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躬身应是，一身冷汗地退出坤宁宫正殿。
司空泽倒背双手，立在坤宁宫殿门前，天上洋洋洒洒开始飘雪，他手伸出廊檐外，感受雪的湿意，一边看着宫人在清扫落在宫道上的浮雪。
见左良出来了，他收回手臂，道：“左公公，母后找你说了什么？”
左良躬身，“娘娘让老奴留在殿下身边，安心辅佐殿下。老奴掌管的一切，尽数交由殿下管理。”
安王饶有意味的眼神落到他脸颊上，那上面还有清晰的指痕。
“就这些？”安王疑问出声。
“老奴不敢撒谎。”左良继续恭顺回道，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吴州的霸道狠绝，乖顺的像只最忠实的狗。
“既然母后将你给了本王爷，曾经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在多问，此刻之后，你对本王不能再有半丝隐瞒，哪怕是你和母后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要告知与我，听到了吗？”
左良再次躬了躬身子，“老奴遵命。”
安王离宫时，看到泊南侯从西华门由太监领进来，看方向是父亲的御书房。
想到明天是什么日子，他心中再次一堵。
原本以为，自己搭上户部尚书，娶了他的女儿，能得到一个有力的支撑。
看到泊南侯，他又有些后悔，冯大人如今不但是内阁重臣，掌管军机要务，最主要的是他是父皇最亲信的臣子。
外祖父和阎太师与他相比，都要靠边，而这位大人的女儿偏偏又貌若天仙。
只可惜，这个女儿过了这个年才刚及笄，而他的正妃之位也只有一个，看来是要便宜七弟了。
冯远衡被带进御书房，皇上立即命人给他看了坐。
“微臣参见皇上。”
已接近晌午，他才回家没多久，又被召进宫来，冯远衡心中也没底。
“此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冯远衡再次起身，“微臣不敢，皇帝有何事直说即可。”
皇帝搓了搓手，“是这样的，朕这两日心中一直惦记烨儿折子上所说的火炮，很想亲眼看看，奈何朕不能随意离宫，就想着让远衡待朕去查看威力。可这眼看离除夕之日近了，此番让你出去，这个节势必不能和家人同聚，你看？”
冯远衡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说啊！他立即跪倒在地，“此乃举国之幸事，微臣能替皇上视察，乃微臣荣耀。”
皇上高兴，“好，那就劳烦远衡辛苦一趟。京都到晋州，路途遥远，天寒地冻的，此行甚至辛苦，莫要因为心急，让自己生病。”
冯远衡又是一阵感激涕零的谢恩。
皇帝道：“听闻远衡的爱女，过了这个年就及笄了，叫蓉儿是吧，好像是大年初一生辰。”
冯远衡又一阵诚惶诚恐，“没想到皇上记得如此清楚，正是如此，当年进宫，皇上见蓉儿生的好，还赐了华阳县主名号。”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朕很喜欢这个华阳县主啊！”
冯远衡心中一喜，莫非皇上这是准备将自己的女儿赐七王爷为瑞亲王妃了？
如果真如此，那女儿将来岂不是有母仪天下的机会。
他心中欢悦不已，如今在看皇帝派他的苦差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皇上叫人传膳，“既然赶上了，就陪朕在这把饭用了再回去吧！”
冯远衡这一餐，吃的心中别提多美了，早前他也盼着女儿能嫁给皇子，但从年龄上看，八皇子最相当，没想到因七皇子多年在外带兵，错过了成婚，竟能攀附上手握兵权，皇上如今最在意的皇子。
以七殿下如日中天的态势，回京之日怕是就能入主东宫。
那他岂不是未来的国丈了。
冯远衡心中升起压抑不住的笑意，又怕殿前失仪，强忍心中欢喜保持常态。
膳后，福公公亲自送泊南侯离开，见他一脸喜气，顺嘴恭候了一句。
“恭喜侯爷为巡军钦差，能第一时间看到火器，老奴真是羡慕。”
冯远衡哪里是欢喜钦差这事。此次西行，说得好听替皇帝亲巡，看着无比荣光，还不是受累的活，何况马上年关近了，这个年怕是要路上度过了。
“福公公，您是皇上身边最亲近之人，可有听闻皇上钟意哪家姑娘为七王妃吗？”
福公公一顿，随后依旧带着笑脸道：“皇上对咱七王爷，一向慈爱，说是要挑选出五张画像，同圣旨一同带去晋州，让王爷自己选。”
冯远衡一愣，“自己选？”
那他不是白高兴了？
福公公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笑着道：“但皇上最看中的还是华阳县主，其他那四位不过是绿叶陪衬鲜花罢了。”
冯远衡听了，心下微松，如果论相貌，这京中还真没谁敢和她女儿相提并论的。
就算外貌同样出挑，又有哪家比他更受皇上重视，只要七王爷不傻，也会选他的女儿。
他信心满满地出了正阳门，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原本安定的心，又起了一丝动摇。
知女莫若父，女儿的容貌无可挑剔，可这性情却是差了一点。这些年被他宠的，多少有些刁蛮，当爹的觉得女儿这是可爱，万一七王爷喜欢的是那种温婉稳重型的呢？
如果这样，那这个瑞亲王妃岂不是没机会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想了想，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杜薇最喜找冯蓉儿来玩，一是冯蓉儿大方，总能给赏她一些自己喜欢又名贵的首饰，二是在冯府不用听他父亲唠叨她不知上进。
杜薇善心计，除了跳舞，其它才艺一样不感兴趣，偏他爹非要将她当才女培养，每每都学的不是头疼欲裂，就是昏昏欲睡。
而华阳县主冯蓉儿同是不喜女红，坐不住凳子的人，俩人在一处，总有玩不够的小玩意和花样。
今天在她的香雪院，和冯蓉儿躲在屋中玩抓沙袋。
就是一个沙袋被抛到半空，塌上摆着四个用羊腿骨做成的嘎拉哈。
每抛一次沙袋，要把嘎拉哈搬成相同的面，全部扳正在一起抓起来，抓不起来的算输，是她俩冬季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
她们这个年纪，要学女红刺绣，诗词礼仪，不能再玩这些，所以是躲起来偷偷玩。
冯蓉儿盯着高高抛起又落下的沙袋，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明天你就不能来找我了，我要和父亲去晋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