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1060600000023

第23章 打探

离屠龙大会还有四日。

黄昏之时,虽于这冬日之中,京城也是一片通明。

霍雨儿与石坚今早在岛上乘了船,到海对面的理水镇下了岸,自那官道之上,乘了马车,一路进了京城。

这京城今个与往时不同,原本就是人头汹涌的大城,目下人群中自是更多了一些或奇装异服,或形色凶猛的江湖人物,概因全城之人均知道四日后,城中将发生两件大事,一是屠龙大会,二是大宴全城。

这屠龙大会上,各家高人将见证天下第一祭师——忠王爷亲手祭杀天外异龙。之后将进行武林大比,比拼确定武林盟主。

至于后者大宴全城,则是将这巨龙之血肉分发全城大小餐馆。这一克肉的期货价现下已经炒至了四十两白银,想龙身少说也有了一、两万斤的份量,这总共值多少钱,简直是要让人算得惊心动魄。奈何这需求量太大,穷人自是吃不起,但那闻风而来的外地之人,加上城中有此消费能力的却也不是小数,如自其他城来的富商、大户人家,哪个不是拖家带口?此等人如那旅行一般,早早地进了京城,游景,访客,办酒会茶会诗会……同时又有那些出手豪阔的武林中人、世家子弟,等等等等,却是消费起来无甚压力。

如此大量的人流,只是笑了这客栈酒店的老板,苦了那稍稍晚来的过客。这四等客房的大通铺,一个床位价格已是一夜十两,还不能讲价,后面无数人还等着要呢。排不上房的,则只能各自想办法,澡堂子、寺院、道观都已经是人满为患。甚或有脑子灵便的京城住户,都自把老小送了外地投亲,将那房子腾空赁了住客,这几日房钱算下,至少够来年吃上一年。这还是在那条意外的七彩神仙这两天把众多食客吸引分流到了滕州府、亭阳镇的情况……

霍、石二人此来,实已是晚了,各处人已爆满,但二人自也不怕,有银在身,方法总不难寻,故只把心思放在先办正事。

想那通告之中说得明白,异龙将在天福居酒店天字甲池受戮、展示,这天福居和天字甲池的位置自不难找,其实是只要顺着人流就是了,京城中这月以来最大的一股人流永远都是涌向这里。

霍雨儿和石坚挤在这人流之中,四周都是关于魔龙的议论——

“到哪里了?能看见了吗?”

“再一点点路,只拐个弯就到了。不过听说就是远远儿地望一眼。”

“……那天字甲池那叫一个大,深就十三丈,开口儿有二十亩地大,那龙就在那里。我侄孙媳妇的娘舅就在那里管打扫的,天天都见的,看得那叫一个真!那龙才是大呢!怕它跑啊,装了十四根水桶粗的大铁链子,拴了腿脚翅膀,这才镇住了……”

“我的荷包呢?!他妈的有小偷!该死的混帐臭贼,你不得好死!……”

耳边尽是各种议论,当然也有那梁上君子趁乱做着没本钱的买卖。

那龙所处的位置却真切了。待能远远地“看到”时,也不过是朝池子的方向看,有一点点影子而已,距离也过了五十丈,龙珠自也无什么反应。

这池子外围很远就有那城防军拉了警戒线,任何人不得越线而入内的。城防军是只管看见越线的便拿人,其余任你偷盗抢劫,是一概不管的。

京城里现在也是在皇帝的一纸特赦之下,山狼海贼都涌了来,只要你不现场杀人放火、强奸妇女、聚众殴斗、祸害百姓,便是无事,一个月内也不在京城和周边三郡捉拿通缉罪犯,这听说是忠王爷专门讨来的特旨,方便这武林人士大胆地来参加这屠龙大会。所以各处才出现了兵匪之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奇特景象。

待看清了形势,霍雨儿四下观望,只见那天福居中一座酒楼距这龙池较近,有那二十丈许远近。但此中显然已是爆满,不少穿着各色官员服装的人等在其中频频闪现。

次远一点的还有三处。

却先说说这天福居,虽说是一家酒楼,但实则远不止是一座楼,乃是大楼十余座,小楼四、五十,占地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亩!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内。而普通富贵人家,能占得个半亩地,那就是了不得的了。即便如石坚的旧家,父亲乃是高级军官,也不过是二亩而已。

