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落过后,沧澜城的庆功宴上。营帐之内的主座之上,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慕君煜一袭白衣胜雪,三千墨发用一只白玉簪轻挽于脑后。玉颜尽展,眉目流转之间,极尽的君子般温润,亦是极尽的风华缱绻。真真应了诗文中的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东昭西锦的将领如今齐聚一堂。不多久,作为此次庆功宴上的贵宾也是在东昭士卒的指引下及时赶到。营帐之中,在众多将士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走进两位无不让人惊羡的,有着天人之姿般的儿郎。前头的那位青丝间轻别着一支檀木鹤纹簪,青丝束于脑后,一双桃花眸中的神色从容,天然一段风韵。一袭宝蓝色云纹锦袍,极尽的风雅无双。后侧的那位公子手持一把玉扇,眉眼淡淡,一身淡雅的碧水色,雅致而内敛,风情婉约,宛若这世间少有遗世而独立的谪仙人。
有诗文曰:“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随着二人的走近,主座之上的慕君煜起身以示敬意:“太子殿下,国师大人,请入座吧。”
“多谢王爷!”
萧寒瑾淡然出声回应。
一侧的叶庭筠点头示意,回礼过后随着萧寒瑾在侍从的指引下落座于主座一侧的两处贵宾席上。
宴席即将开始之际,却迟迟不见那位姑娘的到来。主座之上的慕君煜不免将一侧静候着的侍从招至身侧低声问道:“郡主人呢?”
侍从微微行礼后轻声回应:“回王爷,郡主向来不喜这种宴会场面。要不要属下去请郡主过来。”
是啊,那姑娘向来不喜这般的宴会场面,她不喜喧嚣。但今日宴会之前,他是同她说好的啊,该亲自过来道的谢,她该亲自过来的……
不过,她若是实在不愿过来,他这个兄长也不会勉强于她。他替她道这回谢,又有何妨呢。
良久,慕君煜温润的开口:“不必了。”
“是!”
……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间,慕君煜玉指轻执起一盏酒拂袖起身,长身玉立于席间,对着在座众人缓缓开口道:“这一杯酒,本王敬在座的各位东昭和西锦将士,当初一路过来这北疆之地,历经半载岁月终得以击退北越敌军,诸位皆是功臣。北疆之地如今得以一片祥和,全仰仗诸位沙场上的英勇。”
话音刚落,轻仰起一段玉颈是极好看的弧度。一盏烈酒入喉而去,在座众人也纷纷执起木案上的酒盏回敬。
待众人回敬过后纷纷再次落座于席间。慕君煜一玉手纤纤再次斟满一盏酒,一手持着酒壶,白衣绕过木案直径走往一侧萧寒瑾和叶庭筠所在的席间。两人见此也是手持着酒盏再次起身。
“这第二杯杯酒,本王敬西锦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北疆战事不易,这一路过来,殿下和国师受苦了。”
“哪里的话,西锦与东昭乃是盟友,应该的。倒是王爷客气了。”萧寒瑾望着眼前的慕君煜饮下酒,也是轻笑一声手持着酒盏促到唇边一饮而尽。
身侧席间的叶庭筠已然饮下酒过后落座下去,萧寒瑾欲往下落座之时,跟前之人却开了口:“殿下且慢!”
萧寒瑾闻声,手中的酒盏悬在半空,疑虑着道:“不知王爷可还有何事?”
跟前的慕君煜不语,直径的再次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过后对着萧寒瑾朗声着道:“这第三杯酒,本王敬殿下,当日北彦,本王皇妹幸得殿下舍命相救。本王算是欠了殿下一个人情,来日必当归还!”
萧寒瑾怔了怔神,只得再次从木案上执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王爷,人情之事,大可不必。当初荒野之地,昭乐郡主也曾舍命相救过本宫,所以当日北彦之事,算是归还了郡主当初的人情。”
“无论如何,这一杯酒本宫都得敬殿下。”慕君煜说着,便果断的将酒饮下。
片刻过后,萧寒瑾也随之执起酒盏回敬:“那这杯酒,本宫亦敬王爷。”
三杯酒下肚,萧寒瑾也随之落座席间。慕君煜手持着酒盏刚刚回转过身,迎面却忽的有人挽帘走来。
众人朝着帐帘处打?而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夺目的朱砂色。来者是一姑娘,未施粉黛却也秀美绝伦。秀发只用一根红丝绸束好垂落在腰间。鬓前垂落下的青丝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额前那道隐隐约约的疤痕,眉眼清冷如冬日风雪,眸中神色淡淡带着几分孤傲之气。
“郡主!”
