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看着光腚的黎霄在水中扑腾,眉头一皱,瞥见甲板上有个木桶,于是以气劲隔空将木桶击到黎霄身前。
黎霄这‘浪里白条’终于抱住了救命木桶,大口大口的喘气。他飘在水面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楼船。
楼船上的红闺阁中,那妙龄小宗主透过窗户,死死的盯着逐渐模糊的黎霄,泪水早已弥漫双眼,透出即羞且恨的目光。
原来小宗主修炼的逍遥玉合诀刚刚突破第三重,而这逍遥玉合诀在突破第三重时,需要以纯男之躯调和内息,否则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小宗主的母亲再三告诫她,不可在巡访期间修炼逍遥玉合诀。因为小宗主即将突破第三重,却未找到心仪的另一半,如果突破,只能失身于人,以求性命无忧。
小宗主乃是逍遥琉璃宗百年难得的武学奇才,她怎会不知其中道理?
可正因为她是武学奇才,居然在睡梦中自行突破到了第三重。
还好郑姨及时发现,还好黎霄被郑姨救起,还好黎霄正是纯男之躯。否则那国色天香、天赋奇才的小宗主,就得含恨而终、香消玉殒了。
楼船远去,最后只能在月色笼罩的湖面上看到一团硕大的黑影。
黎霄抱着木桶,双腿乱弹,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
黎霄抬头观望月明星稀,掐算出刚到寅时,距离天明还有些时间。这脑袋中空空如也,又根本搜寻不出有用的信息。除了知道姓甚名谁,家住狐影门外,居然连回家的路都是一团模糊。
黎霄无奈,看着被扒得一丝不挂的皮囊,自嘲道:“天父地母,湖为羊水,果真是新生如婴,一点东西都没有带来啊。诶,不对,还有个木桶。”
黎霄借着月光瞥见那救命木桶,一把将其从水中捞出,念叨:“桶兄啊桶兄,多亏你救我一命,贫道没齿难忘。”
说完抱着木桶,光着屁股,全身湿漉漉的,大摇大摆的顺着湖边青石小路,向城中走去。
摸黑走了一炷香时间,青石小路出现了三条分叉,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又困又饿,最难忍的还是腹中酒虫翻滚。
黎霄心想:“这样乱窜乱走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个舒适的地方,美美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天明再寻人问路不迟。”
于是黎霄抱着木桶,就坐在路边的一棵垂杨柳旁,靠着树干睡着了。
睡梦中,黎霄看到一个与自己衣着相仿的精瘦男子,正在劝自己吃喝。餐桌上,堆满了各色美食,还有那芬芳扑鼻的酒香,让黎霄流连忘返。
黎霄在睡梦中大口大口的喝着美酒,不过这美酒的滋味却是甜得腻人,原来是烈酒之中加入了大量的蜂蜜。
不过黎霄却对这常人难以忍受的甜味情有独钟,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蜂蜜烈酒。
他终于因为饮酒过量,开始迷糊起来。朦朦胧胧中,他被那精瘦男子搀扶着来到与雁湖边。
他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不停的往下坠,显然自己已经喝得天花乱坠了。
他回过头,傻乎乎的说了一句:“三师兄,月亮又掉下来了。”
那精瘦男人忽然眼露凶光,大力一脚,将身材肥硕高大的黎霄踹入湖中。
黎霄不会游泳,惊得在水中乱扑乱叫,居然误打误撞的游到了岸边。
精瘦男人显然是要致黎霄于死地,袖中露出一枚火狐钢镖。在黎霄刚刚爬上岸时,男人右手一抖,钢镖破空而至,从黎霄的腹中入、背中出。
钢镖劲力不减,又飞出几十丈后,落到湖面,泛起涟漪,沉入湖底。
毫无武学功底的黎霄中了这致命一镖,翻身再度落入湖中,脸面朝下,卧于水面,再无半点动弹。
酒中仙黎霄猛的睁开双眼,眉头紧锁。原来这梦,就是痴儿黎霄最后的记忆。
同门相残,为什么?而且是对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痴儿下如此毒手,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酒中仙一向嫉恶如仇,好打天下的抱不平。
这皮囊之仇,算是酒中仙给应承下来了。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有些水鸟带着清脆的鸣叫飞过。
黎霄试着以丹田之气探寻全身,可是气息完全不畅,感觉这皮囊犹如顽石一块,没有半点生机。
黎霄无奈摇头:“上次重生,至少是落在一个一级魂士的身上,知道那个世界是以魂力判定强弱,从而能快速制定修炼策略。而这痴儿的皮囊,没有半点修行的痕迹,完全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可真是故意刁难贫道啊。”
“嗨!也别胡思乱想了,先找到安身立命之地,骗几杯酒,浇浇腹中酒虫再说吧。”
黎霄想到这里,就打算迈步前行。
可是才走两步,就发现天色将明,远远已经可以看到行人。自己这‘浪里白条’,实在是有伤风化。
于是转身,跳到木桶之中,然后抓住桶沿道:“桶兄,贫道对不住你了,只得借你贵体,挡挡羞丑之处了。”
他说完,双手发力,砰的一声,将桶底给踩破了。
提起上下皆空的木桶,黎霄就这么向远处有人影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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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哈哈哈!二傻子,提烂桶,挡着屁股挡条虫,羞羞羞!”