再说这另三座楼,离龙池也不过三十丈远近,霍雨儿小心地细细试探感应,情况不错,想应是价钱仍高,但又并不是最佳位置,所以还未完全爆满,仍是有一、二个小桌,便拉了石坚,二人挤出了人群,去奔了这天福居酒店的餐饮区。

三转两转,半柱香功夫,已是到了那处楼中。

小二忙上前搭理,二人也不废话,三百两的银子扔了小二手中,小二自是眉花眼笑地领了二人上楼,恰那里正有一处二人座,还是临着窗,二人遂上前坐了。小二自拿了菜牌,石坚接过,随意指点了几个菜,打发他自去。

霍雨儿则将那心思放在了胸前的袋子之上。因她自在走来这里的路上,即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一点点的异样,只是因自在行走,这种感觉不甚稳定。待得现在坐稳了,方再细细感受,看它如何反应。

随意扫眼见得,这楼上各桌也是大体坐满了。客人们穿着各异,只那一望便知是江湖奇人异士的,也自有不少。有的粗声大气,面红耳赤地吵闹,也有那些安静地自顾自自斟自饮的,感自己二人处于这环境之中,实是一点也不乍眼。

听各桌闲谈,所关心关注的,莫不是这池中之龙的奇诡神异,以及四天后的大会会有何惊天动地之事,亦或是又会有哪些高手惊鸿登场。也有破口大骂忠王爷祸国殃民的,想是那胆大到极点的江湖豪客,竟是在这皇家酒店之中,大骂亲王,而酒店店家却毫不理会。

只一会儿,霍雨儿在小二将那茶水先送上来之时,感到那紧紧关注的袋子微微颤动起来。她赶忙收束神识,只向那袋中小心探去,只感到如入深海,这袋内空间似乎大到不可思议。边感叹师父的手段渊深如海,莫可测度,边向内中继续延伸神识,好在师父收取龙珠的正四面体,以及龙珠本身在有节律地旋转同时还不停闪烁、发出亮光,才让她的神识不致迷失。

看四下再无异状,霍雨儿又是小心地将神识探到了四面体之上!待得两下接触,甫无征兆地,一个声音和画面在脑中突兀呈献。

“你终于来了。”这声音很是熟悉,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听到的,正是魔龙那永远是沉稳、随意而厚重的声音。

霍雨儿忙将神识略颤了颤,表示自己听到了。那脑中的画面则是四周蓝汪汪的水,光线并不亮,正对面则有一片巨大无比的天然琉璃。

这种画面也并不陌生,霍雨儿前天还曾经身处其中,当是一个鱼池,只是从这块天然琉璃的大小来看,乃确是一处了不起的鱼池,因为这块天然琉璃竟是无比地大,想琉璃固然廉价,但能大到这种程度的,则也绝不可能便宜了。

从这视角来看这些影像,霍雨儿猜测乃是那魔龙的实时亲眼所见,只待一会儿问问它是否如此。

而在琉璃外面,则见两个人在缓缓踱着步,一个服色明黄,另一个则是浅灰,二人面上都自戴着面具。黄衣人的面具却是黄金所制,状甚雍容,灰衣人的则仍是平平无奇的灰色,竟无装饰。黄衣之人身长七尺有多,身材匀称,步态沉稳,神光内蕴,气势沉凝得如山如海。灰衣人则身材高瘦,颌下亦有灰白胡须伸出了面具,身形步态看也当是一名老者,但此人身姿轻灵潇洒,自有一股空灵飘逸之气,一见便觉不凡。霍雨儿直感此二人实力强绝,远非自己所能匹敌。

“你所想不错,此正是我当下所见。你若想与我说话,便只须在心中想着即可,我与你现在心灵相通,你自明我意,我也知你意,不虞外人窃听。”自是魔龙的声音。

“好,那你现状态如何?伤可好了?”魔龙的话唤回了霍雨儿的注意,她闻言后便试在心中想着。

“嗯,还不错。这里有吃有喝,除了常被割些肉去以外,也未如何,只是看守甚严。我现肉身已复,精神犹在,但只法力在你手中,尚逃不出去。外间又有三人对我威胁较大。若得你交还我命珠,当还有机会脱身。”魔龙道。

