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看画像的男子总算是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和目光,他似是不经意地往后一看,然后楞在了原地。
他们的身后,此刻站了一个女子,手持团扇,面目精致如玉,她的五官衣着竟然和墙上画像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母……母亲?”
男子往前踉跄了走了两步,然后楞在了原地,女子只是柔柔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母亲……”
男子的目光迷茫,怔怔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女子,可那女子此刻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往后退了一小步,可就是这后退的一小步,便让男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他上下打量了女子几眼,拳头握紧。
“你居然敢戏弄与我?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账。”
看画像的男子勃然大怒,直接转身对着那名男子怒骂,他的眼睛充血一般的红,手指着另一名男子,心里直接有了汹涌的杀意。
“爷……”
桃花眼的男子眼里满满的深情,肖似女子的容颜娇俏,细看之下,赫然就是锦衣卫总首领——封九幽。
“你别唤我,封九幽,我对你是何等信任,才会让你看到我母亲的画像,可你居然糟蹋我的信任,你看看这个女人,她哪里有我母亲的半点神韵,她顶着我母亲的脸,简直就是侮辱我母亲,立刻,马上,把她给我拖出去,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反正我以后不想再看到她,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戏弄于我,以后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许再靠近我。”
封九幽的心抽搐了一下,他早就预知到了这样的结果,可还是被伤害的心脏疼痛,他把这个男人当成他的神一般,可是封九幽同样也知道,在那个人的心里,没有留几分位置给他。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要普普通通的活着,为什么就这么的难,我的确不是长成这个样子的,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是被你身边的人给绑架过来的,如果我不照做的话,我,还有我的干娘,还有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那女子脸色难看地从体内催吐出一只蛊虫,那蛊虫浑身漆黑,吐出来之后仍然活着,女子将蛊虫放到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抬起头来,美丽柔弱的脸蛋上,一双美目渴望地看着封九幽,希望他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虽然怀有身孕,可是她的身姿除了隆起的腹部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改变,她的容貌,分明就是段家三公子段雨仲的夫人---徐云娘。
“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她。”
男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沙哑,他指着徐云娘,恨不得当场将她扒皮拆筋,徐云娘被他的模样吓的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肚子,面上的神色难看。
封九幽慌忙道:“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会将她给处理好的。”
再看向徐云娘的目光,变得格外的狠厉。
“封九幽,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啊,前段时间我可是刚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伪装好那刘寡妇,将六扇门牢房犯人全死一事赖在那李顺的身上,你就会放了我的。”
徐云娘面色苍白,捂着肚子大声地叫嚷。
“你给我闭嘴,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封九幽心里此刻早就将徐云娘当成了死人,因此说话毫不客气,徐云娘感受到了他的杀意,心里是一片冰寒,她实在是太傻了,居然会相信封九幽这样的人,被他绑架之后,她以为乖乖听话就能够得到自由,可事到如今,她才真正地清楚,不管她帮封九幽做了多少事情,最后她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从一开始,封九幽压根就没有想过,会给她和干娘一条生路。
“那李顺分明想杀的是牢里的另一个犯人,你祸水东引除了李顺,除了牢里的许大贵,还除了段家大少爷,用一牢房人的性命,还牵扯了其他人的性命,你在背后筹谋这般久,用尽心机杀了许大贵,还不就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身为锦衣卫总指挥使,居然喜欢男人,你这个该死的变态……”
女子尖声的叫嚷之后,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封九幽的脸在烛光下惨白,眼睛盯着徐云娘,一眨都不眨。
徐云娘被那渗人的目光盯着,捂着肚子身体不自觉地发颤,可她还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既然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希望,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看向一旁对于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的男人,冷冷地笑了几声:“可笑啊可笑,世俗之人,往往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却不知人心隔肚皮,谁又能想的到,一心向佛,仁慈为本的不念大师,居然会和锦衣卫指挥使厮混在一起呢,不念,你在佛祖面前的时候,可有觉得良心难安过,你们,实在是让我觉得恶心。”
