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县只是一个山区小县,城不大,周长五里,四四方方,在东边唐河方向开了一扇城门,因内城太小,只有官府和大户人家的住宅,于是在城门前的护城河到唐河边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商业集贸区,论热闹程度反而胜过内城许多。
刘家的铺子就在那片商贸区的主街上,这次刘信亲赴县城,只有小赵陪同。
因为以前刘信经常上县城,小赵倒是认识他,他不是刘家的仆人,只是伙计,倒没有太多拘谨。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
“东家,你是先回店里,还是要去办事?”
小赵见刘信突然顿住了脚步,就问他。
刘信一手牵着马缰,眼晴望着这古代的繁华县城发呆,虽然有前任的记忆,但是亲自见到这古代的雄伟城池,才倍感震撼。
据说此城是本朝天顺年间所建,他目测城墙怕有九米多高,一水的青砖包面,城门上有高大的城楼,墙垛口还能见到好几门铜炮,在冷兵器时代,不知要用多少生命才能攻下这等雄城啊!
刘信就站在城门前的大路中间,身边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他身材极高,比小赵差不多高了一个头,小赵看他时,几乎是仰望的姿势,他就在这当街一站,身如雕塑,又长身玉立,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味。
刘信没有回头,只是轻举右手,淡淡的说道:“不,我还有事,你先回店里去吧!不用等我。”
“好!那我走了。”
小赵知道他肯定要去找人,把刘掌柜捞出来,就不再多说,他率先走了。
刘信交游广阔,在县城当然也有许多朋友。
古时候读书人少,因为基本都拜在县教谕名下,彼此互称同年,于是形成了一个上等人的小圈子。
不过,这件事比较棘手,一般人恐怕不会帮他,因为还没到那交情。
刘信决定去找韩公子,韩公子和他年龄相近,又是同年,两人最聊得来,平曰里经常走动。
韩公子是县城土著,又家境富裕,关系比他自然要强多了。
刘信也只是想他搭上线,有什么请客送礼的花销,当然归他自己来出,他也不想麻烦人家太多。
刘信凭着记忆在内城找到了韩府,一座占地五亩左右的大宅,门前一对威武雄壮的大石狮子,锔有亮铜泡钉的鲜红大门,青砖白墙,端的是气派非凡。
刘信还在想该怎么问门子,有人却笑呵呵的先跟他打招呼了。
“刘公子,好久不见,我们公子可盼着你呢?”
这人是韩府的管家,生的一张巧嘴,最会说话。
“管家,瞧你说的,也就不过十来个日子,这不,我又来了嘛!”
一府的管家权力不小,刘信也想和他搞好关系,就和他小小的开了句玩笑。
管家笑了,眼神中充满了赞许的味道,他这是一种看青年才俊的心态。
“刘公子,马给我吧!我会安排人照顾好的,我们公子在书房里,请你自己进去吧!”
“谢谢!”
刘信道了声謝,就将马缰递给了管家。
韩府他来过多次,熟门熟路的,就到了韩公子的书房门口,韩公子正在大声朗诵文章,仔细一听,却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古时候的书生,十年寒窗可不是说笑的,真的是行也读坐也读,废寝忘食,个个发奋读书,只想一朝高中,博他个功名万户侯。
刘信等着他读完文章之后,就双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哈哈哈!韩兄,这么刻苦啊!我在大街上就听到了。”
韩公子转过身来,见是刘信也笑了。
“刘兄,谬赞了,我们是彼此彼此,你好久不来了,要不是有事,你恐怕还不会来见我吧!”
韩公子是真正的文弱书生,生得面容俊俏,白面无须,真是女人见了也要妒忌,他虽然年轻,却异常成稳。
“你知道是什么事?”刘信奇道。
自己还没说呢,人家就知道了,这倒免了许多口水。
韩公子呵呵一笑,他放下书本,站起来单手示意道。
“呵呵!整个灵丘县才多大,一有风吹草动,就全城都知道了,刘兄请坐,让你站着说话可不是我们韩府的待客之道。”
等刘信撩起长袍下摆坐好,他又说道。
“刘兄,我怎么看你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比以前还要自信。”
刘信是确实变了,一个人的性格是长期养成的,他的自信在于他有强大的实力,傲视当代,这一点,很少有人能与他比肩,除非那些王公贵族,他与以前的刘信相比,当然是天壤之别了。
刘信苦笑道:“我才来县城,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就想着来找你问主意,何来胸有成竹之说。
韩兄,如果你知道,还请你告之一二,我感激不尽。”
韩少爷足足考虑了几秒钟,才决定相告:“听说是王员外在搞你,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王员外?”
刘信在脑海里一搜索,就记起了是谁,福客来的东家,典型的笑面虎,他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当然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自保的实力,于是他苦笑着对韩公子说道:“韩兄,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估计他是看上了我家的铺子。”
紧接着刘信又叹了一气道:“唉!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没事就好,我决定给他,还请你做中人,说合一下。
只要放了我仆人,我就立马转给他,不过店里的粮食,我要处理掉。”
刘豹可是跟他从小长大的玩伴,感情深厚,是他将来的有力臂助,区区一个铺子算得了什么。
韩公子听了面露难色,他倒不是不想帮,而是他不想与王员外那种人打交道,简直有辱斯文。
刘信也知道他为难,就又说道:“当然无需你亲自去说合,请贵管家去说也一样,这事我相信不难。”
“那行”
韩公子见不要他亲自去办,就爽快的答应了,他直接起身就走出去安排了。
其实这种肮脏事,韩管家才更适合,他能言会道,又见多识广,远不是韩公子能比的。
不一会儿,韩公子就回来了,他一口笑的对刘信说道:“刘兄,都安排好了,你就去店里等好消息吧!”
韩公子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到这里谈,免得脏了韩府。
刘信是闻弦知音,马上就起身告辞。
“韩兄,多谢了,他日有用得着我刘某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刘信这话,是话中有话,将来天下大乱,只有拳头才有话语权,说不定他还真可以还这份人情。
韩公子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是笑了笑就挥手与他告别。
韩公子不知道的是,十年以后,他去口外通商,遭遇不测,还真是刘信救了他,还了他的人情,这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