霍雨儿听到这里,心下稍安,也以心中想道:“龙珠我自有办法给你。我师父说只须将一个袋子,对了,就是你的珠子被我师父两年前从我身体里取走了,前几天又放到了一个袋子里。他说自不妨事,不会伤了你的,还道我只待将袋子交给你,你自会晓得如何做。我现下神识就是探进这袋子里在和你交谈。”

“嗯。这些我已知晓。你自放心,只按你师父说的办就好。”魔龙道。

“时间上恐要等到四日后了,这之前我尚无把握靠近你。”霍雨儿道。

“嗯。”魔龙应了一声。

“你方才说的敌人有三人实力很强,对你都有威胁,可都是些什么人?”霍雨儿问。

“正好都在这儿,我现在展示与你的就是两个。”魔龙道。

霍雨儿暗自点头,果是自己所见不差,二人恐都是高自己一个境界的真人修为。

“后面房间还有一个。”魔龙又道,这回随之将那画面转成了池的另一面,这里也有一面琉璃,只是大小比之前那一块要小了不少,之后是一个房间,正中有一榻,其上坐着一个体格格外雄伟,身形比之一头棕熊还要大些的男子。

他面色极黑,但也掩不住那一头如钢刷般的短发和扫帚也似飞扬而上的浓密眉毛。此人闭着双目,鼻梁高而挺,嘴阔,双唇紧闭,下巴方直,一副精悍、坚毅到极点的相貌。

此人气势雄浑,霍雨儿也是一望便知自己决非此人对手,此人当也是真人修为无疑,且单从武道修为看,可能还在刚才二人之上。心下暗自庆幸,若非有这独特的联络方法,若自己是将神识贸然探入到这里,恐半个呼吸间,就会被这等高手循着踪迹赶来拿住了。

正想到此时,但见画面一转,仍是看到刚才那二人,便听得灰衣人开了口道:“王爷,你自多年前求到皇上那里,欲拜入我门下,”说到此,他停了停话头,只见那黄衣人自缓缓点了点头。

霍雨儿此时已是完全被那个“王爷”的称谓给吸引住,都忘了暗赞魔龙转头及时,心道:“莫非,这就是那个自己最大的仇人,忠王爷?”她遂集中了全部精神望向此人,似欲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这人看穿。方才她于他的服色上即怀疑有可能是那个忠王爷,只是还不能肯定。

“不错,别人是这样叫他。也就是他欲杀我。”魔龙道。

魔龙语音方落,那灰衣老者声音又起:“收你入门之时,我即见你天赋极高,言千年罕见亦不为过。然而也见你仇恨愤懑充塞于心,且难自拔。我派修行讲求‘出尘’二字,如若心境不合,则更高成就难期。故此,我也一直思考如何能得将你之心结化解一些。有一些努力,你也当能知道。”

霍雨儿暗想,此人为忠王爷师父,当便是那欧阳世家家主,当今国师,欧阳志远无疑了。

那边黄衣人仍只是轻轻点头,却不插言。灰衣人叹了口气,自说道:“天道至公,有一因即有一果。负重登山,自倒于途。抱石入海,自溺于渊。飞蛾投火,死其逐明。唯其得放下者,方才可超脱尘世。”

黄衣人放慢了脚步。灰衣人更沉声道:“王道如米,霸道似药。病之时须用药,而康健之时断不可食,否则反而受病。月满则亏,水满而溢,这些的道理,以王爷之绝顶聪明,自不需老师我再多言提及……”

那黄衣人此时终是点着头,开了口,音颇醇厚:“国师你多年来深知我心。当世最知我者有二人,你为其一。世之予我也厚,而时之予我则苛。以我之才之情,而离了这山河天下,屈蜷于那名为至尊,实为国贼之足下,如何得叫我之念头通达?若是不雪父王这桩天大之冤,我终生无可入金丹。”

