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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净空道长没有急着启程牧元璟便猜到了不空方丈的藏身之处只怕离清水镇并不远,当车马走了半日,来到密林边缘的时候,牧元璟知道自己所想并没有错。

眼前的密林不久前田嬷嬷刚带着他们走过,魏旭还记得进山的路,于是在净空道长出声问起的时候便主动将引路的工作承担了下来。

一行人顾虑到苏清墨的身体,走走停停直到太阳落山才到密室的入口,魏旭的神色带着几分谨慎,正欲走下暗道,却被净空道长拦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莫名阴沉的天空,叹息道:“已经晚了。”

魏旭面上一肃,“道长何意?”

净空道长没再出声,同魏旭之前的谨慎不同,他步履悠然地走下了暗道,流动在暗道下的河水仍旧湍流不息,一行人跟着净空道长沿着暗河水走了一段路程,眼前出现的便是不久前众人见过的石门。

牧元璟依着从前田嬷嬷行动的路线走到左侧的石壁旁,循着记忆在石壁上摸索了片刻,待寻到一处明显的凸起之后他用力按下去,石门应声而开。

石门后的密室被烛火照亮,烛光晃动间使得整个密室忽明忽暗,净空道长率先走了进去,他看向远处站立着的两人,其中一人郝然就是原该圆寂的不空方丈。

不空方丈冷笑一下,扬声道:“净空的卜卦之能果然不虚。”

净空道长没有出声,朝着不空方丈的方向走去,在离不空方丈有十步之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着不空方丈脸上覆着纱布的伤口,平静道:“慧光,腐肉再生的滋味不好受罢?”

站在后面的苏清墨知道,不空方丈如今身体的状态并不乐观,将‘五行还阳阵’的内容仔细了解过之后,她心中清楚,‘五行还阳阵’虽然成功了,但是不空方丈不久前的坐化也是真的,他坐化后全尸被埋入土中,虽然时日较浅,密室的环境也阴凉得很,但是不空方丈的尸首仍旧会有轻微的腐烂,如今‘五行还阳阵’已经生效,不空方丈肉体上的腐肉正在快速再生,所承载的痛苦也是非比寻常的。

她听到不空方丈扬声问道:“净空为何不能放老衲一马。”

“不是贫道纠缠不休,而是你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做错了,任何理由都不能是你犯下杀孽的藉口。”

不空方丈紧紧咬着牙,面上的肌肉带有不正常的抽动,净空道长不再理会他,视线调转看向站在不空方丈身边的男子。

“康四海?”

净空道长出声之后康四海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苏清墨注意到他的神态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净空道长又盯着人看了半晌,忽然出声道:“你不是康四海,你的身体里住着别人的灵魂。”

他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康四海看向苏清墨身旁的牧元璟,“王爷合该记得小人啊!”

他的神态以及说话的语气让牧元璟隐约有股熟悉感,脑海中瞬间滑过一个人影,他冷声说出一个名字来。

“陈轩。”

康四海脸上的笑容蓦地变大,“王爷好记性。”

裴临和苏清墨心中皆是一惊,陈轩的魂魄不是早已被毁掉了吗?

苏清墨还记得当时不空方丈被埋葬之后,净空道长将升仙阵内的所有恶魂都已尽数毁去了,思及此,她出声问道:“你为何仍存在于世?”

魂魄已经进到康四海体内的陈轩面上带着古怪的笑,没有出声,裴临却了然道:“升仙阵所需要的十世恶魂中根本没有他。”

苏清墨看向他,听他接着道:“清墨可记得,当初我们在清水镇的乔家时,他曾出现过,那次我在他的身上只察觉到了魂魄被炼化过的气息。”

所以一开始就是他们弄错了,他们始终误以为陈轩的魂魄也是十世恶魂。

苏清墨看向不空方丈,“既然陈轩不是十世恶魂寄居之人,你为何将他带在身边?”

不空方丈没有应答,其实将陈轩的魂魄留下纯属意外,陈轩是他动手的第一人,当时沈如心隐藏身份蛊惑陈轩杀妻取子做成炼鬼搬金,直到后来事发陈轩被牧元璟处斩,他才发觉陈轩的命格使得他的魂魄极易聚阴,这才动了心思将人留下。

不空方丈没有开口,但不意味着净空道长不知其中缘故,他将陈轩魂魄的奇异之处和盘托出,顺便将不空方丈的心思猜测说出。

魏旭闻言不解问道:“你的死同不空方丈和太后有直接的关系,为何现在反过来却要帮着不空方丈?”

陈轩无谓道:“我所恨之人正是方丈要对付的人,我为何不能相助?”

魏旭瞬间了悟,原来陈轩竟然将身死的仇恨投到了牧元璟的身上。

牧元璟忽然淡声问道:“陈轩,你是何时进入到康四海的身体中的?他的家眷呢?”

