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笑天连续几天在永安郡中多方打听蓝紫穆下落,却始终杳无音讯,这一日天色已晚,徐笑天回到客栈中,听得店小二说当朝首辅张居正大人亲自到辽东前线锦州督军,想起上次与蓝紫穆夜探张宅时,隐隐觉得这位当朝首辅实在是深不可测,自己若贸然将卷宗交与他,非但自己报不了仇,却还有可能有其他忧患。正自踌躇思忖间,忽然听得旁边一桌传来一阵清脆铃音般的声音,:“店家,可曾见到过一位姓徐的公子,瘦高模样,中等身材。”
徐笑天一惊,当下悄悄斜眼看去,只见一少年衣着华丽,风度翩翩,声音却细声细气,徐笑天再一看,不是张居正千金张静修是谁,只见她旁边坐着一个胖胖的汉子,这一看又让徐笑天一惊,竟然是陪伴自己多年,徐府的周管家。
瞬间无数个想法在徐笑天脑中一闪而过,徐笑天连忙将自己头巾拉低,埋头吃菜。
只听张静修叹了口气,嗔道:“听刘浪哥哥说徐笑天就在永安郡,怎么到处都寻不到他踪影呢。”
周管家笑眯眯地说道:“小姐,我们家公子现在已经是朝廷钦犯了,你为何还要寻他呢,就算找到他,他与你现在终究是天壤之别,张阁老也是不会答应什么的呀。您扮作男儿,四处走动已大为不妥,回去又定要被老爷责罚。”
张静修怒道:“我的事情你来插什么嘴,小心回去让我父亲责罚你。”
周管家低下头连声诺诺,便不敢再出声。
张静修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我与几个哥哥在一起总是被欺辱,只有笑天哥哥是真心对我好,现在他家里出了大难,不知道笑天哥哥是生是死。”
徐笑天听她语气诚恳,真情流露,不禁心中大为感动,便要向前相认,让她免去这思念之苦,但转念一想周管家竟然没有被处死,其中定有蹊跷,再想起那日先帝的密旨竟然被人盗去,不禁让徐笑天心中百般疑虑。
“先跟着静修看看,再做打算。”徐笑天暗想。
张静修吃了点东西后,留了一锭银两,把店小二乐得欢快,连声夸赞张静修。两人离去后,徐笑天也匆匆从后面跟上,见张静修也并不坐马车,她扮作男儿,倒是大摇大摆地在路上逛了起来。
忽然迎面走来了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喝得醉醺醺,一摇一晃地在路上走着,旁边行人与摆摊的小贩纷纷避让,见那几个军官走到一个面摊面前,大声吆喝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何在此处?”
那面摊是个大娘,连忙赔笑道:“几位军爷,小人在这里摆摊卖点葱面,讨些生活。”
其中较为高大的一名军官呵斥道:“混账东西,在这里卖面,竟敢在路上拦着我们。”说罢,便拔出腰刀,将那面摊上桌椅砍了起来,片刻间,那面摊便被砸了个稀烂,那大娘哭喊起来,周围却无一人敢上前。
张静修大怒,冲到面摊前喝道:“住手,光天化日,竟公然欺辱百姓。”
那几名官军停了下来,见竟有人敢出头,打量了张静修一番,笑道:“你是什么人?敢坏爷几个的兴致。”
周管家跑到张静修旁边,说道:“小姐,不,公子,咱们就别多管闲事啦。”
张静修怒道:“这些人太不像话,朗朗乾坤竟敢如此鱼肉百姓,实在让人打抱不平。”
那几名军官哈哈大笑,其中一名军官说道:“你明明是个小妮子,不在家好好侍奉丈夫,竟要扮成男子模样,跑出来抛头露面,看来八成是被婆家休了,哈哈哈哈。”
张静修满脸通红,怒道:“让我割了你的舌头,看你再敢胡说八道。”说罢,手中长剑出鞘,一招“蛟龙出海”直取那名军官。
那军官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会武功,更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跟他们官军动手,这一迟疑竟是慢了半拍,便被长剑“嗤”的一声划破胸口,血顿时溅起数尺之高,瘫倒在地。
另外几名军官见有人竟敢对自己动刀,纷纷拔刀相向,说道:“这里有人造反,大家快把他拿下,给总兵邀功。”
张静修虽然学过点武艺,但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蜻蜓点水,点到即止,能够一击即中主要是因那军官出其不意,剩下几名军官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徐笑天见势不妙,手中连忙抓了几块石子,准备出手相助。
“慢。”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只见几名轿夫抬着一抬四乘轿,那轿子红鸾翠布,做得甚是精美。
那几名军官看见这轿子,竟然立时停了下来,纷纷将剑收回,恭恭敬敬地向那轿子行礼。
那轿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们几个是谁的部下?”
