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真的很疼啊…就像被剧烈撞过一样。
周宜家痛苦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到逐渐清晰起来。周围的光线好刺眼…
她惊愕发现天空变成鱼肚白,已经白天了吗?
很快的,周宜家自己竟然踩在一片淡红的土壤上,周围的椰子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建筑工地。
地基的钢筋刚打上,周围到处是土堆,水泥袋叠得高高的,还有叉车和吊车以及各种工具。
“这是…什么地方?”
周宜家茫然地捂着脑袋,环顾周围,踩着小白鞋艰难地在红土上走着。这儿好像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很黏。
“不行,我说不签就不签。我也不怕得罪你们,今天我话就跟你们摊开了。”
这个声音…是她昨晚听到的男人的声音。
周宜家循着声源,发现身后竟然突然出现一群人。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黑布裤,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黑镜框男人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感觉这人很眼熟…正想着是谁,头又痛起来。
“姓林的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以为你是个屁啊就算你不签这票也能批下来,TM的还后勤主任!”
一个抹着头油的男人戳着他的胸口恶狠狠道。
他推着眼镜,手里卷着几张图纸愤慨地指着那片地基,跟他们推搡:“你们这样偷工减料,这栋楼过二十年,不,十年八年就要倒了!”
这个图纸设计底层的钢构应该是单层厂房的,这个钢柱设计的间隔和肉眼看起来的钢材强度,明显不符合需要达到荷载楼层的标准。
“那个…你们…”
周宜家想要问他们这是在哪里。但是他们都像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嚷着。
她忐忑地靠近了些,伸手想去碰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的肩膀,手却直接穿进他的身体里。
不…周宜家吓得后退看着自己的手,又迟缓地试图去碰他们,但是她的身体就像透明的一样,触碰不到。难道她死了吗…
“刘强,你放开他好好说话。”
一旁穿着斯文条理的大概四十几岁的细眼睛男人突然出声,推着鼻梁上金框眼睛说。
周宜家认出来了…她在网上查过的。虽然脸和打扮看起来更年轻些,他就是王镇国。
那抹着头油的男人哼声退了一步,吐口唾沫。
“华安,”王镇国看似苦口婆心地拍着林华安的肩膀:“今年省批款下来重建实验楼,明年后年,还有以后几年,是不是还有市批跟各路捐赠?”
林华安抿着嘴寒着脸转过脸去。
“我们是共同监督,华安啊,你以为外面那些开发商是怎么盈利的?实验楼用几年呢,过几年找个理由再申请重建不就行了?”
“你想想,你儿子八岁是吧?工程落成分几万,连孩子出国留学的钱都有了。”见林华安不说话,王镇国掏出了手机,作势要打电话:“你放心,城管局审批一定能通。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局长把这事情…”
王镇国的手机忽然被打落,刘强和两个高壮的男人抓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林华安,猛地抡了他一拳,死死地按在地上,图纸散落一地。
“你就是个吸血虫!两百万的款你要抽掉一半,2005年你调过来做副校长到当校长走的那些后门,还有带着你小舅跟那帮黑社会捞的油水不够你擦屁股么?学生每天上课的地方豆腐渣工程你个人渣也敢干!”
林华安的门牙被打落了一颗,满嘴是血地吐了出来,脸贴地上吼着。
“把他拉起来。”
刘强和另外两人把他提了起来抓着他的头发。
“行,不签也行,我就替你签了。”
王镇国说着冷脸捡起手机,发现屏幕碎了。
“不管你说什么,我已经决定不签了,”林华安喘着气轮流瞪着他们:“你们要是敢代签,我就把你们的丑事都抖落出去!我跨级上报!”
刘强狠扇他巴掌:“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镇国见他被扇得晕头转向,嘴角的血还往下划着。点了根烟,低头慢悠悠地走了几步注意着周围。
“把他打死埋了吧,他nnd。”
王镇国吐着烟圈,忽然吐出一句。
在旁边揪着脸旁观的周宜家听见这句话,心脏漏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扑通扑通直跳…
“不要…不要…”
事态再也无法控制…她惊恐地捂着耳朵,看着刘强和另外两个男人捡起地上的铁棍,对着那具扭动的身躯,一下,一下地往下砸…
直到再也听不见林华安挣扎时的哀嚎,直到他的牙齿被一颗颗打落,在地上弹了几下…直到那颗后槽牙弹跳到她脚边,然后不动了。
稀落地雨滴从天上掉下,她好像可以触碰到了,然后雨滴越来越大,砸的越来越痛。
林华安的尸体被他们扔进了地基里,水泥袋盖住了他的脸。刘强和另外两个人挖着混好的水泥往下浇,夹着雨水将他淹没。同样被淹没的还有泥地的血迹和那几颗牙齿…
她不知道,原来林华安消失那天下着雨。
随后周围的景象就像按了加快键一样飞速滑动。林健的母亲带着他到学校撕心裂肺质问,学校其他老师心虚地说林华安没上班,刘强带着几个人在林健家门口泼红色油漆…
眼泪混着雨水堆积在眼眶里,周宜家觉得很难受,透过雨滴的间隙中她看见林健全身湿透站在那块地基边上看着自己。
“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了吧…”
林健的嘴没有动,她却能听到他幽怨的声音。
“你看,他们就是该死…”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窸窸窣窣的噪音再次响起,周围的光线开始逐渐变弱直至变成黑乎乎的椰子林,她的身体再次飘浮起来,头疼欲裂…
再次睁眼时,周宜家发现自己还在椰子林边,手抓着洒水壶的管口,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很累。
一种诡异的直觉让她抬起脑袋看向实验楼上,五楼最近那间实验室灯亮着,有个黑漆漆的身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