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周宜家先是惊讶,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对上严长白死潭一样的眼神时,她很快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说笑。
“不可能!”
像是在坚定自己的立场一样,她重复了一句。
“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不在你那里了。”
严长白平淡的一句话说对了。
不过这也不能表明勾陈有想伤害她的意图,勾陈是建造功德吸食人间香火的古神分身,有什么理由对周宜家下杀手?
况且周宜家和他约定的十件功德已经完成了,勾陈突然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要说杀我,勾陈是不会杀人的。他一直在造功德,杀人是很忌讳的,不可能。”
“身为石缚灵,他却能自如地四处移动,周小姐,我想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严长白搁在桌面上的手十指交错:“石缚灵总共有两种,第一种是只能在附身的石像十米范围内走动的,第二种是不限距离四处移动的。”
“很显然第二种的自由性更大,力量也更强大。但是想要养成第二种石缚灵,需要死者生前具有极高的灵性,并惨烈地死去将灵性化为巨大的怨气。”
“什么死者?”
周宜家不解地回道:“勾陈是古神勾陈的一个分身啊,跟死人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死,能有什么怨气?”
严长白打断了她:“古神勾陈?周小姐,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石缚灵就是死人的亡魂变的,世界上根本没有勾陈这种古神存在,听懂了么。”
一旁的严灵忍不住冷声提醒了一句。
“不可能…”
周宜家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绝不可能:“你们有什么根据?如果你们也没见过古神,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
“从你们第一次来事务所,我就说过他是石缚灵,”严长白凛着眼:“只是我以为你接触了这么多,早就知道他是什么。”
严长白以为勾陈只是他的姓名而已,直到周宜家刚刚提到功德和古神勾陈,严长白才知道原来她叫他“勾陈”是误以为他是古神的化身。
“石缚灵和普通鬼魂最大的区别是他们没有实体,脚底也是浮起的,因为它们的本体被禁锢在石像里。”
“石缚灵通常附身在庙宇附近的石像上,周边都有大树,尤其是长着果实的树。因此相对香烛,它们更喜欢闻果味清香的食物。”
说中了…周宜家抿起了嘴。
“按理说,你和青石巷那位毛先生相熟,依他的道行也不会看不出来才是。”
因为勾陈从不在毛叔他们面前出现…
周宜家回想着这半年多来的种种,勾陈一向很瞧不起毛叔他们,却不说原因。以及在实验中学他不受控制吞噬小鬼们的举动,确实不像传说中的神灵…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勾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了我呢?”
哪怕勾陈真的冷血到不顾及这段时间相处的感情,一开始就没有杀她的理由吧。
“鬼杀人需要理由么?”
严灵见周宜家仍然一脸怀疑,冷笑道。
严长白站起身,从墙边文件柜第二层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放到了茶几上:“这我还不知道,不过你和事务所签订了合约是事实。这瓶子里装着属于你的东西,事成之后就会还给你。”
见她还是犹犹豫豫的,打完了一把游戏的张飞开口劝道:“女道士啊,保命重要。你那只大鬼实话说是我见过最猛的鬼了,我从没见过有鬼能那样…那样吃小鬼的。”
说着他还学勾陈的样子比划着,有些滑稽。
“那你们打算怎么保护我?”
虽然还是不相信勾陈会对她下手,但周宜家想知道后天会发生什么事。不管谁给事务所下的单,一定事出有因。
“等。”
严长白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
“时机。”
严长白只是看了张飞一眼,张飞便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将办公室反锁。
接着,严灵从文档柜最底下那层抽屉里掏出了一个三十厘米左右高的八角形的铜镜。
他每次预测必用开光祭炼过的子鱼八卦镜,这是严家祖宗根据太极八卦镜改造出的青铜镜。镜面光彩照人,配以精雕细刻的华夏腾龙,凸出球面暗含阴阳鱼。
只见严灵将子鱼八卦镜置于桌上,指腹夹着一道借神符,念咒掐诀,火花忽然凭空蹿出,符在他手上燃烧起来。
“咦…”
周宜家稀奇地盯着严灵的手,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张飞乐呵呵地凑到她旁边小声说:“这镜子预言很准的,百发百中。老白更牛批,不用符就能办到。”
在符快烧到严灵手指上时,他轻轻地把符纸抛在子鱼八卦镜上。镜面没有被熏黑,反而形成一层水面漩涡将符灰和火光都卷进镜子里。
接着,八卦镜上凸出的球面“咔咔”开了个口子,露出金漆的阴阳鱼,开始缓慢旋转,然后越转越快。
“你的血。”
严灵拿出了一把尖锥,示意周宜家伸手。
“要扎我的血啊?”
周宜家茫然地看着锥子像针管一样尖细的头,一边迷迷糊糊地把左手伸过去:“有消毒…”
没待周宜家话说完,严灵一接住她的手就飞快地扎了她的食指,指腹瞬间冒出一颗血珠,他将周宜家的手倒过来上。
“啪嗒”一下,血珠滴在阴阳鱼上的瞬间,转动随之而止。一片红色稀淡的雾气从阴阳鱼的嘴上吐出,往上升起漫布在八卦镜面上。
“这次的雾气…是红色的!”
镜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隐约开始透出画面来。几个人围在八卦镜四边,眼睛紧盯着画面上的景象。
“勾陈!”
八卦镜里传出一声尖锐的呼喊,周宜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蹙眉看着镜子里的东西:
一家布满蜘蛛丝的古老祠堂里,陈旧家具因打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周宜家倚在柱子上,面目狰狞地捂着脖子呕出一口鲜血。
勾陈浮在空中发丝飞起,血红的眼睛没有瞳孔,面无表情地扯着手里的一根细如蚕丝的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连着的,是周宜家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