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及他的一根头发
同一时间，屋内走出一个素衫男子，“楚云，发生何事了？”
听到这个声音时，苏瑾的心跳徒然漏掉一拍，那段不堪的记忆瞬间冲破闸门，叫嚣着，怒吼着，向她席卷而来。
棘梠、皇宫、银月、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
抱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楚云的桃花眸微咪，明朗的面容出现一丝疼惜，“别怕，有我在，他不会发现的。”
“嗯。”苏瑾轻轻点了点头，努力维持镇定。
翎霜看到楚云抱着一个女子，先是一楞，继而摇头一笑，“我先不打扰诸位了。”说着就要走进屋里，可楚云却在这时叫住了他，“喂，帮我招呼下那位……公子。”
翎霜埋怨的瞪他一眼，回头看看始终瞪大眼眸的席凌，“呃，这位公子，随在下进去喝杯茶吧。”翎霜见她仍旧不动，索性大方的揽住她的肩头，“走，进去坐。”席凌木然的被他拖进了客厅，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楚云才慢慢的松开她。苏瑾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翎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心底不可言明的恐惧，她的声音竟有丝颤抖。
楚云坦然的迎视，“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一笑，“就这么简单。”
苏瑾皱了下眉头，再看向他时，眸中已是清明一片，“今天，只当我没有来过，什么都没看到。至于刚才的事，要如何向凌妃解释，你斟酌吧。记得送她回宫时，一定要避人耳目。”仔细交待过后，她转过身招呼青青和小妹，“我们走吧。”
楚云抿着薄唇，目光中流露激赏。刚刚才险些曝露身份，转眼间，就能沉着冷静的交待好一切，她果真是变了，变得越发坚强，越发的……吸引他。
苏瑾带着两人出了云王府，走出府门的霎那，缓缓吐出一口气。关义赶紧上前，“瑾妃，我们回宫吗？”
抬头看一眼未经雕琢过的自由天际，她摇了摇头，“咱们转转吧。”
刚才，差点，就差一点，她就要丢弃所有的伪装，直接面临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她低佑了过去，高估了自己。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苏瑾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出宫了。每天呆在皇宫，有灵天和楚风陪在身边，时间过得飞快，从来都不用考虑下一刻该做什么。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习惯了他的陪伴。
“皇妃姐姐。”小妹走上前，忽闪着可爱的大眼睛，“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苏瑾眨眨眼，笑道，“干嘛这样问呢？”
“你看，你从云王府出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妹凑过来盯住她，“是因为云王刚才欺负你了吗？”提起这事，她就气不打开一处来，也不管青青在旁边拼命的朝她使眼色，气鼓鼓的骂道，“那个云王明明就是个风流公子，想不到这回竟然把主意打到皇妃姐姐身上了！哼，等庄主回来后，我一定要告诉他！届时看那个云王还能得意多久！”
“不可。”苏瑾拉过小妹，耐心的说道，“小妹，我出宫的事，先暂时不要告诉庄主。日后我自会交待的。”她的话同时也是说给身后的青青和关义，两人都会意的轻轻颌首。小妹对苏瑾一向崇拜得很，她一开口，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毕竟还是孩子，才一会功夫，小妹就将刚才那股子义愤填膺抛诸脑后，拉着苏瑾朝两边的小摊挤去。街的行人很多，关义和青青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不着痕迹的守在苏瑾身后。
“皇妃姐姐，你快看啊。”小妹拿起了一个小玩意，递给苏瑾，“这个好有趣的。”
苏瑾感染到了她的愉悦，笑着接过来，“这是什么啊？”
“这叫抖嗡。”小妹赶紧介绍道，“看到这两根小竹棍上面拴的线了吗？这样给它缠上。”小妹边说边示范，“然后再缠到木轴上，把线这样一抽……”
霎时，离开小妹双手的两根连在一起的空竹棍，立即高速的旋转着，飞到了半空，并发出阵阵悠扬悦耳的声音。
苏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抖嗡，入耳的空竹声渐渐趋走了心中的烦躁与不安，随着它越攀越高，整颗心也在跟着它一同放飞。
飞得高了，走得远了，直到她看不到……
同一片蓝天下，那个随风起舞的抖嗡，又入了谁的眼？
“爹爹，那是什么？”
一个三两岁的娃娃，指着翠绿的抖嗡，惊奇道，“哇，它会唱歌呢，好好听啊。”