不少席间之人不禁开口唤出声来。
随着手中挽起的帘帐落下,我往着在座众人打?过一眼。行罢平礼,一步步往着主座席间走去。
那一抹朱砂色映入眼底,宛若当初西疆之地,无双城黄沙重重之中初遇之时。只不过当时那抹朱砂色未曾入眼。这天下风景千千万,现今却唯得她这一抹真真切切的入了心。随着那个姑娘的慢慢走近,于萧寒瑾而言,那朱砂色的裙衫在眸中一步步摇曳生姿,像是摇曳了一地的火红色来。
慕君煜将指间的酒盏酒壶轻放在主座木案上,回转过身来,那抹朱砂色落入眸中愈发的近,他不禁开口轻声唤道:“阿宁!”
待走近后,我在皇兄跟前站定:“皇兄,长宁来迟了。”
眼前之人温润的笑了笑,微微摇头:“不迟!”
我沉默许久,终是开口:“皇兄,长宁此番过来,并不会在这宴席间呆太久。”
眼前之人点罢头,我便回转过身去。
“在座诸位东昭与西锦的将士,长宁此番过来只为敬几杯酒,敬完便走。”
我说着便拂袖走到主座木案前,从木盘中执起酒盏,正想拿起酒壶斟酒,一侧的皇兄却眸色微动,直径轻按住酒盏:“阿宁,你如今的身子太虚,不宜饮酒!”
我抬眸正视眼前之人,轻笑一声:“无妨,只不过几盏酒罢了。皇兄不必忧心。”
“阿宁。”眼前之人明眸之中浮现出隐隐的担忧之色。
我轻叹一口气,还是执起酒壶斟满三杯酒。放下酒壶,从中执起一杯慢步回转过身去。
裙摆微动间,脸上的笑容散去。往前走过几步,我执着酒盏垂眸缓缓往下跪将下去。
“阿宁,你……”身后传来皇兄的声音。
宴席间也有不少人对我此举不甚疑惑。
“郡主,这是?”
垂下眼帘,眸中隐约有些雾气,我开口道:“这一杯酒,长宁敬这一路过来为我东昭疆土和百姓征战沙场,不幸殒命的将士。如今这北疆之地得以安宁,莫不是这些将士用鲜血换就。愿往后岁岁年年,我东昭河山清晏,百姓安康,将士之魂终得以魂归故里!”
说罢,便手持着酒盏将杯中的清酒往着尘土间倾洒而去。
敬完这杯酒,我起身背过身去,经过皇兄跟前之时指间轻拍过他右手玉指间,示意他安心。从木案上执起第二杯酒,我走向前去,高举起手中的酒盏对着在座众人:“这一杯酒,长宁敬在座的东昭,西锦将士。如今我东昭能得以在半载岁月内击退北越敌军,换得北疆之地的平顺,是诸位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英勇和功劳。愿我东昭与西锦盟友之间从今往后,情谊深植。”
“我等亦敬郡主!敬郡主这位巾帼般的姑娘!”有将士从席间而起,高举起酒盏,随之愈多的将士起身而立。
左手间的袖摆轻遮住右手间执着的酒盏,轻扬起脖颈,酒盏轻促到唇边。带着些辛辣味的清冽之酒水霎时入喉而去。
这酒果然醉人,我不免得轻皱了下眉头。良久,我背过身去将手中的空酒盏往着木案上放下,执起最后一盏酒,回转过身间目光不经意的往着一侧萧寒瑾所在的席间轻瞥过眼之时,才发现他的眸色虽是清冷,目光中却是带着几分我所参不透的缱绻之意,却是毫不避讳的望着我所在之处。
心底闪过一丝不知为何的慌乱,我不禁偏转过眸子,执酒的手也颇有些变的不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