黄衣人口气越说越重,灰衣人只不住摇头叹息。许久,这黄衣人似平复了心情,却是换了副声气,乃是轻声道:“我也非是不知师父你讲的道理,但我也说个故事与你听,你且看我为何如此。”

欧阳国师似一怔,便道:“嵩儿,你自请讲。”

忠王爷点了点头,脸面微扬,漫声道:“记得是我九岁那年,即是父王驾崩的前一年,也是冬日。皇爷爷此年不知为何,突召集、带领着所有的皇子、皇孙田圃围场。父王领着我,与当今皇上和其诸子围得一只母狼并一群小狼。母狼不知被谁一箭射死了,小狼只在它身前哀号,也冻得发抖,拱那死去的母亲,却是无了奶吃。那群皇兄皇弟们高兴地冲去杀那些小狼,可我不忍,又阻止不了他们,便只是坐在雪地上抱着头不去看。这时一头小狼边叫着边逃到了我身边,直咬我裤角。我怜它无娘,因,因我也是无娘,便要抱它起来。但这时便飞来一箭,将这小狼直钉死在了我手边,血都溅到了我身上……”

忠王爷歇了口气,沉默半晌,续道:“这箭却不是别人,乃就是当今皇上所射,他还笑对我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是杀戮果敢,岂可如弱鸡一般?此便非我皇家风范。’我心中不忿,又不好言,父王自也不愉。恰此时,皇爷爷一众过来了,他早得了旁人秉告我们这边事,我只看到了皇爷爷一眼,那里却是一双无有丝毫感情的眼睛,让我冷得彻骨,比起那只被射死的母狼来,那狼眼中尚还有感情些……次年,父王遇害,却无甚人真去下力查清事实,而皇爷爷却言辞暧昧推搪。我自那起,便日日记起皇爷爷的眼睛……此事我从未与人提起,今后也不会再说,今日告与国师,不为国师你理解,也不为世人体谅,只是于心中存之太久,自便想吐将出来……想我皇室本也就是一处猎场,你不杀我,我便杀你,哪容得人有丝毫温情怜悯?所以,我知道了,原本父王错了,我也错了。要活下去,只有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无情。其实所为的,只不过是不被人无端射死,就如那只小狼一般……”

欧阳国师沉默不言,良久,只一声叹息。

忠王爷停步少顷,又自举步,声转沉稳,开口问道:“师父,且不说这些事了。只是那,那容秀的下落,可有消息?”

欧阳国师摇了摇头,许久道:“‘迷雾之海’诡异莫测,无可猜度,自古而今尚无人入其中而得出。这第十拨人自去秋入去,仍是全无消息。二十艘船,首尾以铁索相衔相连近百五十里,入于那雾中后,便至今踪影全无,连鹞鸟都不愿飞进去,鱼宠更是不愿进入……”

忠王爷默然。

霍雨儿听得“容秀”“迷雾之海”等说辞,心中一动,暗想:“‘容秀’莫不是说的琴姨?‘迷雾之海’,迷雾之海……难道是田牛叔叔他二人所走的海路?琴姨出逃,不是躲避上官世家追杀吗?与这忠王爷又有何干?……”心下疑惑,思之不解,乃暗暗记下此事,决定日后如再见琴姨,再好好向她问问。

此时,却又听得忠王爷道:“国师,那皇甫家的新晋祭师究竟怎个情形?你怎么看?”

国师仰首向天,沉吟良久,只喃喃道:“以我自那人的鱼魂看,确有一些异常,王爷于此道其实已是青出于蓝,自便也一望可知。然其中奥妙如何,也确然已非我可解。只是其与《经》中所言相比似是而非,而其人表现亦如全非人类,端地诡异。”

忠王爷默然点头。

听到说皇甫家的新晋祭师,霍雨儿感觉似在何处听过,转念回忆,便自想起似在那五集镇酒楼之中,有食客曾言及一桩海上怪事,便提到皇甫家的新晋祭师,当似与那自己同师父遇到过的离奇的怪物有关。想不到此人竟是被送到了忠王爷这里。