为首的官军恭敬说道:“卑职是孙守廉将军麾下的百户。”
那轿中人说道:“原来是孙将军的麾下。”听那人似乎咳嗽了一下,接着淡淡说道:“你们几个无视我大明律法,随意欺压百姓,到督军按察使那里去领五十军棍吧。记得把大娘的面摊子重新铺好。”
那几人竟然齐声毕恭毕敬地答是,给那大娘笑着赔不是,那大娘受宠若惊,连忙向那轿中人答谢。
那轿中人也不理会,沉吟半刻,说道:“出头的姊姊,不知闺名如何称呼。”
张静修也不理会,便要离开,谁知那几名轿夫脚下更快,便将轿子一横,拦住去路。
“姐姐为何不答我话,我看姐姐打抱不平,有侠义心肠,敬佩得很,能否到府上小叙,聊小女子平生之慰籍。”那轿中人说道。
张静修怒道:“我的闺名,你也配问,刚才那些是你手下吧,正好替你教训一下他们。”
轿中人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说道:“姐姐真是女中豪杰,但小女子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问上你一句,我想得还是能问的,看得出来有些武艺,恰巧小女子也学过些武艺,不如你我二人约个时间,到我府中比试比试,意下如何?”
张静修冷冷笑道:“本小姐虽爱四处闯荡,但唯不爱去登门造访,若你要比试,现在便出来,我让我的管家和你比试。”
“哦?看不出来你身边这位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想必便是数十年前江湖上人称东山矮虎的周月白吧。”
周管家心中一凛,笑道:“贵人说错了,小的从小在京城长大,并不是什么东山老虎。”
轿中人冷笑一声,说道:“我这几个轿夫也算有些拳脚粗浅功夫,让他们领教领教周老虎的功夫吧。”
说罢,两名轿夫放下轿子,向前走了两步,抱拳说道:“请。”
张静修怒道:“周管家,去,把这两个人手给砍下来。”
周管家笑道:“小姐,这两人可是来头不小啊,当年点苍派的麒麟双雄何玉麒和何玉麟,可是跟两位有点神似啊。”
轿中人又笑道:“东山矮虎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武功一流,眼力也是不错,就是这人品德行不行。”
那两轿夫对视了一眼,说道:“请。”
周月白笑道:“还请贵人手下留情。”
何玉麒从左边一掌拍出,何玉麟从右边跟着一掌拍出,听得风声虎虎,周月白双足点地,张开双臂,听得一声巨响,硬生生接住了两人的掌力。
何玉麟与何玉麒自知遇上大敌,精神抖擞,手上攻势更急,分别各自一招“怀虚若谷”向周月白两肋击去,张静修见这两人功夫不俗,惊道:“周管家小心。”
周月白微微一笑,招式过来,被他淡淡化解,麒麟双雄齐声喝彩道:“好功夫。”
片刻之间,麒麟双雄已和周月白拆了数十招,那周月白招式甚是驳杂,全无奇处,但功力却极深厚,待斗到五十招以上,麒麟双雄渐渐心惊,不论自己如何变招,对方始终从容化解,实是生平罕见的强敌,但他却又不乘势抢攻,似手旨在消耗自己内力,然后大举出击。眼见周月白若往若还,身法飘忽不定,当下双拳一挫,陡然间变拳为掌,径行抢攻。这时三人越斗越快,一转瞬间便或攻或守的交换四五招。
张静修看他们拆了数十招,便知道周管家胜券在握,这麒麟双雄虽然招式诡异,但功力却不如周管家,只要周月白再坚持数十招,等麒麟双雄内劲不足之时,便可轻松取胜。
听得轿中人道:“攻他双足。”麒麟双雄齐齐出掌向周月白双足攻去,周月白空中一翻避过这两掌。
“戳他背心。”轿中人又道。
麒麟双雄又抬脚向周月白背心踢去,周月白心中大惊,这两招乃是破解自己功夫所在,竟然被轿中人数十招便看破,思忖之间,背部已经被麒麟双雄踢了两腿。
“攻他下盘,待他跃起时,切他的右路。”轿中人又道。
麒麟双雄照样出招,瞬间情势大变,周月白立马落了下风,破绽百出。
张静修急道:“呸,不要脸,三个打一个。”
“住手。”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周月白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一股掌风拍在自己和麒麟双雄之间,三人同时向后跃开,竟止不住这掌力,同时退了数丈才站定身子。定睛一看,三人之间站了一个瘦高的少年。
正是徐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