被徐云娘点到名的人,幽幽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如玉的面孔,那张脸上,曾经只有仁慈,如今却只留一片冰寒。
“住嘴,住嘴,谁让你说他的,谁让你说他的。”
“呃……”
脖子被大力掐住,徐云娘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她的面前,是早已面目狰狞的封九幽,她的手无力地捂着肚子,眼角落下两行泪水,她后悔了,她不应该任意妄为,不听干娘的话,扯到这世俗之事中来。她不过是一个孤儿,本来可能会孤苦无依地死去,是干娘见她可怜,将她辛苦地拉扯大。干娘原本是外域最后一代会化形蛊术的传人,却因为爱上了段朗而逃出外域,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够一直跟在干娘的身边,两个人藏起来,至少今生无忧。
徐云娘的身体渐渐地软了下去,封九幽终于收回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来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扔到了徐云娘的身上,神色冷酷又无情。
阴影里的来人此刻早已平复了呼吸,如玉的脸上,同样是冷酷的神色。
“爷……”
不念转身看向封九幽,眉头皱起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在我的面前杀人。”
“我……我一时情急,她居然敢诋毁你……”
“好了,封九幽,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是我的心腹,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记住,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也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封九幽神色黯淡,眼神里的光彻底地灭了下去,无声地点了点头。
不念看着封九幽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厌恶不已,如果不是因为封九幽还有用,他有怎会容忍自己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如今春闱将至,圣上将此事交给了太子打理,这次想要将太子拉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爷放心,我早就已经想好计划了,至于慕容彻那个莽夫,他还以为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助他,呵,可他不知道,从一开始我看中的,只有他手中的兵马罢了。”
“莽夫,他若是莽夫,也不会凭自己之力,做到如今的位置,甚至让圣上也要忌惮了,凡事都不要大意。”
“我明白。”
不念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纤瘦的人影,却被他迅速地挥去,成大事者,最为忌讳的便是优柔寡断。
“血琉璃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探子来报,说催熟计划已经基本成功,如今那许不语的身体,已经和及笄之后的成年女子没有什么差别了,只不过爷,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你要给那许不语饭菜里下药催她尽快的成长,她是血琉璃的主人,我们掌握住她,不是一样可以控制外域,进而统治朝堂势力吗?可是如今,她身负血琉璃,身体又被提前催发成长,只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住啊。”
“不是可能会受不住,而是肯定会受不住。”
不念的语气轻微,目光看向远方,却放空的像是什么都没有看一样。
“想要血琉璃的人,只知道它的功能神奇,却不知道,这样神奇的宝物,想要拥有它,就必须忍受代价。血琉璃正常认主的人,她的容颜会随着成长而改变,变得越来越美好,可同时,她的寿命也会越来越短,等她的容颜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也和血琉璃的融合最深,同时,她的寿命也到了倒计时了。”
“那……爷,这样的东西,你还要它做什么,它可会让你送命啊。”
封九幽的神色紧张,对于他而言,什么外域,什么血琉璃,什么推翻太子,他通通不在乎,他只在乎不念的安康和感受,只要他平安,只要他想要,他可以不顾一切为他去争,为他去夺。
“你以为,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既然知道它的弊端,可我依然想要,便代表我有克制它的办法,毕竟,宝物在外人的身上,不如自己拥有它更让我觉得放心。”
不念手中捻起佛珠,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的视线在地上徐云娘的尸体上扫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对着封九幽道:“太子能否下台,慕容彻手中的兵马能否收于我手,还有血琉璃的事情,每一件都是重中之重……”
“爷,你放心,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要为你登皇位清出一条血路。”
封九幽语气郑重,看向不念的目光带着深情。
可不念却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表情淡漠地道:“你放心,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日后我若是真的登了皇位,不会亏待了你的。”
封九幽苦笑了一下,精致如女子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神伤。
“权势,地位,金钱,我通通都不稀罕,我想要的,只是爷您的一个笑脸罢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不念摆了摆手,示意封九幽离开。
封九幽眼神光芒重新黯淡了下来,拖起地上徐云娘的尸体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