陈轩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片刻后挑衅道:“康家的七口人早已被我杀了,至于什么时候进到康四海的身体内的,王爷猜猜?”

净空道长将手中的浮尘拢了拢,看着陈轩,直言道:“如果贫道看得没错,想必你是用借尸还魂的方式进到康四海体内的,而康四海原本的魂魄恐怕早已被毁掉了,只你一人的话,借尸还魂难以操作,身边必定有慧光的帮忙。”

不空方丈倒是没有否认,坦诚道:“陈轩的魂魄的确是老衲在临川王初次去到清水镇破案后不久放进康四海体内的。”

他的话刚落地便自袖中取出一个漆黑色的铃铛,苏清墨一眼就认出了铃铛同锁魂铃的外观一致,不空方丈将铃铛捏在手中,然后慢慢蓄力,旁边的陈轩面色便骤然痛苦下去。

净空道长喝道:“慧光,你欲作甚?”

不空方丈手上持续加力,陈轩的脸色愈发惨白下去,他平静道:“老衲落得如此下场,便不打算再做无用挣扎,今日便是老衲归去佛祖身边之时,旁的邪佞之物老衲触手不及,但是陈轩,必须死。”

陈轩的双手捂住脖子,大口喘着气,膝盖一点点的弯了下去,他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不空方丈的衣摆,谁知不空方丈往后撤了一步,让他抓了个空。

不空方丈垂首,面无波澜地看着无力俯趴在地上的人,“老衲手中之物可以毁去你的魂魄。”

陈轩没有料到不空方丈会有掣肘他的东西,他抬头看过去,眼中的阴狠几乎凝成了实质。

不空方丈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陈轩彻底咽气之后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净空道长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远远看着不空方丈在陈轩死后神色从容地盘膝坐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双手合十挂在手上,然后看向远处的苏清墨,“之前对王妃的冒犯实属不得已,这串佛珠已经陪伴了老衲数十载,如今送给王妃,便当赔罪之物罢。”

话说完后他的目光移到净空道长的脸上,平静道:“老衲死后烦请净空将老衲的尸首烧毁,埋于慈和寺的后山之中。”

不等净空道长回答,不空方丈便闭上双目,呼吸也停止了下去,就在他气息断掉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体迅速腐败下去,散发出阵阵异味,唯有挂着佛珠的双手完好无损,仿若生时一样。

净空道长叹息一声,几步走到不空方丈的尸首旁边,将佛珠取下,就在佛珠离开手掌的瞬间,不空方丈的双手也现出了尸斑,净空道长低声念了一句,“老友,走好。”

他走回到苏清墨身边,将佛珠递到她的眼前,“墨丫头,这串佛珠乃驱邪之物,慧光想要交给你,你可想留?”

苏清墨看向净空道长,未尽之话都在一双纯黑如墨的眼睛中。

净空道长了然道:“放心,佛珠并无任何问题。”

苏清墨想了想,伸手接过佛串将之仔细收好。

净空道长见她收下之后,对旁边的牧元璟道:“贫道有一事想请王爷帮忙。”

“道长但说无妨。”

净空道长转头看了一眼不空方丈的尸首,“慧光的尸体因为‘五行还阳阵’失效的关系正在快速腐败,不出一夜便会彻底面目全非,贫道想在将慧光的骨灰送回慈和寺的时候借用一下王爷的名头。”

牧元璟静默,听净空道长叹息道:“慧光虽然犯下大错,但是贫道终究不忍让他死后被悄无声息地埋进慈和寺的后山中。”

“道长欲如何做?”

“贫道会借着王爷的名头,只说慧光是在外突然圆寂,是王爷命贫道护送慧光的骨灰回寺的。”

牧元璟欲开口答应,苏清墨忽然唤了一声,“师傅...”

他闻言看过去,只见苏清墨正咬着唇一脸为难的看着净空道长,净空道长沉默了片刻,叹道:“罢了,罢了。”

苏清墨面上的歉意明显,净空道长摸了摸她的头,慈和道:“为师并未怪你,或许一切皆是天意,慧光做错了事,结局便也一早定好了。”

牧元璟吩咐隐卫将不空方丈和康四海的尸体烧毁,两人的骨灰被仔细收敛起来,不空方丈的骨灰由净空道长带走,而康四海的骨灰则被带回了隐世衙,打算等到日后寻到了康家仍存于世的人再将骨灰交给对方。

净空道长不顾裴临和苏清墨的挽留再次独自离开,而不空方丈所建的密室则被彻底捣毁,再无一丝复原的可能,牧元璟和苏清墨乘着马车往京城赶去。

魏旭坐在驾驶马车的位置,脑中忽然想起一事,便扬声对马车内的牧元璟道:“王爷,卫城已经痊愈了。”

牧元璟只淡淡了‘嗯’了一声便再未出声,靠在他怀里的苏清墨轻轻地戳了他腰间一下,牧元璟低头看过去,苏清墨也不说话,只是扑闪着睫毛看着他,思及在密室中她出声制止净空道长借用他名头的事情,牧元璟心中不由得一暖,轻声问道:“怎么了?”