半晌,忠王爷又开了口,却是说到了武林大会:“四日后,这大会之上,连山的吴观主自会站到我们这一边。想那无念和尚、轩辕教主和那海盗王当是会反对于我,只得仰仗国师、屠师兄和吴观主你们了。我到时方当屠过这异龙,恐一时还复不得实力,或可拖延些许时间,少则两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想我实力当可恢复。自那时局面应已在我方手中。只是希望我那皇伯莫要横插一手。国师,你料他可有此可能?……”二人自交换些意见。

此时,突有敲门声响起,忠王爷沉声道:“进来。”

门自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离忠王爷、国师二人丈许处停了步,躬身报道:“文斓阁来报:魔教火工堂搬入京师一千斤火药之事已查实,但影堂只找到了五十斤,余者尚无线索,内线传出的消息看来确是准确……海盗王船队已在京师码头西北二十里结队而来,大船一百艘,小船无数,当是骷髅岛八成人手都已出动。随船祭师四人,都是专擅战斗之洛家外系传人,其中领头祭师实力不在程立之下。皇家海上巡逻船队已退至京师外港,似不欲与其对峙,海盗王船队也并未继续向前压迫和攻击,只是保持着十余里的距离吊着。然京师港目下实已被封锁……净觉寺五百罗汉倾巢而来,现在城外三里的十方禅院挂单,其罗汉堂、摩尼堂首座皆随方丈无念而来,今日下午未时到的。随后无念拜访了礼部尚书袁十乡,为王爷上书寺属田产收归国有一事与之密谈一个时辰,随后上书房收到了礼部呈的折子,似是弹劾王爷,其中言语颇为不敬。现正在梁中堂手……船队渔工之中‘铁门教’发展迅速,要求渔工出海报酬上浮一倍,刘凤来那里早给了渔工们答复,不能无理涨报酬。有探报‘铁门教’正在酝酿三日内在我船队滋事,烧毁船只,据报该教已向魔教借来火药千余斤,两教之间关系属实暧昧……”

霍雨儿听得这些便是暗自心惊,但见那忠王爷也是时不时手抚下颌。

就在此时,那管家样的人继续道:“京西郡滕州府亭阳镇来报,这七彩神仙确是宋氏饭庄延请的祭师祭杀,且有头宴展示的委祭合同为证,其上签名确是祭师专属签名无疑。然其纹样为一‘雨’字,遍查大陆祭师纹样,其中绝无此样留存,当是新行走的祭师。祭杀时个中细节只有老板宋世杰在场,旁人均不知。经询问宋世杰,他说祭杀之时只见得那女子祭师也召出一只七彩神仙鱼魂,两只鱼魂同游一阵儿,光影消失,那大鱼便翻倒死去了。经我等咨询有关祭师,又进行对比研判,暂未确认其使用是何技能,但有人猜测是那传说中琳琅之神技‘浮光掠影’,不过实难肯认。从鱼宴中肉质的口味看,祭杀确应是顺利进行了。因七彩神仙祭法尚无人知晓,故这出手的祭师据我等推测可能为某隐世门派中人,不排除具有琳琅资质的可能,且滕州洪越群报此祭师与他照过面,也证实当为一年轻女子,其与一年轻男子刀客随行,二人修为强横,但境界仍在先天。故此隐世门派当掌握着七彩神仙祭法和女祭修行之法。而此等门派此前我尚无所知,其也从未显过形。再有,二人自此鱼祭中,取得材料若干,为鱼鳞片、鳃盖骨缘、椎骨、丝鳍等,据与二人接触的宋世杰与鲁三通称,二人以鳃盖骨缘与椎骨组成一古怪刀子,可发火焰,将木桌瞬间燃尽,极尽诡异,且其取之鳃盖骨缘与椎骨均为两枚,我等疑不排除还可能存在另有一刀之可能。另那女子遣鲁三通取红绳二根,分放于所取二鱼鳞片盒中,此二鳞片一红一碧,弹之其声如磬,不知何意。又此二人中,那女子自称姓马,男子刀客称呼为‘小刀’,疑为讹姓化名……”

