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图兰城,地春楼
地春楼三楼,王紫宇腿上绑着绷带,看着眼前还在昏迷的诗圣弟子轩辕文。
轩辕文虽然有些落魄,衣服因为被人殴打到处是污渍和血迹,不过还能看出此人脸上整理得还算干净,而且这双用来写字和绘画的手,十分修长,破损不多,看上去是被拼命保护的。
轩辕文不仅昏迷,而且还有点发烧,虽然刚刚明青宫的秦焕羽已经给他上了药,但还是说此人受伤过重,恢复以后也会落下病根。
王紫宇看见此景,越看心中越是不免有些感慨,于是默默走出房间,房间外掌柜在和方正大师聊着天,说是感谢方正大师为地春楼布下结界,免收破损之灾,而方正大师却掌柜救下此父女。
看见林冰瑶的房门还开着,王紫宇想起轩辕文的女儿轩辕玉醒了,于是就走过去,看看小玉的恢复情况。
王紫宇一走进,就听到里面小女孩微弱的声音,在和林冰瑶说着:“姐姐,是你救了我和我爹吗?”
林冰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小女孩。
女孩相貌清秀,虽然只有八九岁,但是眼神看上去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貌似更加成熟也更加阴郁了些。
林冰瑶似乎能够理解女孩的心思,女孩也似乎能够知道林冰瑶的想法。
女孩又问:“姐姐,我……我想吃点东西。”
林冰瑶瞬间起身,跑向掌柜身边,奔跑速度太快,劲风都将掌柜的帽子吹落。
掌柜吓了一跳,待惊魂定下后,捡起帽子,看着林冰瑶。
林冰瑶沉默半天,终于吐出个字:“粥!”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不是哑巴!于是叫小二去厨房让大厨煮点米粥。
后面传来王紫宇的声音:“要稀粥,小孩刚醒,体弱,稀粥!”
掌柜又按照王紫宇的说法让厨房煮稀粥。
林冰瑶向掌柜点了点头,于是又回到房间里,守着小玉。
王紫宇又去找徐菁聆,徐菁聆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似乎从见到壮汉的血刀开始,他就有些异常。
念于此,王紫宇问到:“徐师兄伤势如何?”
徐菁聆似乎听到此话似乎才回神,便说:“没受什么伤,虽然那人功夫了得,难以攻入,但是招架还是容易的。”
王紫宇看了看自己腿上和身上的伤,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徐菁聆又问:“师弟来找我所为何事?”
王紫宇趁机说:“见师兄今晚进酒楼后就一直在问衣家的事,而后就待在房里不出来。有些担心。”
徐菁聆沉默了一下,说:“师弟多虑了,我也不知道如何说,等我先弄清楚,再告诉你无妨。”
王紫宇见徐菁聆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便打算离开。
“不过——”
王紫宇听到徐菁聆说了一句,便回头。徐菁聆又接着说:“不过我需要师弟帮忙,潜入衣府,寻找今晚那人。”
“哪个?衣朝惜还是拿血刀那个?”
“血刀!”
徐菁聆说完,王紫宇也疑惑了,徐师兄找那个拿血刀的干嘛。
王紫宇从徐菁聆房里退出来,见到了苏青颜,苏青颜端着饭菜,准备给徐菁聆吃。两人寒暄了一下,王紫宇就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秦焕羽还在给轩辕文医治,幸好队伍里有明青宫的秦焕羽和青熙云两位医术修士,否则这些伤势,要好久才能好。
秦焕羽正在给轩辕文敷药,王紫宇也上去帮忙,并问道:“秦师兄,这个诗圣弟子,什么时候才能醒?”
秦焕羽将膏药敷好后,开始剪纱布,让王紫宇按住一处关节处,并回答道:“大概凌晨或明早吧!”
王紫宇一听,有点喜出望外,于是激动问:“这么早!”
秦焕羽忙按住王紫宇,嘴巴念道:“别激动,好好按住,别动!”
王紫宇连连道歉,秦焕羽又说:“他凌晨可能醒来,咱俩换个房吧,你去我房间睡,我在这里守着。”
他点了点头,又见秦焕羽又将纱布和绷带缠在轩辕文身上,王紫宇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也退出房间,去了秦焕羽房间。
回房后,虽然夜有点深了,但是王紫宇还是睡不着,于是拿出纸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在墨余镇的母亲,一封给在蜀山的徐菁雪。
过了一会儿,王紫宇写完信,收到行囊里。
行囊已被信塞得满满当当,这一路上写了大概有三十几封信,不过为了保密需要,暂时没办法寄。这任务没几天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就可以将这些信寄出去。
王紫宇想临睡前看看轩辕文,在路过林冰瑶的房间时,看见林冰瑶正在一勺一勺的喂小玉稀粥,小玉觉得烫嘴的,林冰瑶还会给她吹一吹。
轩辕文此时还没醒过来,但是高烧已经退下,按照请秦焕羽的说法,现在渡过了危险期,只是在睡觉。
王紫宇稍有放心,和秦焕羽聊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
……
翌日清晨。
王紫宇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门外有声音响动,似乎是金属敲击声,起床开门,发现门外没有什么异常,心念不过,于是穿好衣服,四处查看。
一切一如往常,王紫宇想着自己听错了,路过林冰瑶的房间发现她还守着小玉,似乎一夜没睡,脸色更加苍白。
王紫宇问了一声林冰瑶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林冰瑶也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眼中只有小玉。
见林冰瑶没回应,就当是全然无事,突然,王紫宇听见秦焕羽大喊:“醒了!”