苏清墨轻抬下颚,点了一下驾车的魏旭的方向。

牧元璟面带无奈地笑了下,只得淡声对魏旭道:“可是卫城有事?”

车外的魏旭脸上现出一丝忐忑,语气小心地询问道:“王爷可否让他重新回到隐世衙?”

这话是他鼓足了勇气问出的,他也知道卫城犯下的错误不小,可是心中仍旧残留一丝希望。

牧元璟沉默半晌,终于沉声道:“不能。”

魏旭扯着马缰的手僵了一瞬,低声问道:“属下斗胆,想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安置他。”

苏清墨也不知道牧元璟究竟是作何想的,她的目光放在牧元璟线条清晰的下颚处。

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后,牧元璟朝她安抚地笑了下,随即回答魏旭道:“本王会给他足够的银两,并且会在京中替他置办宅院,以便他和妹妹好好生活。”

魏旭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牧元璟提供的东西都是隐卫们离开隐世衙时必给的,卫城虽然不能再继续呆在隐世衙内,可是他的妹妹已经找到,日后只要他踏实地生活,日子便不会过得差。

他涩着声音郑重道:“属下替卫城多谢王爷。”

马车内没再传出声响,魏旭也没有再开口,手下熟练地一路驾驶马车回到了临川王府。

休息一夜过后,连续奔波了几天的众人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牧元璟没有再见卫城的打算,关于他的安置也交给了魏旭,魏旭将牧元璟的话传达之后,卫城坐在床上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魏旭望着他的膝盖上忽然出现的圆点状水渍,心中跟着不好受。

卫城用袖口用力擦了两下,抬起头时除了眼睛有些泛红之外脸上并无其他异样,接着他从床上起身,朝墨香居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卫城带着妹妹离开的那天,只有魏旭出门相送,魏旭看着好友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除了有些发闷之外剩下的便是替好友开心。

卫城离开后的几天,牧元璟将从陈轩开始的所有事情细细梳理了一遍,随后进宫禀给了武安帝,他在宫中留到了很晚,回到王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而苏清墨也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洗漱过后上床将人抱进怀中,陷入沉睡之前才有一种尘埃落地的实感。

他的手覆在苏清墨的小腹之上,贴在她的耳边气声道:“清墨,谢谢你。”

苏清墨仿佛听到了一般,轻轻应了一声,牧元璟见状便轻声笑了起来,将怀中的宝贝护好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的他回到了迎娶苏清墨的那一日,他还记得轿中的她一身红衣,是被他牵着走进王府的,不同的是,梦中的她盖头落地之时,他听见了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

心花怒放,不外如是。

梦中的他看着他们走过一生,于白发苍苍之时携手离开人世,于是他的心中便回荡起了一句话。

与君两相依,终老不相弃。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了,剩下的是番外,我这里有个小本本,上面有想写的番外,泥萌想看谁的番外,评论告诉我昂。

番外1牧元楚

自从在不空方丈的密室内见到楚湘王牧元楚之后,苏清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又一年的宫宴中,她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来年春天王府内便会新添两位小主子。

没错,太医已经诊断过了,苏清墨的腹中是双胎。

牧元楚见到她大腹便便的样子也有些吃惊,他和声问了一句。

苏清墨笑着答道:“四哥猜得没错,确是双胎无疑。”

她不漏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自从高碧云死后,牧元楚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眸中不见半分光彩,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牧元楚不再如之前一般同牧元璟斗嘴了。

牧元楚的骤然变化牧元璟也察觉得出。

他看着牧元楚看向苏清墨腹部的眼中含着苦涩和羡慕的复杂神色,默了片刻,出声道:“四哥日后有何打算?”

不知从何时开始牧元璟对他的称呼从‘四皇兄’变成了‘四哥’。

牧元楚似乎没反应过来,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牧元璟答道:“我打算除夕过后便离开京城回封地。”

牧元璟眉心轻蹙,眼底带上了担忧,牧元楚却不打算再深谈,果然宫宴开席后不久,牧元楚便向武安帝奏明了想要回封地的想法。

武安帝看着御案下首形销骨立的人,心下喟叹,牧元楚眼中的哀求如此明显,他便不好再将人执意留在京城,只得答应道:“日后有时间便常回来看看。”

牧元楚朝着武安帝郑重躬身行礼,宫宴结束之后,他便独自离开了。

牧元楚离京的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偌大的楚湘王府仍旧伫立在京中,而里面的主人却早已离开了。

晃晃悠悠的马车中,牧元楚面色有些恍惚地坐在里面,他还记得之前进京的时候,马车内还坐着高碧云呢。

他的神色萧索,脑中不自觉地浮现了高碧云的音容笑貌。

她离开多久了呢?牧元楚已经记不清了,而最后留在印象中的高碧云是在水牢之内。

那天他到御阳殿中同武安帝请求想要见她一面,武安帝并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随后他便去到了水牢中。

彼时高碧云胸口以下的位置被浸泡在水中,双手被高高地吊在半空中,水牢中的水污浊不堪,她听到响声便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牧元楚面色惨白的站在牢房外面。

“怎么?楚湘王来看我的下场是否凄惨?”

