
“季夫人!”大夫人一听,立马笑着招呼,天下兵马大元帅季靖的夫人,可是不能慢待的:“小碧,上茶。”
季夫人一摇手中的绢帕:“不慌,不慌,奴家是找大夫人有要事相商。”
要事?谷家跟这个季元帅可没有什么交情,季夫人不在喜厅喝酒,跑到这偏厅来跟她有什么要事相商呢?心中满是疑惑。
这疑惑全落在季夫人的眼里,抿嘴一笑……
谷府外一座茶肆,雅座上,二胡拉得悠悠扬扬。
临窗的位子上坐着两个人。
孟辰盯着谷府门口,嘴角泛起令人深思的笑容。
“孟小哥,你笑起来可比我那子牧侄子笑起来有个性多了。”谷纱眉开颜笑的道:“天公造物,真是各有造化呀,你和那小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品。嘻嘻!”
“石子牧在哪儿?”
“在天书阁关着呢,唉,自己弟弟的大喜之日,也不出来,苦了兰若那小可怜了。”
孟辰双唇紧闭,半晌不语。
谷纱不满的瞟了一眼孟辰,真是半天吐不出半个字的家伙。她老人家可不玩深沉这一套:“兰家的玉铺呢?”
“给了季建元。”
谷纱轻轻掩嘴一笑:“你就不怕石小哥大闹你金钱帮,把你的窝给端了。”
孟辰面色一紧,坚毅地道:“不怕。”
“你怎么就想得出把兰家的玉铺给了姓季的那小子呢?”想不通,可是她却又跟着在胡闹,如果让石小哥知道他们狼鼠一窝给他下套,不知道他会不会剥了自己的皮。嘿嘿!
石子牧,送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你该不是反悔了。”
谷纱难得叹口气,谁让子山和昭阳在她面前念,谁叫她一起兴起,想玩石子牧一回,主意还是她出的,孟辰这个线也是她主动去搭的,上了贼船,下不来啰!
两人目送着季夫人离府,又看着两个人进了谷府。
好戏开锣了,石子牧,就看你要怎么办!
大夫人送走了季夫人,脸上是喜愁参半。
小碧小心地看着大夫人的脸色,心里不由默默祈祷,小林别苑的兰姑娘和大少爷真是前景不顺呀。
“小碧,你说怎么办?”
“大夫人,我。”轻咬下唇,这问题太敏感了,叫她怎么回答。
大夫人拍拍自己的额头,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季夫人带来的讯息让她高兴不已,可也头疼不已。
季夫人说当今皇上有意将永乐公主赐给他家子牧。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疯,怎么会呢?但人家季夫人说得铁板钉钉的,还说是六王爷在皇上面前举荐的,说永乐和昭阳本来就玩得好,现在一同嫁给谷家,也是个伴。
说得大夫人自己都是心花怒放的。让她头疼的是那个兰若怎么办,现在府里把她和子牧的婚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不碰上子山和昭阳大婚,才让了道,这可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呀。
不由又捶了捶自己的额头,真是伤脑筋。
其实凭良心而讲,兰丫头当自己的媳妇也不错,以前一个郡主就那样,一个公主媳妇不是更无法无天了,可一想到二夫人那笑起得意的样,她就,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夫人,大夫人。”管家又老步连连地跑了进来。
今天可是怎么了?
“什么事?”
