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道:“汉人历来以纺织农耕为长,我们满人历来视马匹为生命,马匹乃是我们满人立命安身之本,就算我去劝说王杲,他也未必会听我的,与阁下做马匹生意。”
裴成祖冷笑道:“我大明王朝天泱泱大国,富集四海,万国来朝,别说要跟你们做生意,即便是让你们将马匹进贡了,又有何妨。”
努尔哈赤再也按捺不住,怒道:“我满人虽不及你们汉人多,但我满人个个勇猛无比,骑射马术无一不精,你们若要硬来,我们满人也不是任你们汉人肆意宰割的。”
裴成祖喝道:“无知小儿,胆敢在此撒野,来人,拿下!”话音刚落,裴成祖身边数十庄定纷纷抽出刀来,晃得整个大殿晃晃发亮。
努尔哈赤丝毫不慌张,朗声道:“裴大人是否要在此将我除去,若我外祖父知道我葬身此处,到时候引兵来,恐怕太师饶不了你,朝廷也饶不了你。”
裴成祖身旁一名千户到裴成祖身边附耳几句,裴成祖心想他说的也不错,若是王杲带兵来,自己定会被太师问罪,手一挥,众庄丁便将刀送回刀鞘。
那名千户笑道:“努尔哈赤,你若是想用你外祖父来威胁本将军,你外祖父能保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吗?”
雅儿哈齐道:“你是何人?我哥哥胸怀天下,有济世之才,日后必成大器。”
那亲信道:“在下抚顺参将熊廷弼,见过小将军。”
裴成祖向身边人吩咐退下,笑道:“努尔哈赤,开放马市之事,还请你向王杲说明,我愿用高价收购你们满人马匹。”
努尔哈赤叹道:“好吧,我且答应你,但他老人家听不听,我可做不了主。”
熊廷弼道:“你回去禀明你外祖父,定可马到成功。”
裴成祖笑道:“对对对,你向他说明,他定然同意。来呐,我们现在不谈国事,只享风情。”他左手一挥,队伍中奏起鼓乐,欢迎嘉宾。裴成祖携着努尔哈赤之手,同入大帐。
裴成祖居中坐了,命努尔哈赤坐在横首,雅儿哈齐与徐笑天分列两边。
当晚帐中大开筵席,酒如池、肉如山,努尔哈赤虽不喜与裴成祖喝酒,但也迫于无奈,多喝了几杯,不一时,众人便已酩酊大醉。
酒到酣处,十余名蒙古武士在裴成祖面前扑击为戏,各人赤裸了上身,擒攀摔跌,激烈搏斗。徐笑天见这些契丹武士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举的投足之间另有一套武功,变化巧妙虽不不及中原武士,但直击,如用之于战阵群斗,似较中原武术更勿见效。
努尔哈赤喝的兴起,忽然兴致勃勃,见那些蒙古武士摔跤摔得兴起,将帽子一放,走到帐中间,道:“我们满人自幼学习摔跤,今日我便在裴将军面前献丑了。”说罢,将鞋袜除去,赤着脚便上来了。
裴成祖笑道:“这几名蒙古武士乃是我从俺答那里俘获来的勇士,也是一等一的摔跤高手,你们几个若能制服努尔哈赤大人,我重重有赏。”
四名蒙古武士分列两队,努尔哈赤双臂分掠,四名蒙古武士便跌了出去。惹得雅儿哈齐与徐笑天连声叫好。努尔哈赤又左腿轻扫,又扫倒了两名,随即哈哈大笑。那几名蒙古武士出尽了吃奶的力气,牢牢抱住他腰腿,左臂倏地扫出,将三个蒙古武士猛推出去,转过身来,哈哈大笑。
裴成祖喝彩起来,起身向努尔哈赤敬酒,道:“努尔哈赤将军勇猛过人,勇贯三军,来人,赏努尔哈赤五百两白银。”
努尔哈赤当下谢了裴成祖,饭饱酒足,便辞了裴成祖,与雅儿哈齐和徐笑天一同回帐了。
走至半路,徐笑天想起自己兵刃都还放在裴庄中,那天罡剑乃人间利器,大意不得,便与努尔哈赤说明后,自己转身勒马,转身向裴府去了。
徐笑天到了庄上,与家丁说清后,拿了天罡剑与努尔哈赤的腰刀,骑了马正欲走出城门,忽然见得火光冲天,只见数百名军士穿戴整齐,手持火把,全身披甲带刀,向裴府奔去。
徐笑天心下疑惑,这三更半夜的,又无紧急军情,为何会有军士备战,即使有军情,为何不吹号角鸣炮,今日见裴成祖,便感觉此人两面三刀,不可轻易相信,徐笑天当下将马拴住,施展轻功,悄悄跟上前去。
行了半里路,便到了庄园,只见数百名军士威风凛凛地站在裴府门口,过了片刻,裴成祖与几名亲信从府中出来,熊廷弼朗声道:“来呀,将那些人带出来。”
只见十余名军士押着数十人便从裴府中出来,徐笑天定睛一看,差点惊呼出来,那些人正是努尔哈赤进贡给裴成祖的仆人,他们个个被封住喉咙,双手背缚,双膝跪地,面露怒色。
熊廷弼道:“各位将士,今日建州女真首领王杲外孙努尔哈赤到我府上做客,本是稀松平常,普普通通的一场宴会,却无意间让我发现了一件大事,众位将士可知?”