牧元楚的嘴紧紧抿着,听她接着道:“看过之后满意了吗?”

牧元楚的身体晃了晃,半晌之后,声音嘶哑道:“为何?”

他的话说得艰难,嗓音粗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一般。

高碧云垂下眼睫,冷漠道:“没有为何,牧元承和牧元璟的母亲联手君氏害我姑母性命,而元易和沅柔又是间接死在了他们二人手中,即便没有祖父的命令,我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牧元楚知道她话中的‘君氏’指的是已故皇后。

他哑着声音问道:“你做下那些事情时可曾想过我?”

高碧云的嗓音冷硬,“未曾。”

牧元楚蓦地闭上双眼,脸色又白了几分,终于绝了最后的念想。

“你可知高家众人的下场?”

高碧云沉默下去,牧元楚便接着喁喁道:“高家所有人,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皆被处置了。”

他看到水牢中的人终于变了神色。

“他们是无辜的。”高碧云的双唇颤抖,“他们不该得到如此下场。”

“你的祖父暗中驯养私卫不说,还有刺杀皇兄的想法,不仅帮牧元易起兵谋反,还试图行刺元璟并给他下了蛊毒和蛊虫,桩桩件件,单拎出来哪件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牧元楚每说出一句话高碧云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她忽然出声喊道:“别说了!”

牧元楚当真听她的话停了下来,高碧云看向他,低声问道:“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何?”

牧元楚闻言苦笑了一声,能为何呢?左不过是心中仍抱有幻想罢了。

他的面色虽然仍旧有些难看,但是眸中凄凉的神色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声音平缓道:“本王已经向皇兄求过情了,会给你个痛快的。”

他在来水牢之前,已经从武安帝口中得到了保证,若是高碧云心中对他尚存感情,他便可以将她从水牢里暗中带回王府,虽然日后身边少不得暗卫的监视,但是却能保全她的性命,反之则会立即给她个痛快的死法,不必日日拘在水牢中受尽折磨而死。

牧元楚最后看了一眼不再开口的高碧云,背影萧索地离开了水牢,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高碧云便开始恸哭起来,嘴中只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王爷。”

马车内的牧元楚被车外传来的声音打算了思绪,他收拾好心情,淡声问道:“何事?”

车外的侍卫恭声答道:“回王爷,有个人昏倒在了前方。”

“绕过去。”

侍卫有些为难道:“王爷,这人您认识。”

牧元楚起身走下马车,跟着侍卫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闭目躺在地上的人,他看着对方不自觉颤动的睫毛,淡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躺在地上的人眼睛悄悄地裂开一条缝,发觉牧元楚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索性不再装下去,起身一把抱住了牧元楚的双腿。

牧元楚动了动腿,皱眉道:“安歌,松开。”

被唤作安歌的姑娘可怜巴巴地抬头,“楚楚,我好饿...”

这一声‘楚楚’让牧元楚额上的青筋直跳。

安歌仍旧赖在地上,她的心中是有些心疼他的,她同牧元楚自幼时起便认识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对他是心存爱慕的,原想着及笄后便嫁给他,两家人也互相通过了气,可是就在她及笄之前高碧云出现了,她也渐渐地发现了他的心思,那一刻她方知晓,原来他对她从未意动过,后来他成亲了,她便也心死跟着家人离开了京城。

不久前,她得知了楚湘王妃身死的消息,因为家中仍有在朝中任职的人,所以她知道了楚湘王妃的真正死因,那一刻她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

他那么喜爱自己的王妃,该有多伤心啊!

于是始终未嫁,已经成了外人口中老姑娘的她便只身赶来了京城,没成想竟在路上遇见了他。

牧元楚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无奈道:“你先从地上起来。”

安歌想了一瞬便手脚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手上却仍旧紧紧抓着牧元楚的袖子不放。

牧元楚沉声问道:“老实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歌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面露为难,牧元楚只得将人带进马车,上了马车之后,安歌安分地坐在牧元楚身边,她没有藏着掖着,把心里的想法和打算通通说了出来。

话说完后她鼓足勇气直直地看向牧元楚,坚定道:“楚楚,我想嫁给你。”

牧元楚的情绪一时间难以言喻,他虽然隐约察觉出过安歌的爱慕,却从未想过她竟默默无闻地等了他许多年,他平淡道:“我送你回家。”

