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心绪不宁的随着皇兄往回走,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萧寒瑾的那句:“此生此世,只钟情于此一人,从一而终!”恍惚间,手心肌肤上全是冷汗,指间也随之冰凉了几分。
一侧轻轻牵住身旁姑娘之人,自是能清楚的察觉出她的异样,玉指间传来她手心间的冰凉。黑夜之中,慕君煜眸色微动,却是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那姑娘的手。
一路似失了魂一般回到营帐之中,挽帘踏入营帐之中的那一刻,身侧的皇兄随之缓缓松开掉我的手。
“皇兄,我……”正过身间,抬眸面对跟前之人眉眼间淡淡的神色,我一时间确实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才好。
跟前之人静默半晌,微微轻叹一声罢随之两手轻轻抓过我的双肩,将我揽至近侧:“阿宁,皇兄问你,你如今……是不是对那西锦太子萧寒瑾心生了情意?”
我怔怔的迎上此刻跟前皇兄一双温润的眸子中带有些悲凉的神色,朝我打?过来的目光中带有几分深究的探索之意,思虑片刻,我不免得望着皇兄他正色道:“皇兄何来此言?皇兄莫不是方才见此场景,心生了误意。皇兄,长宁对那西锦太子萧寒瑾并无男女之情!他虽有意,可长宁却无心。皇兄你大抵可以放心些。”
“阿宁……”慕君煜闻言低声唤着,紧紧的盯着那姑娘一双清冷的凤眸,见她眸中的神色怔然,知她所言字字句句是真,并无半分敷衍,绝无可能是在骗他。
他随之缓缓松开轻抓着那姑娘双肩的双手垂落在身侧,他方才每一刻莫不是在心中隐隐害怕从她口中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他承认,他怕了,他怕她心属他人,她心仪的男子会从他身边把她夺走……
其实他这又是何苦呢?他何苦自欺欺人?她从来就不曾独属于他一人的……她终究是他的皇妹,是他的妹妹……他又怎能对自己的妹妹怀有一丁点不该有的心思……今日只是一个萧寒瑾,终究有朝一日她会有自己的心仪之人,早晚的事罢了……
慕君煜在心底暗自苦笑,垂眸思索良久,面对眼前的姑娘终是低声道:“如此便好,阿宁。你是东昭的郡主,应谨记自古以来,我东昭女儿家从不嫁西锦郎。阿宁竟对那西锦太子萧寒瑾并无半分心思,那日后也不要有!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大军就要启程深入北疆之境,赶往壁云城了,阿宁早些歇着吧。”
我敛了敛眸子,点点头轻声回应:“好,那皇兄也早些回去休息了吧。”
眼前的皇兄不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转过身去。
望着皇兄转身离去间,玉手轻挽起帘子,轻跨步出去之时有些许微微的踉跄。我不免得担忧的低声唤出声:“皇兄。”
皇兄背对着我,身子微微一怔,却未曾回头。片刻帘子落下,也隔绝了我望向皇兄的视线。
……
那日过后,启程深入北疆之境,抵达壁云城罢大军略微休整了两三日,随即接着赶往封幽城。
行军途中,头顶的酷暑总让人难耐,咬牙硬是撑下来了些许日子。随军骑行途中,心口处总是时不时的传来疼痛感……皇兄他很是担忧我的安危,军中的事务已经足够他操劳的了,为了让他放心,我也只能瞒着他,详装自己无事……
行过荒漠飞沙的戈壁滩,大军进入一片荒原之中。辛得老天眷念,黄昏残阳如血天色渐晚,大军终是寻到了一方靠近一处绿洲之地的荒原暂时驻扎了下来。