王紫宇急忙跑去,看见轩辕文一脸茫然看着四周,气息微弱的问:
“你……你们是谁?这里是……是……是地春楼?我女儿呢!?”
王紫宇随后走到轩辕文身边,将来龙去脉告知,而秦焕羽见轩辕文醒来,在一旁重新调配药方。
轩辕文肚子饿得厉害,但是秦焕羽说之前用真气给他动过手术,开过身体,所以得等体内空气排出之后,才能进食。
而秦焕羽同时也将一些药方炼成药水,从轩辕文手臂血管用真气打入,维持其生命。
等王紫宇说完后,轩辕文连连道谢,并说:“大恩不言谢,感谢各位相救!”
王紫宇摆了摆手,而此时其余众人,听见了秦焕羽的大喊,也陆续来到轩辕文这里。
“爹!——爹!”
几人寻声看去,林冰瑶抱着轩辕玉,来到轩辕文的房间。
刚刚小玉听到父亲醒来,一直坚持让林冰瑶带过去,林冰瑶用真气护住小玉,将其慢慢抱到轩辕文身边坐下。
诗圣弟子见到女儿一时激动,有了些咳嗽。但是精神却好了一些。
苦命父女差点没命,一相见,女儿哭成泪人,父亲也有些热泪盈眶。
林冰瑶见小玉哭得厉害,就用自带的手绢去搽掉小玉的眼泪。
旁边刚进来的掌柜看见林冰瑶的手绢,不禁有些疑惑……
女儿一边哭一边倾诉对父亲的担心,倒是一旁的徐菁聆提了个问题:
“你二人将来何去何从?”
徐菁聆一问完,轩辕文就沉默了。
一旁的掌柜咳嗽咳一下,说:“昨天方正大师对我地春楼有恩,他对我说希望可以挽救此父女。我可以和孤影帮的协商让他们高抬贵手,不过……”
王紫宇一皱眉,问:“不过什么?”
掌柜沉默一下说:“不过只能放过一人,但是孤影帮现在要父女两人。”
众人沉默,不知道这“二选一”的难题,该怎么办。
轩辕文也是一听,脸色黑下来,思索一下,艰难说出:“放过我女儿吧。孤影帮来找我就行。”
小玉一听就哭了起来,口中一直喊着“爹”,林冰瑶也随之抱起了小玉,不断给她擦掉眼泪。
王紫宇见此一转念,就严肃的对躺在床上的轩辕文说:“不如这样,小玉先跟着我师姐,起码安全没有问题,掌柜为你求情,假以时日,父女再团聚。”
王紫宇很想去灭掉孤影帮,但是现在的他不知道对方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诗圣弟子轩辕文沉默了,一生只愿逍遥,只求无愧的他在挣扎是否要为了女儿受这个人情,亏欠别人。
小玉听见要离开父亲,也是十分伤心,但是经历过很多磨难的她,似乎能体会到大人的想法,收起了眼泪。
林冰瑶见小玉收起眼泪,将她放回轩辕文的旁边坐下。
轩辕文看着林冰瑶,最终缓缓说出:“只能如此,将小女托付给你。”
林冰瑶对着轩辕文点了点头,缓缓说出:“誓!”
小玉在一旁看着父亲,见到父亲眼里流出泪水,自己也流泪,于是用自己的一只小手缓缓擦去父亲的泪水,另一只手擦去自己的泪水。
轩辕文看着小玉,饱含深情的说:“小玉啊!女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跟着这个姐姐!好好活下去!”
掌柜见此事定下,又说:“酒楼还有一事想麻烦文兄,想聘请文兄做酒楼先生,为酒楼的艺女传授诗词歌赋。”
轩辕文不想参与风尘之事,于是摇头作罢。
徐菁聆倒是说不妨再说,毕竟轩辕文现在身体羸弱,短时间不能写诗作画,没有事做,难以维持生计。
不过王紫宇注意到,在掌柜说完“艺女”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冰瑶一下。而林冰瑶的脸色,似乎也抖动了一下。
轩辕文谢过众人,便和小玉聊了起来,林冰瑶默默守在一边。
众人不打扰他们,于是离开房间,倒是青熙云在门外问了师兄秦焕羽:“师兄,这艺女什么意思?”
秦焕说:“有些人家为了换钱,将女儿卖给酒楼或青楼,有些有名望的酒楼就会教这些女孩琴棋书画等等技能,这些学艺女孩就叫做艺女,现在也泛指那些卖艺不卖身,只会唱曲儿,弹筝的。”
王紫宇在一旁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回到房间。
林冰瑶在一旁等轩辕文和轩辕玉聊天完毕,轩辕文睡了过去,于是将小玉抱回房间休息,自己也离开房间守在外面。
此时掌柜看见林冰瑶一人站在门外,走上前去,小声说:
“姑娘刚刚的‘天云彩花绢’从哪里来的?还是姑娘以前是无晓楼的艺女呢?”
林冰瑶听完,没什么反应,慢慢走回了小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