安歌没出声,可眼中的坚持却很明显,她是打定了主意的,这辈子一定要嫁他不可。

队伍重新开始出发,碌碌行走的马车中不时地传出两人的交谈声,而京城内的苏清墨在得知牧元楚离京的消息之后也只能心下叹息一声。

再次得到牧元楚的消息是在三年后,京城的众人只知道楚湘王再次娶王妃了,据说王妃是个老姑娘,但是楚湘王却异常疼爱,迎亲时的聘礼更是厚重得很。

远在封地内的楚湘王府整个被红色点缀,喜房里,牧元楚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蒙着红盖头的人,手中喜秤微动将喜帕挑落,喜帕后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安歌抬头看向牧元楚,眼中盛满了喜悦,娇声唤道:“楚楚。”

牧元楚如今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从前迎娶高碧云的时候,只不过如今高碧云的面孔在他的印象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安歌又唤了一声,“楚楚?”

牧元楚回过神来,笑着牵起她的手,轻声承诺道:“安安,我会对你好的。”

安歌笑着点了点头,她相信他,相信他们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番外2生子日常

苏清墨腹中的胎儿是在四月初春的时候发动的,当时她正窝在墨香居的榻上看着牧元璟找来的话本子,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肚子忽然抽疼了一下,刚开始的感觉并不明显,没过多久,阵痛便频繁起来,接着苏清墨便感到腿间有水流出。

青荷和青蕊终日守在她的身边,发现她的异样之后忙围上前。

苏清墨深吸一口气,神色还算镇定,可是声音却有些慌乱,“羊水破了,将我扶到产房。”

产房早已备好,接生嬷嬷也是武安帝御赐的,手法老道经验丰富,她心内赞赏地看了一眼苏清墨,宽慰道:“王妃虽然是双胎,但是胎养得很好,生产会很顺利的。”

苏清墨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问道:“王爷呢?”

青荷在旁边道:“王妃别急,魏旭已经去宫中了。”

苏清墨没再出声,被接生嬷嬷指挥着在产房里溜达起来。

牧元璟一早被武安帝叫进了宫中,整整一上午都没有脱身,魏旭到的时候他正在同武安帝讨论政事,魏旭上前将苏清墨发动的消息告诉了福禄,福禄着急忙慌地跑进殿中,躬身急道:“皇上,王爷,临川王妃发动了。”

武安帝一愣,看向瞬间变了脸色的牧元璟催促道:“快回府罢。”

牧元璟匆忙朝武安帝行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出了御阳殿。

魏旭见到来人忙上前行礼,牧元璟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属下来的时候王妃刚发动不久。”

牧元璟点了下头带着他匆匆往宫外行去,宫门口停着临川王府的马车,守着马车的永安见到来人之后将车帘替牧元璟掀了起来,牧元璟却没有上车,而是运起轻功往王府内飞去。

永安拦下未来得及离开的魏旭,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

“王妃发动了。”

两人二话没说便驾着马车往王府的方向行去。

牧元璟到产房外面的时候房里已经传出了苏清墨的痛呼声,他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沉声问道:“现下如何了?”

候在外面的老嬷嬷道:“回王爷,王妃是头胎又是双胎,生下来要花些时间的。”

牧元璟轻轻‘嗯’了一声,面上虽无异样,只不过眼中还是泄露出了些许紧张。

从午时发作开始直到日暮西斜,牧元璟身体僵硬地等在外面,他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染上浓墨,又看着天边泛起晨光,只觉整个人紧绷得厉害。

“怎么样了?”他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自室内端出,不自觉地低声问道。

负责随时向牧元璟禀报苏清墨情况的老嬷嬷面色有些难看,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终于出声问道:“王爷,若是...”

不等老嬷嬷的话说完,牧元璟毫不犹豫道:“无论何种情况都要保住王妃。”

老嬷嬷福了个身,回身进入产房将牧元璟的命令告诉给接生嬷嬷。

产房内的苏清墨姿势难堪地躺在床上,双腿大张着被架起,接生嬷嬷不时地督促着她用力,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整整一天一夜,她向砧板上的鱼一样被折腾着,可是腹中的孩子却始终不见出来。

苏清墨的眼前泛起了白花花的光点,她眨了眨眼睛,虚弱道:“还要多久...”

接生嬷嬷面上凝重,只打气道:“王妃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便好了。”

苏清墨的神色已经恍惚了起来,她真的不行了,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气力了。

接生嬷嬷心中暗呼糟糕,正要开口就见牧元璟竟然闯了进来,她惊呼道:“王爷!”

牧元璟并未理会她,只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起苏清墨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擦拭着苏清墨额上的汗水,话中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清墨,再撑一撑,孩子就要出生了。”

听到牧元璟声音的苏清墨勉励睁开眼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细声道:“璟哥哥...我好疼啊...”

牧元璟吻着她汗湿的鬓角,哑着声音道:“我知道,清墨,我知道你疼,但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苏清墨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虚弱道:“我真的撑不住了...”

