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咤!”
阎钟一声怒喝,手中鼍龙刀横扫,四五具傀儡直接被击飞出去。刀刃上附着的朽木死灰让傀儡被击碎之后无法自愈,极大地减少了阎钟被围攻的频率。
“咕咔咔咔咔咔!”
可是这些没有灵智,只有杀戮和吞噬的本能欲望的傀儡们丝毫没有畏惧的情绪存在,前赴后继地朝着阎钟扑上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傀儡们因为没有血肉的滋养,攻击的欲望更加强盛。
这些杀红了眼的傀儡们发出体内机关摩擦的咔咔声,一个个鼓动最快的速度冲向阎钟。
“刺啦。”
久守必失,阎钟的脸颊上被傀儡的利爪划开了一道伤口。
而造成这个伤害的,正是一开始转过头来看着阎钟的那个小孩傀儡。在击伤阎钟之后,阎钟体内如同烘炉般升腾的气血少许泄露了出来,周遭的傀儡悉数停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了震天的噪音。
“好吃好吃好吃的!好吃好吃好吃的!好吃好吃好吃的!好吃好吃好吃的!来玩来玩来玩吧!来玩来玩来玩吧!来玩来玩来玩吧!来玩来玩来玩吧!”
傀儡们以更加疯狂地速度冲击向阎钟,如果他们有口水,此刻应当是涎水四溅。可惜没有,有的只是无限增殖的阴气。
阎钟面色难看地抚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动用朽木死灰将那一小块血肉完全湮灭掉。他的灵魂污浊度上升了0.2%,就是一道可能都不需要创口贴的小伤口。如果被傀儡们来个贯穿伤什么的,哪怕伤势不足以致命,飞速上升的灵魂污浊度也足以让阎钟跌入疯狂之中。
这就是怪异最可怕的地方,纵使你战力滔天,但是只要被这些防不胜防的小手段暗算到,也保护不了自己的灵魂层面。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阎钟不在吝啬自己体内的气血,鼍龙刀拖在地面,朽木死灰快速缠绕其上,凝聚成龙头的模样。
武圣刀·五关六将!
纵横捭阖的刀气四处飞散,在朽木死灰的全力加持之下,呈现出黑红色的模样。这些刀气只要触碰到傀儡,就会迅速将傀儡包裹进去,片刻之后傀儡炸开,又会飞射出无数更小的刀气,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这样无限增幅下去,很快就将阎钟周边近四百具傀儡悉数打成飞灰,再起不能。
“哧。”
鼍龙刀的刀柄戳在地上,黑色的刀刃表面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下品的鼍龙刀承载起中品的朽木死灰还是有些吃力了。
阎钟刚才全力地一击,消耗了体内四成的气血,但是战果也是喜人的,一击将这半条街道上面的傀儡都完全清空,剩下的傀儡们一时半会也不太敢冲上来,虽然他们只有很低级的本能,但是虫子都尚且会离开大量死难同类的地方,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阎钟扶着鼍龙刀直起身子,目光扫向周围,大量的灰烬堆积在地上,这是被击毁的傀儡残骸。附近几栋建筑只剩下了一堆烂木的残骸,从而极大地扩大了阎钟的视野范围,但这一下更加让阎钟感觉到绝望。
因为只要能看到的地方...
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
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
眼珠!嘴巴!眼珠!嘴巴!眼珠!嘴巴!眼珠!嘴巴!眼珠!嘴巴!
所有的房屋,每一寸木料下面,都是无数的傀儡部件。
我们换个说法,整个人形町,每一栋建筑,每一个居民,都是傀儡。
阎钟刚才清理掉的,不过是八分之一左右的数目罢了。
“我...淦...”阎钟纵使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看见这一幕也是有着骂娘的冲动,压根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啊。
但这个时候,渺远中带着无穷诡异的音乐突然在人形町里面响起来。伴随着音乐,所有的傀儡都停下了冲锋的动作,以一个致敬的姿态转向了通向人形町最深处的那条路。
阎钟眯起双眼,这条路的尽头,火光涌动,看样子像是有个游行的队伍朝这里涌来。队伍缓缓前进着,歌谣声传来。
一昼一夜,青月隐晦。
鵺鸟仍悲,纵回昔往。
华芳应尽,心承慰抚。
宛若消逝,神集新世。
暗宇破暁,鵺鸟鸣啼。
百花竞盛,向神而祈。
此世今生,肉躯哀凄。
浮梦已逝,含恨散灭。
生死去来,蓬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游行的队伍里,傀儡们齐声歌咏着哀怨意味浓厚的和歌,歌声覆盖到了整个人形町的范围。地面上跪伏在地致敬的傀儡们,隐隐约约随着歌谣的节拍舞动着。
游行的队伍愈发近了,太鼓的节奏激昂起来。阎钟看清楚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高将近四米的巨人艺伎傀儡。
巨人艺伎有着惨白色的木质肌肤,外面穿着明黄色的艺伎服饰,脸上也是用朱采画着夸张的艺伎面,后背上捆着硕大的注连绳,绳结上刻满了无数的咒文。
而巨人艺伎的肩膀上,坐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男人。男人一头白发在夜风中飘扬,猩红色的羽织盈满着恶意,手里拿着一柄烟斗,正飘着缕缕青烟。诡异的是,烟斗的烟锅处,无数隐隐约约,时隐时现的白色丝线,牵连到了每一具傀儡之上。
这个男人,是怪异的本体!