“兰姑娘的家里人来了,说是兰姑娘的娘和师伯。”
哦,人家的家人都来了,这亲事可是更不好弄了。
“请进来吧。”无声无力,大夫人顺了下气。
美娇娘弱不禁风似的飘了进来,惹得大夫人和小碧不由惊叹,好一个怜美人,怎么生个女儿出来模样却一般。
齐中山是紧紧跟着,生怕美娇娘有个什么闪失。
美娇娘一见大夫人,便泪眼连连,一个万福,惹得大夫人赶紧还礼。
莺莺的声音流转而出:“谷夫人,香然这是来陪罪的。”
“陪罪?”大夫人不由一愣,这唱得又是哪一出。兰若可是在谷府受的伤,莫非她娘是兴师问罪来的,却来说陪罪,不容小窥,不由把身子给坐直了,一副将来兵挡的样子。
美娇娘抹抹眼:“香然教女不严,让她给贵府惹麻烦了,还望大夫人准许香然将女儿带回,好好管教。”
“带回?”大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扭过头吩咐小碧:“去请兰姑娘。”转头又给美娇娘和齐中山说:“请坐下慢慢说。”
齐中山一抱拳:“多谢大夫人。”转眼看了看娇弱的师妹,看大夫人的神情似乎并未发现实情,如果小师妹说了出来,怕大夫人的怒气对她而发,还是由他来说清好了。
“大夫人,实在是对不起,在下齐中山。”
齐中山,大夫人脑里一闪,好熟悉的名字。
看出大夫人的疑惑,齐中山主动解释:“二十年前,曾与谷兄八拜结交。”
“哦哦,是你!”大夫人手一指齐中山,顿时想起曾经忽略的问题,那个当时的不对劲终于让她给想起了。齐中山姓齐,怎么跑了一个姓兰的女儿出来说是子牧的未婚妻?
一想到这儿,大夫人直直一问:“兰若是你女儿?”
“若若不是我的女儿,是我师妹的女儿。”齐中山老实答道,但盼这大夫人不要生气,为难他的小师妹。
美娇娘见师哥为她打头阵,不由一阵愧意,立马接过来道:“大夫人,你不要生气,只怪香然教女不当,才让若若违了礼教,跑来冒充谷家的儿媳妇,实在是对不起了,对不起。”
冒充?哈哈,大夫人心中大喜,却半点不露于面上。太好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大夫人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神情,美娇娘和齐中山相互交了一眼,真是摸不透,猜不透,这可该怎么办。
美娇娘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万一要不回来,她的心一伤,又扑哧扑哧的掉眼泪。看得齐中山心怜不已,鼓起勇气对大夫人道:“大夫人,实在是对不起了,若若也是为了兰家的玉铺才胆大妄为的,请大夫人看着若若的一片孝心份上,原谅了若若。”
大夫人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为了兰家的玉铺?三根火线直窜脑门,看不出来呀,看似单纯的兰若竟有这般心机。
“娘!”一个小黄影如蝴蝶般飞入美娇娘的怀中,兰若好高兴。
美娇娘抱住兰若就开始咽咽而泣,太好了,她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女儿失踪,温玉不见,她和师哥便猜到了女儿的意图,再加上阿秋说若若是跟一个男人走的,她更是心焦如焚。
她的美娇娘,不要哭了,哭得她都心怜。兰若伸手给美娇娘擦干眼泪:“娘,不要哭啦!”
大夫人阴沉的脸又变了变,反正事情最终顺利解决,快刀斩乱马,哼,也刚好趁子牧躲在天书阁不出来,不知道这事。
“兰姑娘。”清了清嗓子,摆正坐姿道。
兰若转过身看着大夫人,突然发现今天的大夫人跟那天笑吟吟给她戴上镯子的大夫人完全两样,心下不由一阵畏缩。
“你的温玉呢?”
温玉?疑惑大夫人这个时候提温玉,但还是乖乖的把温玉亮了出来。
齐中山心中一紧,望向美娇娘和兰若,心中直喊不妙,大夫人的用意他怕猜到了几分,不过也是没有法的事。
美娇娘也忘了哭了,动也不动的看着美玉。
“把玉留下,你走吧!”大夫人宣布了这一决定。
惊得兰若瞪大了眼睛,叫她走,什么意思,不是才说了让她嫁给石大哥吗?
大夫人根本不理兰若的惊诧样,又补了一句:“那一对镯子也留下吧?”说完赶紧端了碗茶送进口,这当儿是不敢看那小丫头的脸,怎么觉得有些心虚对不住这丫头。
美娇娘也是好舍不得玉玉哟,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谷家和师哥的儿女文定之物,咱们兰家是边都沾不上。呜呜!不过,还是女儿重要,咱家的小家碧玉是娘的心头肉呀,只能舍温玉要碧玉了。
美娇娘看自己女儿一脸愕然,呆呆地立在那里,不由自己上前动手帮忙。
“若若,这是承诺,不要取下来,记住了。”一句话没来由的冒了出来,在兰若的脑海里盘绕。
“不。”兰若轻喊一声,双手扯着玉绳:“娘,不能拿下来。”
美娇娘见兰若反抗厉害,不由一双俏目投向她的师哥,怎么办呢?
