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铁骑声声奔腾而过,狼烟骤起间,金戈铁马踏碎一场河山风波。面对黑漆漆的漫天箭雨,最先也没有人会发现阵前有人不顾一切的策马奔往城楼下去,像是平生头一遭奋不顾身的奔赴自身的唯一信仰一般!
身侧的将士策马奔腾而过,叶庭筠望着跟前早就不顾他阻拦的萧寒瑾急红了眼策马往着城楼下奔赴而去,脑海中只剩下了他歇斯底里的那句:他若是不去,她便会死的!他几次三番警示他:东昭之事,不该管的便不要多管!望着萧寒瑾策马远去的身影,叶庭筠又如何不知,从今日自萧寒瑾听闻了慕长宁以身犯险独自赶往这方北彦城之时,他便就此失了神……叶庭筠缓缓垂下眸子,他怎会不知他如今为何这般啊……
萧寒瑾提着手中的长剑望着漫天黑漆漆的箭雨,风沙过眼间,他红着眼望着那个自城楼上坠落的姑娘他不免心生惶恐,更为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儿受痛长啸一声往前更为疾步的奔赴而去。
也许是从那个姑娘自城楼上心如死灰一般的往后仰身坠下的那一刻起吧,他才真正的算是看清了自身的内心,明白了自身的情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当初西疆之地,无双城外的惊鸿一瞥,是浔城地牢里面对他时,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与傲骨;是西锦锦安皇宫之中再次相逢之时的他的刻意刁难,她应对之时的不卑不亢;是当日邢堰城楼之上他对于她过人的胆识的欣赏,她那令人折服的魄力;或是兰野城外她的一箭之恩,她手持弓箭之时眼神中的无比坚毅;还是在那片荒野之地时,她逆着黄昏的日色策马奔来舍命相救,奋不顾身往他身上扑来的场景……情不知从何时起,一往情深!原来,是他早就对她动了情,而不自知罢了!
什么是情陷于此,甘之如饴?他大概如今已经懂得了!
曾听闻人在濒临死亡之时,此生一幕幕的场景都会一一在脑海之中快速的过一遍,意识模糊间,脑海之中开始浮现起幼时的场景来,府邸院落间干娘在冲我笑,师父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唤着我:“阿宁,小阿宁……”
耳畔边传来一阵马儿的长啸,像是有人披荆斩棘一般策马而来。
“长宁,慕长宁……”
我听见有人在一声声哽咽着呼唤着我的名字,声声泣血,声声莫不撕心裂肺一般!
面对着黑漆漆的箭羽,萧寒瑾一声声的哑声呼唤。他的左臂上已经中了一箭。鲜血霎时染红了臂上的锦袍,他吃痛闷哼出声,右手却还是不断挥转着长剑一一拦下近身而来的箭羽。
最后他甚至不顾即将近身而来的一切箭羽,策马奔赴抵达那方北彦城楼之下,急切的伸出手去稳妥的接过那个他口中声声呼唤着的姑娘,一方娇小的柔软入怀,他颤抖着中箭的左手指间穿过怀中人散乱的青丝,一手环过她的双肩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她身上的血迹也随之染红了他的衣袍。她眉眼间的血色红的触目惊心……
坠落到城下黄沙之地的那种沉重的痛感没有袭来,恍惚间身子像是落入一个淡淡檀木香的柔软怀抱之中。我模糊的缓缓睁开沉重的眸子,隐隐约约映入眼帘的是萧寒瑾的那双腥红的眸子,漫天的箭羽黑沉的有些骇人。他的左臂上已经中了一箭,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袍……看来,我如今又欠下了他的。
他的一双腥红的桃花眸为何哭的那般的哀伤?他现今为何又是如此的悲伤?
眼泪顺着眼角划落下去,那般的滚烫。恍惚中,他的左手已经慢慢轻柔的覆上了我的一双眸子,一片暗沉之中,我仿佛听到他在低哑着道:“慕长宁,不要去看!我来带你回去了!我带你回去……”
“我带你回去……”
他俯身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哑声说着。
眼皮子愈来愈沉重,手也跟着无力的垂落下去。
……
一手握紧着缰绳往回疾速的奔往,一手执剑警惕的拦下近身过来的箭羽。萧寒瑾仿佛能感受的到怀中人握剑的手自怀里无力的垂落下去,他慌了神直径俯身下去,额头贴近她的眉眼间却只能感受的到她消瘦的脸庞上一片冰凉以及她十分薄弱的气息……
他紧拥着怀中人策马踏入东昭和西锦兵马的汇合处去。立马于阵后方,他才松了口气,抬眸得见迎面策马赶过来的是叶庭筠,他才拦腰抱着怀中人小心翼翼的下马。
叶庭筠见此翻身下马,望着不远处萧寒瑾一身的血色坚定的走来像是和怀中那个同样一身血色的姑娘融为了一体一般。
他左臂上中了一箭,此刻的脸色也是煞白的一片。莫非那箭上有毒?若不是为了慕长宁,他一个西锦的太子又何苦如此?何苦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
“云泽,你受伤了!”叶庭筠不禁轻呼出声。
萧寒瑾步伐沉重的抱着怀中人走到叶庭筠的跟前,颤巍巍的开口着道:“快,派人……派人带她回去!”
“云泽,你……”叶庭筠迟疑着。
“快啊!”萧寒瑾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叶庭筠轻叹一声,从萧寒瑾手中接过那个姑娘,却见跟前人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垂落到沙土之间,身子即将撑不住欲往着沙土之间倒将下去。
“云泽!”
身后是滚滚的黄沙翻腾而起,北彦城上方乌云密布,铁骑铮铮之声,厮杀声湮没在城内外的一片烟火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