眼瞅着她面上的表情愈发恍惚,似有昏迷之势,接生嬷嬷急道:“王爷,切不可让王妃昏过去。”

牧元璟无法,忽然贴近苏清墨的耳朵,狠厉道:“你若敢扔下本王一人离开,本王会不顾一切的将你找回来,哪怕是做下再多伤天害理之事!”

不管是‘七子请魂阵’还是‘轮回阵’,若是苏清墨离开了,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法子将人带回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苏清墨的神志清醒了一瞬,看见了牧元璟眼中清晰可辨的惧怕。

他在惧怕什么呢?想了想她便明白了,原来他在害怕她的离开。

思及此苏清墨不知从哪竟然生出一股气力,她咬紧牙关,身下用力,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脱体而出了。

接生嬷嬷手脚利落地剪断脐带,将不停啼哭的婴孩交给身后的人,接着出声道:“王妃,还有一个。”

苏清墨正要放松的心神再度被提起,想起腹中是双胎只得继续死命用力,随后又一声婴孩啼哭声响了起来。

苏清墨努力撑起眼睛看着牧元璟,低声说着,“璟哥哥,我好累,想要歇息一下,你别怕...”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她便昏睡了过去。

候在外面的女医被叫了进来,确认苏清墨确实无恙后,牧元璟才放下心来。

苏清墨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处理妥当了,刚出生的两个婴孩被放在她的两侧,而牧元璟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见她醒过来后,牧元璟伸手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柔声道:“感觉怎么样?”

苏清墨笑着低声道:“我没事。”

她的视线看向身边,牧元璟轻声道:“孩子们很好。”

他亲了下她的嘴角,“清墨,辛苦你了。”

苏清墨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只知闭目熟睡的婴孩,小声道:“起名字了吗?”

“先出来的是哥哥,皇兄赐名云舒,另一个是妹妹,名叫知忆。”

武安帝的赐名苏清墨不能有异议,只想起小女儿的名字,她出声问道:“知忆作何解?”

牧元璟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缱绻而温柔,“换我心,为你心,相知相忆深。”

苏清墨血气尽失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待同牧元璟低语一阵后,终于挡不住疲劳再次睡了过去。

孩子们出生后的日子过得飞快,苏清墨的所有心神皆被云舒和知忆所占据,牧元璟明显有了失宠的感觉,具体表现在苏清墨晚上不再缩在他怀中睡觉了,而是抱着未满周岁的奶娃娃们轻柔地哄着,而他只好在一旁安心地等待,不然怀中空落落的他会失眠。

终于等到苏清墨的声音低下去直到慢慢消失之后,他便试图将人重新揽进怀中,令他头疼的是,苏清墨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双手也仍旧死死地护着孩子们,努力半晌无果之后,他只能浑身不对劲的睡了过去。

整夜的半梦半醒之间,当牧元璟晨起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苏清墨和两个孩子早已不见了身影,问过之后才得知她带着云舒和知忆到园中散步去了。

夏日炎炎,临川王府的花园里百花争妍,苏清墨轻柔地抱着怀中软乎乎的知忆,眼睛看着乳娘怀中的云舒,柔声哄着,待牧元璟的身影出现之后,她便随口问了句,“王爷今日不去忙吗?”

“你叫我什么?”

苏清墨看着莫名其妙黑了脸的牧元璟,半晌后反应了过来,“璟哥哥...”

牧元璟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你刚出月子,整日抱着她容易疲累,交给奶娘带罢。”

苏清墨咬住下唇,面上委屈巴巴的,“我那般辛苦才生下了他们,总要好好疼疼的。”

牧元璟面上不动声色,从乳娘的手上接过云舒,接着淡声将周围伺候着的人遣散,待四下无人后,他平静道:“生产时我那般担忧心疼你,怎么不见你疼疼我?”

苏清墨怔愣了一瞬,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的面上飞起一抹红晕,面带笑意却没再出声。

当天晚上,出生月余的王府小主子们终于住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而墨香居的卧房内则传出了床榻响动的‘嘎吱’声,这一响便到了后半夜。

餍足之后的牧元璟将累得没了力气的苏清墨紧紧揽在怀中,死死地霸占住。

知忆渐渐长大了以后苏清墨和牧元璟都发现了不对,知忆总会冲着无人的地方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苏清墨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裴临忽然提了一句,她这才觉出不对,知忆的眼睛仿佛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苏清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净空道长请了过来,净空道长看过之后,问她道:“慧光留给你的佛串呢?”

苏清墨答道:“徒儿收起来了。”

“将佛串取出来给知忆带上罢。”

苏清墨不解道:“师傅,这是为何?”