“念儿喜欢吗？”娃娃身边的紫衣男子一笑，“喜欢的话，爹爹买给你。”
“好啊好啊。”娃娃乐得直拍手，奶声奶气的说，“念儿喜欢，念儿要留着把它送给娘亲，娘亲也一定会喜欢的。”娃娃突然昂起头，伸出小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咪起眼睛看着爹爹，“爹爹，我们会找到娘亲吗？”
男子垂下眸，“也许……”
集市上，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得不可思议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个人好奇怪啊，看样子还很年轻嘛，怎么一头银发呢？”
“是啊，你看他旁边的小公子，粉雕玉琢的，真是可爱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男子牵着娃娃，来到卖抖嗡的摊位，“老板，我要一个。”
“呃，好，好。”老板呆呆的接过钱，将抖嗡递给娃娃，“给你，小公子。”
娃娃开心的接过来，不停放在手里把玩着，男子一笑，怕他被行人撞到，弯下腰抱起了他。刚离开，身后就传来老板的嘀咕声，“啧啧啧，刚才那位小姐就已经够美了，没想到，这公子更美……”
“爹爹。”
“嗯？”
“娘亲会喜欢念儿吗？”
男子捏了捏娃娃粉嫩的脸蛋，“娘亲是全天下最爱念儿的人了。”
“那娘亲为什么不要念儿了呢？”
“因为，爹爹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娃娃嘟起嘴，“爹爹不乖，爹爹惹娘亲生气了。”
“是啊，她真的生气了……”男子垂下凤眸，“怎么办才好呢？”
残阳如血，映红了墓宫。苏瑾回宫的时候，小圆子赶紧禀告说，皇上也才回宫，这会正四处找她呢。
“咦？怎么这会就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天吗？”苏瑾疑惑的走进去，倏地，面前一抹白色掠过，还不待她看清，就已经被人紧紧的拥进怀里。
那个怀抱，冰冷，却令她安心。
青青等人暧昧的挤挤眼睛，马上退了出去，还体贴的为两人关上房门。
“灵天，不许进去打扰到庄主哦。”
“嘿嘿，小心庄主会拿你煮蛇汤。”
今天的楚风有些异样，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就像，就像是个有些胆怯，又害怕失去的孩子……苏瑾没有抗拒，而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楚风，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紧紧的抱住她。良久，才缓缓松开，冰冷的面容被一层纠结不散的复杂覆盖，幽眸深深凝视着她，“瑾儿，告诉我，你现在快乐吗？”
苏瑾怔了怔，突然笑着伸手抚上他的眉心，“为何要这样问？”
楚风抓住她的手，轻轻的握着。
“瑾儿，我从没有过在意的东西。皇位，江山，天下，这些于我看来，不过就是过眼烟云。可现在，我有了。因为在意，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
“楚风，你……”苏瑾不解的望着他，看到他眼中涌动的莫名情绪时，不自在的别开脸，“呵呵，你好奇怪哦，怎么突然说这些呢？哦，对了，你早上出宫时不是说要过几日才回宫吗？”
楚风的眸半阖着，对于她的逃避，他不知道会容忍到几时。
“你去云王府做什么？”
“我啊。”苏瑾无奈的笑笑，就知道逃不过他的耳目，索性也就老实交待道，“送凌妃去见云王。”说罢还朝他挤了挤眼睛，“送皇上的爱妃去见别的男人，皇上不会降罪于臣妾吧？”
楚风冷眼扫过，盯住她的笑魇，“朕的爱妃不是凌妃。”他拉过她，一对瞳眸仿佛洞悉一切，“你在云王府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哎。”苏瑾幽幽的叹息一声，“我早该想到，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她挑了挑眉，清眸望进他的冰冷，“我看到翎王了。”
“他见到你了吗？”他的声音有丝不易觉察的波动。
“没有，楚云没有让他见到我。”
楚风皱了下眉头，盯紧她，“在四哥没有真正交出兵权前，你暂时不要出宫了，如果闷得荒，我会陪你出去的。”
“嗯，知道了。”苏瑾知其利害，想到什么又说道，“宋老将军几次要过府看望，都被他借口拒绝了。宋将军是最信服的人便是他，我想，这应该是楚寒为掩人耳目才故意这么做。但我不相信他会一直这样乖乖呆在府里，他的‘病’早晚是要痊愈的，看样子，也该是有所准备的时候了。”
“瑾儿，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楚风不容拒绝的说，“我说过，会助你拿下棘梠。这之前的任何障碍，我都会亲自处理。直到万无一失时，才会让你全力去做。”
苏瑾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轻轻一笑，有感而发，“楚风，遇到你何其幸运啊。”
“怎么？”楚风挑眉，“又想说感激的话？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个。”