霍雨儿听到了自家消息,便更提了精神,仔细倾听。

“西华城虬龙帮昨日正式报告副舵主一人及属下帮众四十人失踪。失踪人为四日前清早自西华城码头驾大船一艘驶出,半日内失去联系。四个时辰前,船在斑旗城南二百里外海上,被路过的渔船发现,被发现时倒扣于海中,船艉有破损,状又不似触礁。如此船随海流漂到这里,按时间倒推,应是四日前从西华城西部海上漂来,时间大致能够吻合。渔船报的船只大小与虬龙帮所报情况大致接近,初步推断失踪人在四日前于此船中出事,船被翻扣,但具体仍待虬龙帮中人前往现场辨认。这已是我第九艘遭袭失踪船只,其余船只都是在京师以北海域失踪,只这只是在南部海域,但好在已被找到。出事原因还待查证。目前只知其出发乃是受洪越群所召,原因上那洪越群闪烁其辞,似有隐瞒,不知与这船毁人失之间是否有关,我们正在加强讯问,只是他身份尊贵,我们未得王爷命令,不好直接动刑……”

“捉襟见肘啊……国师,这时局纷乱,我这人手顿显不足。想来当时你劝我再忍二年,并非没有道理。”忠王暂时打断了管家模样手下的话,转对国师道。

国师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用右手轻抚颌下灰白的胡须摇头。

沉吟良久,忠王爷转对了那管家模样人,沉声道:“你传令下去:让影堂的人全力追踪魔教踪迹,务要将火药放置地点摸清,必要时可与城卫军李廷臣和九门提督章嘉麟联络,皇城安危须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想看热闹也要当心别丢了脑袋。传令船队向南收缩,暂不要与海盗王船队照面。‘铁门教’预计要从中作梗,就叫剑堂罗刚他们看着办吧,和这帮老鼠们不用有什么顾忌,顺带搜了火药,与那些抓到的‘铁门教’活口儿一同在海上点了炮仗吧。再让皇家巡逻队里我们的人随时留意海盗王船队动向,有何异动,随时报我。礼部的事先不必理会,但要派人盯紧十方禅院,和尚们有大的举动也报我……”

“国师,你看如此处置如何?”忠王爷问。

欧阳国师略沉吟,便摇头道:“王爷之决断已是当下最为可行之策,老朽自无旁议。”

忠王爷摆了摆手,那管家模样之人即躬身退下了。

房门关好后,忠王爷缓道:“我仍觉得事情有隐患,可实无余力追查。”

国师道:“你可是言那祭杀七彩神仙之人?”

忠王爷点了点头,道:“这难于测度之人常是事情的变数,而我目下最大的敌人,就是变数。千里之堤,尚溃于蚁穴,这可能还是一只不小的蚂蚁。其实力目下虽不足观,但却可成后患。日前有报,西华城原有一渔家,为虬龙帮老张他们两年前收渔牌时除掉的,其间走脱一人,可能与这祭师有联系。我自想追查,然京城内现在已是祭师云集,且不少又与江湖门派势力牵连甚深,有了皇伯的特赦令,大面追查下去又恐更生波澜。此事外人不好办之,应是豁子派人,但这两天那洛家反弹,显是不满我插手武林,便有心牵制于我,故欲行专查,亦已难成。而若要遣一得力者单行追查,然可行之人本就无几,于前者数个更要紧处还仍显不够……”

国师自沉吟半晌,乃道:“为王者,行大事,务要取心正直,而忌偏斜旁逸。既无可行,当舍则舍。如无力做到尽在掌握,便只向那最坏的可能去准备。只要底牌仍在手中,余者自无纠缠之必要,只见招拆招便了。事后可能亦有反扑,但若是大势已成,则也不过癣疥而已。琳琅,琳琅,可惜了……”

忠王爷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学生受教了。”便自不言。

见那边已无动静,霍雨儿一边琢磨忠王爷对己可采用的防备手段,边与魔龙也约定了这几日皆来此交换情报,随后,便将神识退将出来。面前一看,只见桌上有四个菜,当是之前石坚所点。他此时只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叼着菜,眼睛却自眯了,只是在不着形迹地四下观察,也是为她做着警戒。见她终于回了神来,也知必有收获,便轻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待得酒店打烊,二人方离去。临会帐时,又将小二唤来,与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这三日只将这座位留与二人。小二欢喜地应了。离店后,已是近子时午夜。

