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生还是今世,这都是顾冲第一次进公安局、进看守所,他感觉今天天空都是灰暗的。
顾冲知道,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镜头大骂曹家,并不能缓解什么,相反更会激怒对方,但他仍是这样做了,有发泄的味道在里面,更多的却也有灵机一动的深意在。
之前郭强民来探望过他们一次,斩钉截铁的说,一定会跟竭尽全力救他们出去。
顾冲知道如果目前按正常的流程,无非是请律师、打官司撕逼,但以曹家的能量,对他们无疑是极为不利,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拜托郭强民暗中监视监听在九院附属医院住院的曹栋。
曹栋苏醒后,跟他父母间的对话,肯定会涉及透露实情真相,以及后续对顾冲的报复安排,只要录下他们对话的关键信息作为证据,交给负责此案的张哲,便能大大提高翻盘可能性。
当然,要监听曹栋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他身边保镖环伺,守得极严,只有郭强民这等高手,才有接近的可能。
郭强民答应了顾冲,说回去后跟贾又城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顾冲很庆幸,也很感叹,自己能有郭强民这样一个老师。表面上,毕达系从专业到老师看起来都不靠谱,但事实证明了一切。
这件事里,最让顾冲惊讶跟失望的是刘正山身为学校主任,竟如此是非不分,明目张胆的偏袒曹栋。
坐在看守所拘留室的角落里,顾冲脑子一刻都没停过,想了很多。
虽然心情沉重,他的脑袋,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冷静,他甚至已经在开始准备日后与曹栋“对簿公堂”的话术。
这一场考验他输不起,不然那他的北蓝星穿越之旅,还没开始,可能就要结束了。
“别这样苦着脸嘛,要相信警察叔叔的公正,我们会出去的。”
廖星星见顾冲面无表情,坐在那一动不动,便擂了他一拳,笑道。
顾冲都郁闷死了,他竟然还笑得如此没心没肺。
顾冲无力吐槽道:“胖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知道你一向心宽体胖,但现在也太……”
他本来想说“缺心眼”,但瞥眼看着胖子憨厚的笑脸,一阵感动涌上了他的心头。
虽然说这事都因胖子发那帖子而起,但胖子从头到尾也是为了帮他,现在受到牵连,也没有抱怨,还反过来安慰他,这种仗义,已足够让顾冲无话可说,同时也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看见胖子的笑,顾冲沉重的心,霎时轻松了很多很多,也不由笑了。
他狠狠一拍廖胖子的肩膀,豪气勃发道:“胖哥,你我的革命友谊,从军训达成,到今天完成了高度的升华,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了!以后有我一口汤喝,那必须得有你一个碗舔。”
廖星星拨开了顾冲的手:“爬尼玛的,你喝汤、我舔碗,你就这样对待革命友谊?”
顾冲笑道:“行行行,那你喝汤,我舔碗。我决定了,这次出去我只想狠狠地练武,曹家施加给我们的,我会让他们加倍的奉还,一定给你出气!”
廖星星却摆手道:“别,你最近老吼着练武,搞得我一个人咸鱼多无聊。我情愿你陪我咸鱼。”
顾冲真想削胖子的脑袋,佯怒道:“我靠,那咱哥俩的仇,怎么报?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再说了我们自身不强大,以后挨打的日子还不会少。你看你一身吊炸天的轻功,这样浪费了多可惜。”
廖星星似乎觉得顾冲说得有点道理,陷入了思考沉默,十几秒后,他嘿嘿一笑,道:“葱哥,我想清楚了。”
顾冲一笑:“想清楚决定以后要好好练武了?”
“不是,我觉得曹家做得太过分,必须要向我们道歉。”
顾冲:“……”
……
曹栋此时已经醒转,用了很长的时间,以及对顾冲无数的恶毒咒骂后,终于接受了自己武功尽废的事实。
他现在与曹胜夫妇,一齐看着秦丽琴手里手机上的视频。
有关顾冲跟廖星星在警局门口,声称要日遍他曹家男人母亲的视频。
其实他们早知道顾廖二人说过这些话,电视媒体上已经被曹家动用关系封掉不准播出,网络上因为当时有自媒体直播,视频早已传得满天飞了,都已经上了海连本地网络的热搜。
啪!
看到一半,曹胜狠狠地将手机砸在了对面墙上。
曹栋眼睛血红,双手抓紧床单,咬牙切齿道:“爸,让他们死!”
“让他们死很容易,但起码得等他们判决下来入狱后,才方便动手。我的儿,真让你受委屈了,你再忍忍……”
秦丽琴眼泪汪汪,不停抚摸曹栋的头,用最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最恶毒的话。
曹胜终究是城府极深的老辣人物,很快平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栋儿,你确定伤害你的那股力量,是从顾冲发出?”