“嗯。”
寒王府。
府内花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假山旁的八角凉亭内，一抹孤傲的黑色，静静的挺立着。手里拈着一朵黑色的花，偶尔会凑到鼻下。沉着的目光，冷静的注视着近处的荷花池。
“寒王，宋将军走了。”身后的侍卫来报。
楚寒慢慢转过身，“老将军说什么了吗？”
“将军只留下一句话，他的几十万大军随时听候王爷差遣。”
楚寒双眸低垂，嘴角笑意攀升。将手里的花，随手丢进池子里，黑色的花儿，随波逐流，衬在一片皎洁无暇的荷花中，格外惹眼。
席凌始终不发一言，美眸盯住对面的楚云。
翎霜不自在的咳了咳，然后端起酒杯来，“这位公子，在下敬你一杯。”
席凌瞄他一眼，嘴角微勾，“你是楚云的新宠？”
一句话，翎霜的面色一红，尴尬的放下杯子，回头瞪了瞪楚云，“九公子，你还是这么喜欢看别人为你争风吃醋啊？”
楚云无奈的笑了笑，抬眸看向席凌，“你最好尽早回宫，万一被皇上发现，你我都说不清，还会连累到瑾妃。”
席凌挑了挑眉，“这么关心她？”
“还好，只不过不想看到她受伤。”楚云也不急于解释，而是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着。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席凌。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云王一向都是喜欢男人的，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呢？”
“有何不可？”
席凌“腾”的站起身，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面前小方桌上的杯子“滑碌碌”倒向一边，来回滚了两滚。
“有何不可？”她慢慢来到楚云面前，指着自己这一身男装打扮，“为了你，我将自己打扮成了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为了你的一句戏言，我进宫做了皇妃！几年了，我等的不过就是你的一句真心话！”
翎霜吃惊的看着她，难道她就是席凌？
楚云依旧是宠辱不惊的喝着酒，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
“好！”席凌咬了咬牙，倏地看向旁边的翎霜，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起他，“听着，今天，我是你的了！你想怎样，随便你！”
楚云抬眸瞥瞥她，两颊浮出一抹笑，桃花眸朝早已呆住的翎霜眨了眨，“呵呵，能得到皇妃青睐，恭喜你了。”
他的态度犹如一把利刃，刺穿了席凌原本的坚强。
“楚云！”翎霜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紧咬双唇的席凌，想要松开她的手，却被她抓得更紧了。
“是啊，堂堂五罗国的皇妃，竟然向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这等艳福，如何能错过呢！”席凌揪住翎霜，将他硬生生的拖出来，大步朝外走去，“借你的内堂一用。”
“等，等一下！”
不顾翎霜投来的求救目光，楚云轻笑着，摇着手中黑纸扇，对他耸耸肩以示爱莫能助。
席凌的力道出奇的大，拖着身材高瘦的翎霜，一路不停，准确无误的走进楚云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将翎霜推倒在床后，两手迅速的摸向他的腰间解下他的束带。
“公子，呃不，姑娘，呃不，皇妃……”翎霜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急得赶紧按住她的手，“你不要冲动，刚才那番话并不是楚云的真心话，这也绝非他的本意……”
“闭嘴，你了解他多少？你懂他什么？”吼过后，席凌俊俏的面庞掠过自嘲，“他从来就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喜欢自取其辱的女人。也好，那我就遂了他的意！”挣脱出他的钳制，又要动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翎霜的清眸一滞，随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紧紧注视着她，“听着！想要别人爱惜你，首先你应该学会自我怜惜！”
席凌动也不动，呆呆的看着他。
“爱一个人，不是一味的迎合。那个改变了的你，被自己抛弃了的你，就算得到他的爱，又有什么意义？”翎霜凝眸，字字珠玑，“如果他不爱，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这份情埋藏心底？期待他得到幸福，这远比一味的纠缠要来得坦荡的多。”
盯住他动容的俊颜，席凌突然扯开嘴角，“你就是这样忘记她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