我心下了然自己心口处的那道伤口怕是再次撕裂开来,行军多时怕也是化了脓与衣物紧紧贴合在一处,疼的入骨。夜幕深沉下来,军中的大多士卒均已入睡。荒原上的晚间寒凉,我披着件单薄的锦裘独自踉跄着沿着小道往不远处的绿洲之地的一方湖泊处慢步走去。
凉夜如水,头顶上空的皓月当空,月色轻柔。四周无人也无半分动静,半坐于湖泊处一块巨石后的沙地上,指间轻拨过一侧侵骨幽凉的湖水,一圈一圈荡漾出涟漪的湖水借着月色泛开阵阵粼粼白光,此刻倒映着自己清冷的眉眼。
暗处轻解下肩上轻披着的锦裘,指间缓缓轻拨开左肩肩头上的层层素衫,素衫褪至心口处停住,我垂眸打?过心口上此刻与斑斑血迹以及衣物紧紧贴合在一处的肌肤,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指间不断颤抖着去将贴合在肌肤间的衣物一点点剥离开来。
疼……入骨的疼痛霎时席卷了全身。
我咬着牙,硬生生的挨着这种痛。皎洁的月光下,湖面上倒映出左肩乃至心口处那些个在视线之中愈发狰狞的疤痕。收回视线半敛着眸子起身,赤着脚慢步往湖水之中走去。
这方绿洲间的湖泊并不深,一步步往着那块延伸至湖泊之内的巨石一侧走去,寒凉的湖水慢慢的漫过腰际,浸湿层层素衫,脑后的青丝被湖水打湿过后与肩头的肌肤贴合在一处……
静静背靠在巨石边,双足轻踩在巨石底部,湖水刚刚才漫过心口处。手执着一块白布低眸细细的擦拭过伤口处的血迹和污秽物。
伤口上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闷疼感,我不免得皱了皱眉背靠着冰凉的巨石,半瞌住眸子,身子微微的发抖。
月光一缕缕的往着这方绿洲上倾泻而下,绿树与周遭枯木交替出斑斑驳驳的影,悉数落满一袭冷霁色衣袍,青丝间轻别着一只竹纹白玉簪,手执着一方灯盏往湖泊处慢步轻移而去的清雅郎君身上。
流萤烛火一片明灭里,那郎君轻敛着眉,一双桃花眸中闪过丝丝愁绪。周遭的夜幕深沉,耳畔只听得声声夏虫鸣。
静默着伫立在沙岸上望着天际边悬着的一轮明月出神,本是歇息不下来此散散满腔忧愁的心,现如今却又为何只是愁上加愁……
有时总想着,若为寻常布衣倒也好,只不过生于钟鸣鼎食的皇家,这一世就注定不会太平……
罢了罢了,垂眸间,那天姿俊逸出尘的郎君微微低声轻叹一声。夜空中的星河流转,此刻那郎君眸中也似有万千星辰一般,虽有愁绪更多的却是敢于指点江山的少年意气,满目亦是清明的紧。
夜色微凉,不妨回了吧。
转身之间步步生莲,月光轻柔轻拂过霁色的衣袍,在昏黄的灯盏烛火照映下随风摇曳生姿,倒是比今晚的月色萤火还要美上三分。
转身之间视野之中,远处的沙岸上亦是忙不迭入眼而来一方月白的锦裘,那锦裘的纹样样式,他亦是熟记于心。
只一眼,他便就此怔住。
“长宁……”
他开口低声喃喃,轻唤着的亦是自己心底深处情之所钟之人。
仔细想来,自当日晚间荒原地她向他挑明过自己心中所想罢,这些日子行军下来,她亦是刻意有礼的在疏远着他。
他们之间其实又何必膈应至此?
步伐暂且停住,眸光往四周打?过去,四下却是无人。锦裘在此,人却是了无影踪……
这夜幕深沉的紧,她一个姑娘家来此又是为何?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险境?
这般一想,他一时间也是慌了神。眸光再次往幽暗的周遭轻瞥过眼去,四下找寻无人,只得手执着灯盏疾步往着那沙岸上静放着的那一方月白锦裘处走去。
“长宁!”
他高声唤道,一双桃花眸中的担忧之色在夜色下尽显。
行至那块巨石背侧,视线之中终是得以清晰的望见一侧轻放着的月白锦裘以及一双女子的素纹鞋。
“长宁……”
夜色微凉,视线轻落在周遭的枯木绿树间。偶一往着在月色底下泛着粼粼白光的湖水之中正过眸子,目光轻瞥过一眼,不免得神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