众军摇头,熊廷弼缓缓道:“此事关乎我大明朝百年国运,今日宴席之上,努尔哈赤赤脚上阵,别人都喝醉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努尔哈赤脚上,竟是脚踏七星。”
徐笑天一惊,脚上有七颗痣乃是脚踏七星格,脚踏一星,能掌千兵。脚踏七星,掌管天下兵,天生帝王命”。传说洪武大帝朱元璋小时候脚底有七颗痣,朱元璋的舅父任元朝的千总。朱元璋小时候曾到舅父家做小僮,有一天他替舅父洗脚,看见脚底有一颗黑痣,好奇的问:“脚底有痣,有什么作用?”舅父骄傲的说:“脚踏一星,能管万马千军!”他是千总,这句话倒是不假。可是朱元璋脚底有七颗痣,于是他冲口说:“那我脚底有七颗痣,脚踏七星,能管天下太平了。”后来朱元璋果然扫平天下,成就霸业。
裴成祖道:“脚踏七星,乃是帝王之相,我观努尔哈赤此人,相貌谈吐不凡,若不除去,恐有后顾之忧,波及我大明朝国祚。可惜今日宴席上未准备妥当,若将他贸然杀死,他外祖父恐不会善罢甘休。”
熊廷弼道:“众将士听令,将今日进贡的仆人砍了,就说这里面有耳目奸细,明日告诉他,他必会我动手,正好将其除去,然后告知王杲,努尔哈赤引兵反叛,证据确凿,量他王杲也不敢多嘴。”
熊廷弼从腰间拔出长剑,将一名跪在地上的仆人嘴中绢巾去了,那名仆人便开始破口大骂,熊廷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仆人道:“爷爷我叫火拔勃儿,我曾侍奉喜塔喇·阿古十三年,你们这些狗贼,胆敢阴谋诡计害我,有种的拿起弓箭,和我比试比试。”
熊廷弼哈哈大笑,道:“满人确实比汉人骁勇善战,但要你知道满人为何斗不过汉人,并不是因为你们人少,汉人人多,而是论起这权谋之道,驭人之术,你们满人可谓是不值一提。”
熊廷弼一个侧转身,手臂挥舞略过,那剑便直挺挺地刺进火拔勃儿的心脏,火拔勃儿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便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徐笑天心中暗自着急,自己现在功力尚未恢复,即使在平日也是决计不可能救下这些人,裴成祖要对努尔哈赤下手,看来已经是预谋已久,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当下要紧的事情便是赶紧回营禀明努尔哈赤,让他早作打算。
徐笑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十多个仆人,心下暗自愧疚:“对不起,各位兄弟,徐笑天现今尚自难以自保,更无本事搭救各位。”想起若是自己师父王寿衍或者叶寒冰有一位在此地,定能救出这十余人。
徐笑天悄悄退去,此时已经快天亮,想着自己若是持着令牌出城定会被裴成祖被擒住。徐笑天往脸上抹了泥土,化作农夫潜出城去。
徐笑天当下施展轻功,自己重伤仍未痊愈,但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努尔哈赤营中时,已经是精疲力尽,几欲虚脱。
努尔哈赤酒仍然未醒,躺在帐中床上,徐笑天当下着急,取了一盆冷水,便往努尔哈赤脸上浇去。
过了半刻,努尔哈赤才慢慢睁开眼皮,徐笑天赶紧将自己夜里所见尽数告诉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如梦初醒,猛地站起来。
“快,雅尔哈齐,你现在骑马立刻去找外祖父,让他出兵抚顺,不然你我兄弟二人性命危在旦夕。”努尔哈赤道。
“不,大哥,我们一起走。”雅儿哈齐道。
努尔哈赤笑道:“我不能走,我若走了,朝廷更有理由讨伐外祖父,我在此处,朝廷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料他裴成祖优柔寡断,不敢杀我,你且去跟外祖父禀明情况,他自会有断论。”
徐笑天道:“裴成祖两面三刀,不足成大事,但参将熊廷弼杀伐决断,是大帅之才,不可小觑了此人。”
努尔哈赤想了想,道:“说的不错,我们须防范此人。雅儿哈齐,你五日内,若归来,我便能活,若你五日内回不来,哥哥我便葬在这抚顺城中啦。”
雅儿哈齐当下收了包裹,骑了快马,飞似的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