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霞光刚刚刺破云层,笼罩世界。
祸事连发的丰村一大早便被震天的锣鼓声惊醒,犹如旱地起雷一般让得整个村子好似都蒙上了一层黑纱,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赵虎与顾明秀跪在灵前哭成一团,灵棺的盖子已经定死了,只等时辰一到,便要起棺下葬了。丧葬分为出灵-摆灵-哭灵-送行-入土五个步骤,其中出灵和入土都需要按照确切的时间进行。根据邻村先生的测算,赵虎的父母出灵时间为巳时末(11:00),入土时间为酉时中(18:00)。
现在不过辰时初(7:00),时间还很充足,邀请的客人也还没有到来,随着锣鼓声的喧嚣,很快,受邀请的村民开始陆续来到赵家,凌叶等人更是忙前忙后的。
到了时辰后,赵虎便招呼帮忙抬棺的人开始行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丰村,等到村口的时候,赵虎远远的便看见肖管家正站在一颗大榆树下冲他冷笑不断,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在他身边更是簇拥着十多个家丁,但是这些人看着赵虎等人的神色却是有些畏惧,显然是被至今仍在高家门前曝晒的两具尸体震慑!
赵虎不知道这姓肖的大早上等在这里是要干嘛?还是单纯的嘲讽他。很快队伍就来到近处,肖管家伸手推了推眼罩,大声的喊道:“赵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赵虎示意队伍走慢一点,冷冷道:“有屁就放!”
肖管家则是突然笑容一收,寒声道:“赵兄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子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赵家欠的五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还啊!”
“这两天看在你家死了人的份上,老子发慈悲没有去讨债,但是这丧事办完了就该还债了!”肖管家压低了声音道:“不止这五百两,还有老爷赎我出来的五百两,小子,我迟早要你一并吐出来!”
赵虎闻言却是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波澜,面无表情的看着肖管家说道:“哦,我等着你来拿!”
赵虎说完便招呼众人继续上路,不想再理会这种秋后的蚂蚱。肖管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目送赵虎等人离开待其走远后,转头对身边两个家丁道:“去,盯着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两人连忙远远的缀了上去,肖管家这才恢复笑容,他身边的一个家丁则是愁眉苦脸的问道:“大哥,咱们真要去赵家逼债啊?”
听到此言,周围的家丁顿时竖起了耳朵,生怕肖管家说‘是’。前师之事后师之鉴,他们可不想去招惹那几个煞星。
肖管家则是冷笑道:“嘿嘿,老子怎么会这么蠢,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这小子还以为他是我吗?杀人不犯法吗?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一众家丁这才放松下来,纷纷大喜的拍起了马屁。
“毛都没长齐还想跟老子斗,走,回去,等着明天官府把他抓起来,老子再去和他那小媳妇商讨要债的事情。哈哈哈!”
……
赵虎等人足足用了一个般小时才到达坟地,几乎是他们平时的三倍时间,但是众人犹自埋怨走得太快了,现在离下葬还有四个多小时,可是极其难熬的,赵虎也没办法,只能等了。在招呼众人休息的时候,悄然向人群中的凌叶几人使了眼色,几人很快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渐渐西斜,下葬的时间到后,众人急匆匆的下葬后便快步离开了,赵虎和顾明秀却是留了下来,继续跪在墓前恭送最后一程。
夜幕很快降临,群山皆暗,唯有坟场中还亮着点点火光,极为渗人。而在坟场百米外的深草丛中此时正趴着两道瑟瑟发抖的声影,两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视野中那唯一一点闪烁不定的亮光,寂静无声。突然,远处的人影好像晃动了一下,左边警惕较高的家丁急忙凝神看去。
“啪!”
一道突兀的声响骤然响起,左边的那道人影一个激灵,手中紧握的大石块瞬间高举,直接砸向声音响起处。另一人反应也不慢,立刻伸手架住他的手臂,急声道:“别打,是我,我打蚊子呢!”
左边家丁依然惊魂未定,怒道:“他妈的,吓死老子了!大晚上的在这鬼住的地方就够渗人的啦,你他妈打个蚊子弄那么大声响。”
“我也没办法啊,这又冷又荒凉的,这死蚊子还老是吸老子的血,实在是受不了了。”右边家丁也很委屈啊。
“啊!”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声音中充满惊恐,两人脸色陡然一白,哆哆嗦嗦的转头看去。
咔!
声音不大却在空寂的环境中十分清晰,左边家丁头也不回的怒道:“别闹了,死胖子,快看看是不是闹鬼了?”