二人便寻了离这天福居甚近,又紧临着皇城广场的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行去。此客栈招牌显赫,名唤做“云水阁”。待走进之后,掌柜忙迎上来连连作揖道:“实在对不住了二位,这房间确是已经满了,二位还是另找别家吧。”说完就要往外让二人。

石坚道:“掌柜莫急,但请寻那客人询问一下,如哪位可匀一间出来,这五万两银子即是酬谢。如成了,这一千两也就是你的。可愿行个方便否?”言毕,六张银票已是拍在账房桌上了。几个时辰的听风,让石坚也顺带把京城里现在的“二手”客房价码打听到了。价格虽是骇人,但好在二人尚还支付得起,霍雨儿于白日里进京路上早与他交待过了章程,故他自是底气十足,待再望向霍雨儿时,果见得她点头肯认。

掌柜确是瞬间转了脸色,只迭了声地应道:“失敬,失敬,您瞧我这双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只少坐,我一准儿一会儿就帮您办妥!”即是一溜烟地跑将进去了。也不知他是真去游说了,还是想了什么别个办法,只小半柱香功夫,就自内中急吼吼地奔将出来,只对石坚道:“二位爷,成了,帮您二位匀了处宽敞套房出来,二位爷里边儿请。”便引了二人上楼。

得了房间,二人自休整了不提。

这三日来,二人均是在那天福居中度过。如二人这般的人竟自不少,想是那些江湖门派,各系势力也都在加紧地收集情报,进行监视。

石坚偶尔也外出打探些消息。这京师里如今是鱼龙混杂,各种消息不用你费力去找,自向耳中听也是听得不少。

三日的监听,让霍雨儿把这城里各方的情势和忠王爷的应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尤其好在自己这边,并非是其优先处置的对象。

对国师所言的底牌,霍雨儿仍未全知,只知池子另一边的那个叫做屠天罡的雄伟男子定是其中之一。据石坚隐约听说,此人似与忠王爷父亲、前太子有所瓜葛,具体详情尚不甚知晓。而且,此人并不在城中他人所掌握之中,当是忠王爷手中的秘密武器。但为避免节外生枝,引人猜疑,霍雨儿也未将此消息向外透露。

余者也是知道了一些江湖之上的独行之人投靠到了忠王爷手下,自是行那投机之举,其中也颇不乏有些手底下有几下子的,林林总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忠王爷势力,自己看不见的底牌决不会没有。

同类推荐
  • 炼器销魂

    炼器销魂

    在炼魂的世界,魂师是超越了众人的强者存在。魂师中的皇者,尊者,更是强者之巅。而这个世界里的炼器师,拥有的不仅仅是普通魂师的战斗力,更掌握着大量的珍稀材料和常人难以企及的巨额财富。作为一名优秀的炼器师,萧魂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踏平阻碍,问鼎至强,跨越巅峰!
  • 异武祖神

    异武祖神

    异能与武术的完美结合,谓之异武,废材公子翻身成为异武者,异武争霸天下,主宰苍生!吸宇吸尽宇宙元气重宙辗压九天十地君临宇宙,异武称王,祖神来袭!!
  • 祈仙录

    祈仙录

    九州志,山海殇。沈东离约定提前四百年苏醒,只能取剑踏上江湖。
  • 五界轻浮

    五界轻浮

    初出茅庐江湖路,小试牛刀抱玉玽。崭露头角初生翭,驰骋沙场胜等俦。骁勇善战万候溝,横扫千军石惊麱。运筹帷幄千里行,叱咤风云自得逌。震古烁今谁人敂,问鼎中原与天同。无坚不摧已孤独,威震四方梦恍惚。所向无敌有水流,一统江湖性中匓。神洲一去门前篝,五界轻浮任畅游。
  • 腐蚀者之揭秘

    腐蚀者之揭秘

    这是一个魔法与灵力贯穿的世界,种族林立,弱肉强食。自虚无中醒来,在混沌中成长。走出困境却发现自己身处阴谋之中,一方面为了变强保护身边人,另一方面弄清自己身世,少年想要跳出棋盘成为执棋之人,他究竟该何去何从。
热门推荐
  • 天降领主