净空道长看着小手胡乱挥舞着的漂亮婴孩,“知忆的眼睛是异瞳,极易招惹秽物,佛串可助知忆如同常人一般生活。”

苏清墨将佛串取了出来,临给知忆戴上之前,她问出了心中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疑惑。

“师傅当初是如何知道不空方丈藏在密室中的?”

净空道长平静道:“为师对慧光知之甚深,在他将你们一行人引到清水镇的时候便猜到了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五行还阳阵’不可缺少的是极阴之地,为师算出京城附近的极阴之地唯有林中密室,自然猜得到慧光的藏身之处。”

苏清墨接着道:“徒儿始终想不明白不空方丈为何一定要长生不灭。”

“慧光极具慧根,对佛法的参悟能力很强,可他的执念也很深,他想要长久的活在世上,那样才会有足够的时间祛除干净他认为污秽的事物,陈轩的死正是因为如此。”净空道长叹息道:“人的一生皆是有定数的,慧光的失败便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太上皇和为师在知道他的计划之后,便布下了所有的圈套,只等他进入局中。”

他看着苏清墨手中的佛串,“其实慧光的本心并不坏,他将佛串送给你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引魂人之血感到愧疚,或许是因为算出了知忆的特别。”

苏清墨没再出声,将佛串缠了几圈戴在了知忆的腕上,佛串并不重,知忆只是新奇地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了。

知忆的事情解决之后,净空道长便离开了,而苏清墨则倚在牧元璟的怀中看着坐在厚软毛毯之上蹬着小短腿的两个孩子,只觉圆满。

番外3青竹

五岁的云舒和知忆已经长成了两个玉雪可爱的娃娃,苏清墨站在院中,看着正在前方不远处玩闹的两个孩子,面带笑意。

青荷从远处走过来,福了个身,“王妃,马车已经备好了。”

苏清墨点了下头,扬声唤道:“云舒、知忆。”

两个短腿娃娃停下脚步,然后小跑着来到苏清墨面前,知忆软糯着声音奶声奶气道:“娘亲?”

苏清墨轻柔地压下她头上的一撮呆毛,“你忘了娘亲今日要带你和哥哥去见四伯父和四伯母吗?”

知忆揉着小脑袋半晌没想起来,她旁边的云舒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给妹妹解释道:“四伯父是爹爹的哥哥,四伯母是他的妻子。”

知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云舒一脸的崇拜。

楚湘王牧元楚不久前带着安歌回京暂住,安歌同苏清墨一见如故,这段时间便总是经常来往,苏清墨在青荷和青蕊的陪同下,带着两个孩子坐进王府的马车往楚湘王府行去,转角处,马车窗帘被一阵轻风吹起,苏清墨无意间瞥了一眼,忽地神色一变,出声道:“停车。”

车夫不敢迟疑,将马车靠边停下,接着取出脚踏置于马车之下。

青荷面带疑惑地看向苏清墨,“王妃这是怎么了?”

苏清墨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走下马车,然后神色恍惚地往街头拐角处走去,她的呼吸很轻很缓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不远处。

街角处正蹲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姑娘,苏清墨走到她身边,视线扫到小姑娘脖颈后的位置,抖了抖唇,轻声叫出了一个名字,“青...竹?”

埋头蹲着的小姑娘肩膀抖了一下,随后慢慢抬起头,苏清墨瞬间被惊得双手捂唇,后面随同跟来的青荷也见到了小姑娘同青竹相差无几的容貌,心中虽敢惊讶,但却警惕地看着对方。

“王妃,她不是...”

苏清墨知道青荷说的‘她’是谁,她抓住青荷的手,“她就是青竹,你看她的脖子后面有同青竹一样的胎记。”

青荷照着苏清墨的提醒看过去,果然在脖颈后面见到了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她忽然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小姑娘的面上不见慌乱,她看着青荷,淡声问了一句,“临走时我托你缝制的荷包可有做好?”

青荷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小姑娘的目光从警惕变成不可置信,最终变为惊喜,关于荷包的事情只有她和青竹两人知道,这么说,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当真是青竹。

小姑娘话说完后便将视线移到了苏清墨身上,她的眼中染上湿意,忽然以苏家死士营的动作半跪于苏清墨面前,垂首恭敬道:“奴婢青竹,拜见王妃。”

这一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向苏清墨的心口,她抽出袖中的帕子半掩在脸上,不一会儿帕子便被泪水浸湿了。

同样挂着泪痕的青荷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王妃,还去楚湘王府吗?”