小师妹的求助当然得义不容辞的上前帮了,但是若若怎么这么没分寸,就算再喜欢这块玉,可也不是她的呀,在他的印象里,若若是很有道德的。
“娘,师伯,不能拿下来,它是我的,是石大哥给我系上的,不能。”兰若恐慌的大叫,似乎这玉一取下来,自己和石子牧的缘分就给断了。
玉终于被取了下来,兰若软软地倒在了美娇娘的怀里……
身着大红喜服的昭阳一把掀掉自己的红盖头,惊得一屋子的丫环和喜娘大惊:“郡主,使不得使不得,这盖头得郡附来掀的。”喜娘想将盖头给重新盖上,却被昭阳一把抓过来丢在床上。
“怎么样了?”眉一挑,急急地问刚走进来的谷子山。
谷子山点点头:“季家拿着玉铺向兰家求了婚,兰夫人已经将兰若带着了。”
这两人在说什么呢?喜娘是听得一头雾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她的职责可得做好。又一次不死心的拿过盖头,冲上前去笑道:“郡主,你快盖上,这哪有自己给自己掀的。郡主要是不喜欢,让郡附快点掀了才是。
昭阳一眼瞪向喜婆:“我是郡主还是你是郡主,啰里啰嗦的。”一把拉过谷子山:“走,我们去天书阁。”
便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惊得屋里的人一片尖叫,却无一人敢追,谁都知道昭阳郡主的钢鞭厉害,更何况好像郡附也参与其中。
人未到声先到,天书阁的门随着巨声摇摇欲坠。
谷子山只得在一旁苦笑,却不能奈娇妻半分,谁叫他这次也是支持者之一呢。
钢鞭隐隐作响,一鞭便向石子牧挥去。
黑夜里,一点儿烛光随风熄灭。黑暗中,石子牧衣袂声声,无一鞭落在他身上。
闪烁中,石子牧沉声喝道:“子山,昭阳,做什么?”
昭阳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瞪得大大的,亮闪亮闪:“哼,做什么?打醒你这笨蛋。”嘴上说着,手上却半点不见慢。
石子牧被这一通乱打给激出了火,手如闪电般伸出,钢鞭便牢牢地握在手中,昭阳一扯,却半分也动不了。
“子山。”沉沉地叫了一声谷子山。
谷子山头皮都发麻了,却依然勇气地冲上前,护住娇妻,道:“这不怪昭阳,昭阳也是为了兰若。”
“若若?她怎么了?”关心之情浓浓流溢。
谷子山正准备答话,却被昭阳打断:“怎么了?你这缩头乌龟,她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你这笨蛋,我打死你。”娇蛮而任性的想冲上前去,手舞足蹈,却被自己的相公牢牢地抱在怀中。
“大哥,若若被她的娘接走了,听说要嫁给大元帅季靖的儿子。”一句话石破天惊,惊得石子牧怔怔的,昭阳趁机将自己的钢鞭给抽了出来。
又是一鞭挥了过去,真解气,挥舞着钢鞭,叫嚣着,却不想石子牧这次根本躲都没躲,硬硬实实的挨了一鞭。
这倒把谷子山和昭阳给震住了。
谷子山一把抢过钢鞭:“你真打呢。”
昭阳嘴一撇,“我就真打了,谁叫他是个榆木脑袋。”随即对着石子牧河东狮吼道:““若若喜欢你,爱你,管你长得好看还是难看,你这笨蛋。”
谷子山拉着娇妻赶紧离开,该他们两人演的戏都演完了,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呵呵。
两人离去的背影在他的眼中模糊,一切都在模糊。他的心慌了乱了,兰若在府中一天,离他咫尺,他便能放纵自己一天,便能慢慢的过这道坎。他没有想通,不代表他能忍受若若离他而去。想着从此将成陌路人,他的心都痛得滴血,他绝不放手。
原本凄楚的神情一变,泛起趣意的笑容,他要将他的若若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