他听儿子刚才亲口叙述了来龙去脉,仍自惊疑不定。
曹栋道:“当然确定,我当时眼睛一花,明显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顾冲身上飞了出来,一道强大的内力从那东西里发出打伤了我!爸,这事我骗你干嘛?”
曹胜眉毛一扬,道:“那就怪了,我的保镖,还有梁教授都曾检查过顾冲的身体,他的确没有半点内功底子……这样,我再安排个人混进关押顾冲的看守所,试试他的武功。”
曹胜马上吩咐保镖,做了安排。
半小时后,马尾西装男神情焦急的敲门进入病房,说道:“先生,派去看守所的狗三儿,在路上遇到不明袭击,被废了。”
“什么?!谁干的?”曹胜震怒不已。
“不知道。狗三儿四肢折断,内力涣散,看不出对方用的什么手法。”
“哼,能帮顾冲的除了毕达的郭强民、贾又城,还有谁?”
曹胜冷笑,忽又惊醒,“不对,但他们又如何知道我做了这个安排?野狐,是不是你走漏了消息?”
名叫野狐的马尾西装男,满头大汗,惶恐道:“先生,我直接联系安排的狗三儿,绝没有走漏消息的可能……”
曹胜大怒道:“那怎么会?”
“爸,会、会不会是隔墙有耳……”
曹栋却环顾病房四周,惊疑道。
曹胜亦是一愕,恍然醒悟,这终究是九院的附属医院。
“马上加派保镖来,另安排栋儿转院!”
……
贾又城气冲冲的进了校长秦无涯的办公室,最后又气冲冲的离开。
秦无涯这个老狐狸,“打太极”的功夫,贾又城远不是对手。
秦无涯还反过来哭诉,曹家与九院素来关系良好,这些年在媒体上,为维护九院每况愈下的声誉,多有作为。今天曹家却直接派媒体到公安局做报道,很明显是在警告,如果此事学校敢插手大事化小的“和稀泥”,曹希光会不惜与他撕破脸。
贾又城只得抛开请秦无涯出面调节的想法,问刘正山、梁峰公然撒谎,帮曹家坑害自家学生怎么说?
秦无涯惊道,竟有这事?那他会好好调查。
贾又城知道这又是一个托词,摔门而出。
从校长室出来后,贾又城在旁边花坛上蹲了下来,点起一支廉价香烟,望着不远处广场上那棵用围栏围起来的参天大树,嘴里不停的骂着“玛卖批”。
那是一颗有千年历史的未国国树——未树。
未树是珍稀树木,九院这一颗可以说是除开九院武学外,学校最珍贵的财产了。
它见证了九院几百年来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贾又城感觉九院再这样黑暗混乱下去,即将在他的见证中走向消亡。
他贾又城空有一身武艺,却不适合搞“政治斗争”,他师弟郭强民更是个直来直去的憨人,所以这些年,他师兄弟在九院的漩涡里,过得很不容易,虽然表面看起来他逮谁怼谁,狂妄不拘。
贾又城忍受这些,只为了当年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不然以他的性格,早撂挑子满世界潇洒快活去了,毕达萨摩斯垮就垮了吧。
“曹希光老匹夫,不要逼老子掀桌子,用规则之外的手段。”
贾又城掐灭了烟头,自言自语道。
玩手段玩不过他们,但用“特殊玩法”,他老贾还没虚过谁。不过现在还没到那地步,所以贾又城拿出手机,准备先帮顾冲跟廖星星联系一个律师。
这事原本该通知学生的家长自己处理,说到底,顾廖二人才进学校几天,跟他、跟郭强民哪谈得上什么深厚的师生情?
但毕达的学生在学校出了事,那就是他的事,他就是家长,更何况是被人冤枉,以贾又城护短的个性,哪里能忍!
最重要的是,顾冲现在对于他来说。绝非一般的学生可比。
……
曹家。
一位老人,一张木桌,一杯茶。
曹希光望着海平线落下的红日,已是迟暮之年的他,心有戚戚焉。
“爸,蒋画来了。”
曹菱走到了曹希光身后,轻声道。
“蒋画?”
曹希光闻言,古井不波的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异色,还有惊喜。
蒋画乃海连一代宗师,虽与曹希光相识,但交集不多,曹希光曾有心结交,蒋画也表现得热情不高,但蒋画今天竟登门造访了!
曹希光马上起身,略一整理衣装,亲自出去迎客。
他来到会客厅,见到了负手而立,尚未落座的蒋画,正想寒暄,蒋画回过身,却直接冷冷对他道:“曹希光,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