苏清墨摇了下头,“让人去楚湘王府走一趟,就说我临时有事,改日再去。”

话说完后她便牵起青竹的手往停着马车的方向走去,离开临川王府没多久的马车又急速跑了回去。

青竹站在临川王府门前,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被苏清墨带着进入墨香居后,青荷倒了杯果茶放在青竹面前,青竹瞥了一眼,将茶杯推远。

熟悉的动作令青荷的眼眶再度泛红,她哽咽道:“你还是同从前一样。”

话音刚落地,青蕊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的呼吸还没有平复,朝苏清墨福了个身,有些喘息道:“王妃,奴婢已经将小世子和小郡主送回房中了。”

她的话说完后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青竹,接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苏清墨无奈地笑道:“快别哭了,让青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蕊闻言急忙擦掉眼泪,苏清墨看向青竹,轻声问道:“长寿村之后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竹不知从哪说起,默了一瞬之后,才将记忆中的事情娓娓道出。

当初在长寿村身死之后,她的魂魄不知为何始终无法投入轮回,她在被烧成废墟的长寿村里飘荡了月余,就在以为自己将被长困于长寿村的时候却忽然昏了过去,而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身体正飘荡在水中,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她便耐心等了下去,直到一抹亮光的出现,周围身处的环境和自身的形态让她迅速意识到了问题。

她竟意外变成了婴儿!

听到这里,青蕊的脸上盛满了吃惊,“这么说你是意外投胎到了别人的腹中,并且被那户人家养大了?”

青竹点了点头,听她接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回京的呢?”

青竹淡声道:“自我能说话起便将所有事情同那一家人和盘托出,这次进京也是他们送我来的。”

“为何不早些回来?”

苏清墨的问话让青竹垂下了眼睫,她沉默片刻之后,终于低声道:“奴婢失职,害王妃陷入险境。”

苏清墨沉默下去,青竹的性情她了解,正是因为了解心中才更清楚无论她说些什么只怕都无法扭转青竹的想法。

思及此她只能徒劳道:“青竹,不怪你。”

青竹面上的神态并未放松,苏清墨便只好转移话题问道:“若我想接你回到王府,你和你的家人可愿意?”

青竹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奴婢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苏清墨心下了然她的意思,虽有不舍,仍笑着问道:“他们待你好吗?”

青竹没有半分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

几人又喁喁聊了一阵,苏清墨将云舒和知忆叫到青竹面前,只见面庞同样稚嫩的青竹脸上竟愣生生地现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再之后青竹离开了王府,而苏清墨则将她的家人接进了京中,安置在了离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

当天夜里苏清墨正斜倚在榻上等待晚归的牧元璟,云舒和知忆却忽然跑了过来,苏清墨不解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过来了?”

云舒面上有一丝羞红,端着小脸道:“妹妹想要同娘亲一起睡。”

知忆疑惑地看向他,云舒只得红着脸又补了一句,“我也想同娘亲一起。”

苏清墨笑了下,将两个孩子在床榻安置好,她先是拍了拍知忆,欲伸手拍向云舒的时候却被他拦了下来。

只听云舒认真道:“娘亲休息罢,云舒可以自己哄自己。”

苏清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云舒没再说话,乖巧地闭上眼睛之后一只小手便轻轻拍打起了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边动作还边说道:“睡罢睡罢,娘亲的宝贝。”

苏清墨眼含柔光地笑了起来,牧元璟却在这时被永安扶着走进来,傍晚的时候他同武安帝还有牧元楚饮了酒,现下身体仍旧有些打晃。

他屏退永安,看到床上躺着的云舒和知忆后,压低声音问道:“孩子们怎会睡在这里?”

苏清墨没出声,走到桌子旁倒出一杯浓茶端给牧元璟,“醒醒酒气。”

牧元璟接过一口饮尽,接着便听到不知何时从床上坐起的知忆奶声奶气道:“爹爹这么大一个人了,就不能学着照顾好自己吗?”

牧元璟循声望去,只见小小的人儿竟假模假式地叹了一口,“唉,娘亲真的是太辛苦了。”

苏清墨怕牧元璟身上的酒气熏到两个孩子,将人推进汤沐房之后走回床边,点了点知忆的小鼻子,哭笑不得道:“人小鬼大。”

知忆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苏清墨将小人儿塞进被子中,把两个孩子哄睡之后,这才缩在沐浴完毕的牧元璟怀中睡了过去。

幸福的生活会让时间一晃而过,十年之后,临川王府隔壁街上的一户人家嫁姑娘,若是平常的闺女出嫁便也罢了,可是这户人家的姑娘却不平凡,先是在及笄之时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认了临川王妃为义母,又在及笄之后得到了武安帝的亲自赐婚并被允许从临川王府出嫁。

苏清墨轻轻倚在牧元璟怀中,看着新科状元面含喜气地将红轿内的青竹接走,忍不住地鼻尖泛酸。

如今的牧元璟气质更加内敛成熟,他摩挲了几下她的臂膀,轻声宽慰道:“放心罢,青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好。”

苏清墨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身后的云舒和知忆,两人的手中皆牵着一个孩子。

下个月便要办及笄礼的知忆取出锦帕递给苏清墨,“母亲,别难过。”

苏清墨笑着接过锦帕,收敛好情绪之后视线虚虚地望向远处。

她相信,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无论是他们一家六口,还是青竹,往后都只会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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