几个调皮的小男孩一边跟在黎霄身后,一边嘲笑着他。还时不时的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在木桶上,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
黎霄的内心波澜不惊,我一个修为百万年的真仙,怎么可能和你们这帮小屁孩一般见识。
“喂,二傻子,你家老门主昨天才过世,你今天怎么又跑来出丑?真是狐影门的大不幸啊。”一个身穿灰袍,腰悬长刀的侠士来到黎霄身边说道。
黎霄眉头一皱,心道:“原来狐影门的老门主死了。那他的死,与同门相残肯定大有联系。不行,我得赶紧回狐影门看看。”
黎霄马上装出一副又哭又笑的傻样,对那侠士说道:“呜……老门主,呜……我要回家。”
那侠士手一挥,无奈且同情的说道:“怕了你了,你这二傻子,怎么又忘记回家的路了。跟在我后面,可别跟丢了,我带你回家。”
侠士大步领路,黎霄提桶紧跟。
黎霄并没有表现出心智正常的样子,而是一直装傻充愣。他知道,只有这样回到狐影门,才不会引起凶手的警惕。也方便暗中调查同门相残的原因,并伺机为痴儿黎霄报仇雪恨。
走街串巷大约半个时辰,路上遭受的讥笑那是不计其数。
黎霄终于来到了狐影门前。只见狐影门外挂着大大的“奠”字白灯笼,两条长长的白绢垂于大门两旁,随风飘动。
带刀侠士转身对黎霄说道:“你家到了。我既然到此,也前去为老门主上一炷香吧。哎,可惜了。”
带刀侠士于是大步走向狐影门,门内传来‘客到’的男人雄浑的嗓音。
黎霄也提着木桶出现在大门外,他正要往里面走,就被一个五短身材,一脸横肉、满脸胡茬的老者给拦住了。
“你个二傻子,昨晚跑去哪了?哎呀,你这……你这是遇到劫匪了吗?怎么连衣服都给人扒光了。”这老者说完,心疼的拉着黎霄从后门进入到狐影门。
黎霄这才回想起来,眼前这老者名叫鲁崑,是狐影门的下等奴仆,专门负责清理茅厕、搬抬重物和料理马厩。也负责看管二傻子黎霄的饮食起居,说白了,就像是二傻子的监护人一般。狐影门的人都叫他‘老鲁’。
哎,老鲁,老奴?一生劳碌命。
老鲁将黎霄带到下房,这房间很小,就两张床,墙壁周围还堆砌了不少的扫帚铁锹之类的工具。
黎霄看到这些,才回忆起这间下房就是自己的房间了,而墙角的那柄一人高的长竹扫帚,就是自己每天都要使用的工具。
原来这二傻子多年来只在狐影门做一件事,那就是扫地。
不过这更让酒中仙黎霄感觉纳闷了。一个傻到只能扫地的人,怎么会卷入到同门相残之中去呢?
“二傻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穿衣服啊。老门主过世,来吊唁的江湖侠士会越来越多,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免得拂了老门主生前的脸面。”老鲁压低声音说道。
黎霄装作痴痴憨憨的回答了一声:“哦!”
穿好衣裤鞋袜,老鲁再三叮嘱他不要出门,就是担心他那傻样,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老鲁出门,还将下房从外面给锁上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从门外问了一句:“吃了没有?”
黎霄回答没有。
老鲁道:“等着。”说完就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老鲁急急忙忙的跑到后厨,因为老门主过世,要招待前来吊唁的人,后厨的食材比平时多了很多。
老鲁左右瞅了那么一瞅,从蒸笼里拿起三个大白馒头兜在胸前。又瞥见案板上有宰开还没装盘的鸡肉,于是从中间抓了两块,再将那鸡肉搅和了一下,就从后厨的后门窜了出来。
他猫着身子踮着脚,选择僻静的小路往下房走去。
在经过老门主的窗前时,老鲁忽然听见里面有谈话声。
奇怪,是什么人会在老门主过世后进入他的房间呢?
老鲁好奇的猫在窗下窥听。
“三师弟,那二傻子处理干净了吗?”
“大师兄,我做事难道您还不放心吗?他如今早就喂了与雁湖的鱼虾了。”
“你确定?”
“当然。我亲手用火狐钢镖将其打个前穿后出,亲眼看着他跌入湖中的。”
“嗯,那就好。”
“大师兄,师父的遗书怎么处理?”
“我已经伪造了一份,原来那一份已经烧了。”
“嘿嘿!恭喜大师兄,贺喜大师兄。这狐影门从此就是您做主了。”
“那你还不赶紧叫一声柳门主。哈哈哈哈……”
老鲁一听,惊得不由自主的气息加重。
这气息被屋内人感知,大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