阎钟第一时间的感应告诉他,整个人形町,都可算是这个男人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将环境都彻底渗透了的怪异。
男人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烟斗,所有的音乐声都停了下来。
“人形町欢迎你,这位浪人。小生近松门左卫门,是一名净琉璃艺人。”
男人看着阎钟,面带笑意地开口了,他的音调比起一般的男子来要高得多,但是音色确实是比较成熟的男人,所以导致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近松门左卫门?这个人是历史上真正出现过的,江户时代的净琉璃剧作家和艺人。所谓的净琉璃,就是木偶戏。
近松门左卫门被称为日本的莎士比亚,是日本戏剧作家的代表。
总之,这是个大大的名人,此刻却以一个怪异的模样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如你所见,人形町现在已经成为了最好的剧场。”近松门左卫门张开了双手,似乎要拥抱天上那一轮淡淡的红月,随着他手上烟斗的移动,所有的傀儡们都站了起来。
“所以,我想邀请这位...浪人先生,加入我们,我可以保证,你的戏份不会比这位著名的艺伎‘千两狂死郎’,要少。”
近松说着拍了拍身下的巨人傀儡,面上浮现了病态的潮红,看向阎钟的目光就好像看向一块极品的傀儡材料。
“谁要陪你演戏啊,恋物癖。”
阎钟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气血烘炉一直保持着运转,恢复着身体内部的亏空。
“那么真是遗憾,只能先让您变成我们的同类了。”近松门左卫门露出一个失落的神情,颇为慵懒地摆了一下手里的烟斗,刚才静止下来的傀儡们全部又将头颅扭到了阎钟的方向,空洞的眼瞳里面冒出了红光。
近松门左卫门脚下的木屐在千两狂死郎的肩头一顿,整个人漂浮到了天空上,三只傀儡猿猴抬着一座锦绣软椅接住了他。
“狂死郎,别把这位浪人先生拆散了。”
近松门左卫门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最后的一句话低不可闻。
“找材料修复他,好麻烦啊。”
之前一直沉默的巨人艺伎傀儡千两狂死郎此刻抬起了头,喉咙里面传来三味线的声音,手里的大薙刀举起来,一刀横扫向阎钟的方向。
对刀?我喜欢!
阎钟一声长啸,鼍龙刀纵劈对上大薙刀。
武圣刀·温酒!
“砰!”
两柄长刀相撞,一道身影倒飞出去。
是阎钟。
“好大的力气...”
阎钟奋力从一大堆傀儡的零部件里面爬出来,没想到千两狂死郎的攻击力强横如斯,连阎钟的躯体也无法与之抗衡。
“哞...”千两狂死郎得理不饶人,薙刀朝地上一顿,牛吼一声整个人朝着阎钟飞奔而来,明晃晃的刀刃指向阎钟的脖颈。
而这一声牛吼似乎也激化了周围的傀儡,如同潮水一般一并向着阎钟涌来。
危局!
阎钟看着手里刀刃已经崩开一个口子的鼍龙刀,喃喃道。
“要是能让兵刃拥有对怪异更强的杀伤力就好了。最好能把关刀变成单手兵刃,这样也方便我游斗,长刀还是太重了啊。”
阎钟就这样碎碎念着,全然不顾朝自己冲来的怪异。
直到傀儡洪流和千两狂死郎距离阎钟不超过十米的时候,阎钟才猛地抬起头来,右手紧握鼍龙刀,而左手捏住了一个金色的光球。
“感到荣幸吧,杂碎们!”
阎钟将光球摁在鼍龙刀上,刹那间平地升起金色的狂风,令傀儡洪流和千两狂死郎一时半会都无法接近阎钟的身边,
不多时,金色的狂风里面就开始冒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一团团的黑金色火焰,似乎是依托着无数的沙砾在燃烧,只要碰到傀儡,一息之间就能将傀儡完全焚尽。
金风散去,露出阎钟的身形,只是此刻他的手里已经不再是那把黑色的大关刀,手臂上的纹身也发生了变化。
现在阎钟手里持有的是一把刀长三尺九寸,黑色鼍龙皮覆柄,金环龙首、挺背切刃,布满玄色锤痕的刀身上铭有烫金篆文的环首刀。烫金篆文共三十二个字: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刀身上缠绕着熊熊燃烧的黑金色火焰,千两狂死郎看到这火焰都本能地退后了不少,似乎这火焰能够完全摧毁它引以为傲的躯壳。
“光武·大夏龙雀!”
阎钟露出笑容,现在,攻守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