    天降领主

    从天而降,巧救国王,被封领主,从此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脑中藏有地球先进思想,手中握有逆天神器制造基地,权掌百万精英高手,亿万机械兵种,踏着敌人的尸骨走向世界的巅峰。
  • 着男装倾天下:妖娆驸马

    着男装倾天下:妖娆驸马

    传说,姚驸马阴险狡诈,皇后贵妃都要忌惮其三分;某人不屑,招惹小爷自然要十倍奉还。传闻,姚驸马偏好男风,凡被他看上的,都难逃其魔掌;某人无奈,拜托,是他们赖上我的好不好?风闻,姚驸马雌雄同体,实为妖人转世。某人咆哮,尼玛,这么明显的胸中丘壑竟然看不见?传言,姚驸马上天入地,无所不在,朝堂战场,无所不胜,复国定疆,无所不能。某人得意,娃纸,你终于真相了……且看现代苦逼女穿越异世,着男子衣,收女儿态,把握机会,步步为营,从一介贱民蜕变成封疆固土、指点江山的一代巾帼。(情节虚构,切勿模仿)
  • 造化之青莲

    造化之青莲

    青帝重生之后的成长故事,理想很重,能够支撑飞翔的翅膀不多,翅膀很多,敢于展翅的又不多,而能够长出羽毛的更是不多,而一下翅膀很完善,却没有飞翔的渴望,那不叫翅膀,而一些没有羽毛的翅膀,哪怕很不完善,有了飞的心,幻想也很美好。
  • 千墨为妻

    千墨为妻

    女生千乐由于不小心跌入了水中,万万没有想到她来到了地府。和阎王的大儿子产生了爱情!
  • 我家相公唤如花

    我家相公唤如花

    我家相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端是一个温润公子,自然是……他不说话的情况下啦~他的名字呢……换作如花!似玉吃饭了~知道啦,都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盛世绝宠:绝色小神医

    盛世绝宠:绝色小神医

    【宠文】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神医,无欲无求,怀揣绝世神器跳崖。一朝重生,她是沉睡十年的白府琉璃。十岁小娃子?琉璃翻了个白眼,够她扮猪吃老虎。只剩一半的神器?白琉璃挥挥手,够她踩扁渣男婊女。只是空间里的那位美男子,不来一起喝杯酒嘛?重生便是桃花不断,这位冰山美男子,面无表情的掐灭了一朵又一朵。他转头朝她一笑,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他说:小璃儿,我爱你。
  • 校园奇侠之红月石

    校园奇侠之红月石

    得奇石相助,穿越回到十年前,靠着彩票发了家,一身修为逆了天,无数美女怀中抱。主角理念:无敌的我一刀子解决不了的事就再来一刀。
  • 曼珠沙华之半生浮沉

    曼珠沙华之半生浮沉

    09年夏,收到刘子华短信的杨兰忆起尘封往事。5岁才被接去纪州的余兰,在一场变故后又再次回到了乾江,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从此判若两人,改名杨兰。因误会分开的刘子华杨兰两人,因刘子华的再次出现又在了一起。找工作时偶遇了儿时的玩伴刘美雪,并和张漫妮张梦洁成为了姐妹。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一次聚会却让杨兰险些再次出事,美雪被误会,刘子华再次消失,恋情再次无疾而终。而期间遇见的陆永浩,罗云天,阮若凡,何光宇,彭辉,刘子铭,和三个女孩间的情感交织,让张梦洁和张漫妮产生隔阂,杨兰和张漫妮也分道扬镳,张梦洁离开,杨兰也去了别的城市。当杨兰再次接起刘子华的电话,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
  • 至强兵魂

    至强兵魂

    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是美女,那还不乖乖洗干净等着……特种兵的传奇迟傲天重回都市、霸临学院、拳打恶霸、脚踩纨绔。更有各色美女投怀送抱:清纯校花、知性教师、妖娆老板娘、火爆女警官……你们严肃点儿,俺是一个纯洁滴银……迟傲天于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