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嘞咿—嘞咿哩哟噻咯…啊咿尔,嘞哩哟噻咯…”
“嗡———”
“哩哟噻咯嘞咿———”
漆黑中,带有节奏的沉闷钟声和类似民族山歌的哼唱声嘈杂地混在一起,在耳边幽长地萦绕着,俞渐响亮。
周宜家闭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浑身不得动弹,额头冒出许多细汗。迷糊中,感觉到有像蛇一样光滑又冰冷的东西从她的脊背上爬行而过…她毛骨悚然地惊醒,在手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后,睁开了眼睛。
自从白天听见钟声后,晚上她断断续续地做着这个诡异的梦。中途艰难地睁了几次眼,额头上后背上全冒出了冷汗,湿湿嗒嗒的。
周宜家掀开空调被,难受地在床上翻了身,反手揪了揪背后湿透的睡衣。厚重的窗帘拉上了,看不出外边的光线,她掏出手机看了时间,早上七点十二分。
实在睡不着,她便坐起身伸了下腰,听见不知哪块关节“咯”的一声酸爽轻响,瞬间浑身舒畅。
此时楼下正好传来门店卷帘门被拉起的响亮动静,周宜家知道估计是他们来上班了,便迅速换好衣服去洗漱。
梳理好从卫生间出来时,正碰见严长白提着一袋早餐按了办公室的玻璃自动门,仍穿着一身黑衣服,衬得皮肤过于苍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转过来瞧见她,只吐出两个字:“早餐。”
周宜家应了声,打量着他的神情走到茶几边上找了位置坐下,接过严长白递过来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安分地吃着。
“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一直在做梦,”提起这茬子事,周宜家叹了口气:“睡了醒醒了睡的,身上全是汗…”
清醒后做梦的具体内容她也记不大清了,只觉得耳边很嘈杂,还隐隐约约有人在唱歌,想醒又醒不过来,鬼压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听见她的话,严长白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让周宜家把他那张护身符拿出来给他瞧瞧。
周宜家放下手里的食物,将系在脖子上的红绳拿了出来,护身符好好绑着的。但当她拿出来递过去时,眼睛却注意到护身符的颜色好像比昨天更深了些,就像被什么泡过一样。
“咦…”
她正想细看,严长白的手已经轻擦过她的手指,将护身符夺了过去,握在手中打量。他手指飞快地翻开折好的符纸,发现上面的血迹只剩下一片淡淡的印子,略微蹙眉。
“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晚些我再给你换一张,要放好了。”
“好…”
这个严长白看着不太爱搭理她的样子,但默默吃着早饭,气氛实在憋闷,周宜家就找话跟他闲聊起来。
“你们事务所开多久了?这一带我也来过,听说早前这边很多办旅游的,还上过本地电视台新闻,后来不知道怎么变律师所一条街了。”
“在A市不过两个月,从青阳搬过来的。”
周宜家有些纳闷,青阳距离这里好几百公里,况且A市也不过是三线城市,正常人会特地把店面搬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吗?
“青阳好远啊…你们为什么要搬过来啊?”
“办的事多了,常有半夜敲门求救的,邻居被吓着就投诉、报警。不得已偶尔换个地方。”
大概记忆起什么独特经历,严长白无奈地说。
“原来…”周宜家顿了一阵:“我突然发现,A市是什么风水宝地么?你跟毛叔他们几个,还有百尸瘴,还有勾陈…都让我碰上了。”
尤其是这上半年,这些鬼怪有关的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周宜家在半年间就和勾陈解了十件功德,接着是石媛和林健的事,现在又轮到她自己。
严长白看了她一眼,不语。
二十几分钟内,严灵和张飞也前后到了事务所。几个人开了会,从昨天到今天中午为止查询到的资料综合总结下,有三个地方嫌疑最大:
一,汉江区七十余年的蒋氏祠堂,祖上身份没查到,单直系后代去美国定居了,四十几年来只剩独身老人打理,前几个月老人去世,这块祠堂的地被包了出去,这几天已经在挖拆中。
二,姜朝区的陈氏祠堂,传说祖宗原先是清朝官宦后裔,已经被遗弃很多年,也没有人清扫,但不知道谁一直在付管理费,附近还会有保安巡逻。
三,汉江区的林家祠堂,本地有名的“鬼屋”,几辈都是财大气粗的富商,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男主人全部身家投入香港股市崩盘破产,一家六口在祠堂上吊自杀。
“祠堂一家六口人上吊自杀,怎么看都是这种的地方可能性更大吧?”严灵不假思索地说。
因着严灵的话,周宜家也往林家祠堂的资料上多看了两眼。汉江区她没去过几次,倒是有听说过这个鬼祠堂,万达广场有家密室逃脱甚至模仿了它的剧情。
“不要去看表面的东西,要找出起源。勾陈为什么去那个祠堂才是最主要的线索。阴阳鱼你们也都看过了,都还记得祠堂里面的样子么?只要认出来就好了。”
严长白垂着眼睑,手里翻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说道,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缓慢扑闪着,又抬起眼睛看向其他人。
“瞅了个大概,嘿嘿大概,能记得嘛?”
张飞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被严灵不屑地瞟了一眼,继而不服说:“老子一家一家地看,我就不信到了地儿还认不出来了我。”
几番讨论下,严长白派张飞和严灵去汉江区查蒋氏和林家祠堂两处地方,而他则带着周宜家去姜朝区找陈家祠堂,严灵对自己总是和张飞同队表示抗议,非常不满,然而抗议无效。
看着他们那辆黑色SUV哧溜开走了,周宜家也上了严长白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看着他凌厉的冷淡侧脸,周宜家不禁开口调侃:“你和严灵兄弟两长得不怎么像,也完全是两个性格啊。”
严长白转动钥匙打了火,只看了看后视镜,轻声回了一句:“他跟我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