“……”没人回应,他才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口在微弱月色下反光的大白牙和一个不断放大的拳头。
嘭嘭嘭……
一连串的沉闷声响起,片刻后一道声音响起:“行了,老刘,他死了。”
人影闻言抬起头,郝然是中午离场的刘破,他喘了一口粗气,道:“这小子也太不经打了。”
赵虎没有搭腔,两人很快来到坟场中找到顾明秀,三人脚步匆匆的赶往另一处,一刻钟左右便在一处山坳中停了下来,朝着前方的火光走去,来到近前。郝然也是一个坟场,高壮几人全在这里。
赵虎靠近后问道:“怎么样?弄好了吗?”
凌叶对着跪在灵前的高壮压低声音说道:“好了,高大哥还是很伤心。”
不过,高壮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猛地连续九次叩首后,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着外面走去,赵虎几人连忙跟上。
众人来到村口,却并没有进村,而是掉头向村南头绕去,只留下赵虎的顾明秀。赵虎看着泪眼婆娑的顾明秀,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此去必如秦军出咸阳,势成猛虎!放心吧,老婆,笑一个。”
“嗤!”
顾明秀什么也没说,轻轻放开紧紧拽着赵虎衣角的双手,脸上挤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笑容’。
赵虎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乖乖在这里躲好,等着当压寨夫人吧。”
顾明秀猛地扑到赵虎怀抱里,泣声道:“你一定要回来!”说完仰头在赵虎脸上重重一吻便用力推开他跑向村子。
赵虎却是痴痴的看着顾明秀跑远,无意识的伸手抚摸着脸庞,喃喃道:“一定会回来的。”
远处,本已走远的几人都是躲在一颗大树后,伸长了脖子,将脑袋探出,瞪圆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两人,嘴里议论纷纷。
“大虎哥这也太温柔了,你看那动作轻的,就碰了一下,没劲!”凌叶顶了顶脑袋上的脑袋,惋惜的说道。
“就是,你看嫂子那一下才叫厉害,都给虎子整懵逼了。”刘破则是上下都碰了碰,一脸向往的说道,心中则是幻想着孙姑娘也这样亲他一下的话,那滋味……
“那有什么,我们不也经常拥抱嘛。”雷宝则是无所谓的说道。
“切!”两人齐齐发出一声不屑的叫声,心中同时鄙视雷宝,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将来肯定找不到老婆。
“还是嫂子好,多像女人啊,哪像孙神婆,简直比男人还男人,简直就是母老虎,刘哥,以后你要是真讨了她做媳妇,我可不敢再去你家了。”凌叶的声音打断了刘破的幻想。
刘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啊!你看孙神婆那大屁股,我爹说了,那样的女人娶回家一准能生儿子,再说了,我就喜欢她那火辣的性格,你听听她骂人的声音,多好听!”
“咦!”凌叶被刘破这特殊的爱好给恶心的不行,急忙跟他拉开了距离,叫道:“大虎哥过来了,快走!”
三人急忙跑到不远处的高壮身边,装模作样的讨论起行动来,赵虎过来问了一句,众人顿时继续动身了。
……
时间拉回黄昏时刻,距离丰村数里的叶城中,生意火爆的醉香楼此刻正是一天中的黄金时段,可谓座无虚席。然而这般喧嚣吵闹的酒楼大门口,此时却是走进了两个身材雄壮的大汉,两人各自挎着一个大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行人打扮,但眼中透出的锐利目光却不像普通人所有的。
两人身上仿佛携带着强大的压迫力,随着他们的目光扫视,所过之处喧嚣的声音不由微滞。店小二很快便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左边的大汉一笑,道:“小二,我来问你,天字第一号房中的客人此时可在店中?”
小二急忙回道:“那位客官这两天从没出过小店,一直在房中。”
大汉道:“有劳为我二人开一间上房,等会儿再告知我们。”
两人说完便径直进入客栈,直奔天字一号房,在门口整理了一番仪容后才敲响了房门。
“进!”依然是上次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末将参见将军!”两人进门后对书桌前的男子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男子淡淡的说道:“查得怎么样?”
“启禀将军,末将二人和杨老板已暗中查访完叶县除丰村以外的所有村镇,并无贼子踪迹,未免打草惊蛇,我二人便先行回来禀告了。”依然是刚才的大汉开口。
“好,你们做得不错!事后重重有赏!”书桌后的中年男子闻言精神一振,放下手中毛笔,略一沉思,轻喝道:“重山,你立刻去通知黑熊卫,连夜出城,在城外集合。”
“是!”大汉闻言面色一肃,转身快步离开。
“披甲!”中年男子则是将目光投向丰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