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国，圣佑庄园
在一个哥特式白色的大理石会客厅中，两只鹦鹉从露台外浓密的枝叶中飞出，落在白墙上一幅画着圣徒洗礼油画的画框边。
“走开！走开！”
屋里的中年女仆见状，连忙上前驱赶两只鹦鹉，把鹦鹉赶到了露台外面白色石柱附近。
倚靠在沙发上的安斯艾尔看了一眼驱赶鹦鹉的中年女仆，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桌子上摆弄鲜花的年轻女仆，颇为无趣的举起一本从圣本笃大教堂藏书室借来的神话传记看了起来。
明天是论剑大会的最后一天，因为东方大宁朝那边此刻是深夜，所以他暂时把意识主体放到了安斯艾尔这里。
“少爷，家里来信了！”
大约是快到晚饭的时候，卡尔和埃达伦先后从屋外进来，把一个信筒交到安斯艾尔手里。
“我大哥的信？”
安斯艾尔瞄了一眼上面封蜡的纹章，见是自己家族的蔷薇花的图案，便把信筒拆开，将信倒了出来。
估计是关于魔药配方的事情。
安斯艾尔一边抽开信纸，一边猜测道。金雀王朝的战况他借助魔法窥测的很清楚，发生的事他基本上都知道，不仅如此，他还借助岁月史书做了一点点小小的干预，让艾华德二世就此收兵，并且开始觊觎超凡力量的魔药配方。
魔药配方不用说肯定会给艾华德二世，毕竟安斯艾尔让弗朗索达和布文把魔药配方带回去，目的就是为了让魔药在各个国家的上流社会流传开。
配置初级战士魔药的材料并不复杂，如果把魔药配方公开，估计最多三五个月，金雀王朝，双鹰王朝以及君威士的上流社会都会得到超凡力量，脱离凡人范畴。
当然，初级战士魔药如果不认真锻炼加以“消化”，魔药带来的超凡力量不会体现的太过明显。
而消化魔药的速度则与服用魔药的人体格有关，年轻强壮的人会消化的很快，瘦弱多病的人则很难消化，甚至不消化。
见安斯艾尔一行行差不多把信看完了，卡尔旁忍不住发问道：“少爷，小领主大人在信里面说了什么？我听说君威士小国王撤军了。”
“没说什么。”安斯艾尔抬头看了一眼卡尔，继续往下浏览信件，“君威士小国王想要用国王陛下的性命来交换我大哥手里的魔药配方，我大哥在问我的意见。”
“不能换！”卡尔听完，想都没想马上说道。
“为什么不能换？”安斯艾尔将余光从信上移开，扫了一眼卡尔。
“国王赎金凭什么只要咱们出，这可是魔药配方，神赐之物，哪能随随便便就给君威士人？！”卡尔说完，又用小臂捅了捅站在旁边的埃达伦，说道：“埃达伦，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这一听就是很吃亏的行为，卡尔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什么事情吃亏，什么事情不吃亏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我也觉得不能给。”埃达伦附和了一句。他平民出身，不懂贵族之间的事情，本来不想过多评论，但卡尔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就顺着卡尔说了一句。
“你们不管国王陛下了吗？”安斯艾尔把信折起来，扭头看向卡尔说道：“大哥在信里跟我说了，这次是很多贵族元老，包括荆棘公国的乔纳森大公在内都亲自出面恳求，甚至许下了一些很优厚的承诺，这再不给可就说不过去了。要不是因为魔药配方是我给大哥的，父亲尊重我和大哥的意见，估计魔药配方都已经送出去了。”
“那你同意吗？”卡尔抿嘴问道，听圣子殿下的意思自己这边好像不吃亏，而且小领主大人和伯爵大人那里似乎已经同意。
那自己争什么呢？小丑竟是我自己？
“神爱世人，我自然同意。”安斯艾尔说着非常自然地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十分虔诚地说了一句：“神赐予了凡人光明，温暖，希望，自然也不会吝啬将力量赐予凡人。”
安斯艾尔话音刚落，在一旁摆弄屋子中鲜花的女仆急忙把手里的活放下，从口袋中掏出笔记本，将安斯艾尔刚刚说的话给记录下来。
“她在干嘛？”卡尔对着那个女仆仰了仰下巴，朝安斯艾尔问道。
卡尔这几天来安斯艾尔这里总觉得有些仆人鬼鬼祟祟，早就想问问圣子殿下知不知道这些仆人的行为，用不用自己处理一下。
“她在记录我的话，教廷给她们安排的任务，让她们平时记录我的起居言行，并汇总给主教团。”
“什么？主教团怎么敢在这么监视你！”卡尔手里暗暗握住佩剑瞪了一眼周围的仆从，语气颇为不好的说道：“少爷，克吕尼主教知道这件事吗？”
教廷怎么敢这么对少爷？是欺负少爷手下没人吗？无时无刻派人监视，当圣子殿下是阶下囚？！
“别激动，老师他当然知道。”
安斯艾尔摇了摇头，他知道卡尔生气是因为关心他，怕他被人欺负，所以解释道：
“你放心，神与我同在。没有我首肯，没人可以监视我。是主教团的各位老师经过商议，想为我编写一本专门叙述我的事迹的福音书，所以才派了这些女仆来服侍我，顺便记录我的日常言行。”
当然，安斯艾尔也能理解卡尔此刻的心情。
卡尔才十七岁，本身就处于过激易怒的敏感年纪，再加上远渡重洋来到圣本笃大教堂，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就对外界的变化感到不舒服。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去帮我给大哥回一封信，然后再记录一份魔药配方送去主教团。”
把这两个人打发去干活后，安斯艾尔坐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不由有点烦躁。
他想到自己让上流社会的人服用战士魔药得到超凡力量，从某方面来说会加深并强化阶级固化，让普通人更难有出头之日。
特权阶级服用魔药超凡脱俗，拥有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的力量，而普通人却没有任何渠道去接触任何超凡力量。
强者越强，弱者更弱。
很多人即使努力到拼上性命也跨越不过这道天堑，世世代代被特权阶级驯化奴役。
而这道将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分开的天堑竟是从自己手中开始的。
这么一想，安斯艾尔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又联想到自己化作神灵支持教会，扼杀了人权科学的启蒙思潮，以及强化骑士阶层阻碍市民阶层寻求自由的道路等等。
为了魔改世界，他间接改变了很多的正常历史进程，让人类文明更加难以从封建时代中走出来。
心里莫名涌入一丝苦涩，安斯艾尔将手里的书本盖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
“这不是我的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