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魔的攻势从声势上看是极为骇人的,铺天盖地的灰色毒雾犹如过境蝗虫,上下翻腾间竟有嗡鸣声响起,其中丝丝细缕鲜红又如绸带般在其中舞动,直看的远处谢述清心神震动,暗自为李青鱼捏了一把汗。
武道修至大宗师,说是通天彻地有些夸大奇谈,但确实脱离凡俗认知,匪夷所思的手段层出不穷,若是初出茅庐的普通生瓜蛋子光是见到此般光景便能失了心神,丢了魂,但李青鱼又岂是普通江湖后辈,西方那些藏在黑暗里见不光的家伙,不少就是用毒的,虽说方式五花八门,和大夏九州武者战斗方式截然不同,但大道同源,殊途同归,本质上毒这种东西是一样的,谨慎小心,细致入微便能应付,即便如此李青鱼仍是不敢大意,毕竟在天才、在强的人也会阴沟里翻船,历史上比比皆是,李正钦说过只有活着的天骄人杰才是天骄人杰,只有活着的强者才算是强者,人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灰色毒雾犹如一张大网向李青鱼当头罩下,鲜血凝聚的长鞭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想要将其困住,李青鱼当下运起踩云搬山步从容应对,要说这踩云搬山步可谓是当世顶尖的轻功身法,更是一式绝强腿法,创此功者众说纷纭,早已无法考证,千年前李家剑神始一用出便惊才绝艳,传说练到极致可踩云直上九万里,踏岳千重断龙脊,只不过现今没落的江湖能认出此法之人少之又少,陈魔也不例外。
李青鱼时而像是柳絮,时而像是飞虫,时而迟缓,时而迅捷,身形百变,飘忽不定,面对单调僵硬且缺少变化的攻势,身有余力,跳跃闪躲间开口说道“气息不稳,气出不顺,血色暗淡,前辈怕是带伤之身”
陈魔闻言脸色一变,空中的灰网停了一停,随后冷笑道“那又如何,对付你这小辈绰绰有余”
李青鱼借着对方心神晃动的一瞬间与纠缠的毒雾拉开距离,稳住身形后说道“恕晚辈直言不讳了,我这么一直闪躲,不与您正面交手,光是托就能托跨您这有伤之体,气尽时,您怕是在无余力”指了指地上的马千山继续道“我与他本就无任何关系,这次遭遇战纯属意外,现在就此罢手如何,我不管您的事,你也不必再纠缠与我”
陈魔嗤笑道“你是在怜悯我不成,始一出手便是生死之战,何来转圜余地”说完扭头看向远处的黑衣人,喊道“神刀门的小子,你要一直装死吗,这年轻人要是走脱了,你也不好过”
远处的黑衣人深深吐出一口血腥气,缓缓睁眼,苦笑道“联手对付个后生晚辈,传出去怕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来硬的,打不过草原那位,就用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断人生路,你们还要脸?想要保住点脸面,把这小子解决了再说吧”陈魔嘲讽道。
李青鱼不知道神刀门是什么势力,远处的谢述清在嘴里念叨两句便已了然,陈魔口中“草原那位”也在明白不过,两家恩怨世代已久,不是什么秘密。
本来李青鱼占着上风,谢述清心里松了口气,现在听闻两人要联手对付李青鱼,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在他看来李青鱼以此般年龄能与成名已久的大魔头周旋至此甚至赢面更大,已是妖孽,要是在加一个大宗师级别的敌手,怕是不敌,当下自己如何选择,是等到三人缠斗时趁机逃走,还是想办法帮一帮李青鱼,逃走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出手相助,万一李青鱼不敌落败,自己怕也是在劫难逃。
就在谢述清犹豫时,黑衣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到陈魔身旁,两人并肩而立,开口说道“小兄弟当真好本领,我向你这般岁数还在苦苦打熬身体,熬练血精,若是再给你二十年,这大夏九州任你驰骋,可惜了,莫怪我二人联手欺负你个后生晚辈,毕竟天骄人杰非已普通人而论,更何况你这种罕见的武胚子”
黑衣人话未说完便被陈魔打断“行了,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狗屁言语,既然脸都不要了,还多说作甚,你主攻断他后路,封他死角”说这向黑衣人抛出一枚黑色药丸“避障丹,一刻钟”
黑衣人手一晃,掌心便多出一枚黑色药丸,皱了皱眉,有些犹豫,抬眼看了看冷笑不已的陈魔,想了想事情轻重缓急,最终还是一口吞下,朝李青鱼轻道声“对不住了”,随后两把短匕从袖中滑落,不似方才鬼魅般的前冲直刺,而是缓慢向前移动,双手持匕如握刀,起手便是拖刀式。
既然身份已经被陈魔道破,那也就没必要掖着藏着了,拿出看家本领,力求速战速决,黑衣人动作由慢至快,这是一个蓄势的过程,刀法讲究的是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同时也是聚气蓄力的过程,务必出刀便是巅峰。
李正钦熟知天下武学,近二十年的传道授惑将各家各派特长招法几乎倾囊相授,即便李青鱼对大夏九州江湖如此陌生,但黑衣人前后起手式的变化还是让他一眼认出,更别说只是最简单的刀法起手式。
既然明白了自然不会让对手一直蓄势下去,李青鱼脚下发力便朝前掠去,依旧是踩云搬山步,身形飘忽不定,一时间让黑衣人无法锁定目标。
黑衣人的面巾下脸色凝重,刀已在手,气已聚,势未成,却不得不斩,到底是老江湖,本应拖刀当头劈下的一刀,临时变为横斩,李青鱼左脚虚点,整个人横跃而起躲开这一斩,同时一掌拍出,至击对方要害。
李青鱼虽是用剑的,此时手中却无剑,但不意味着他没有别的手段可用,这一掌便是得自李正钦的一套散手“一掌四式”,放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流武学,更主要的是这一掌更适合以短击长,最适合当下这种情况。
黑衣人见一刀未果,转身反手另一刀已经当头劈下,短匕不过巴掌长短,前方三尺雪花确纷纷断为两片,李青鱼感知何其敏锐,立即侧身后退,匕首未触地,却激起一阵尘土。
黑衣人见李青鱼后退,却并未打算让其有喘息之机,立即突进追上,手中短匕携三尺刀芒连削带斩,李青鱼丈量刀芒的长短,暗自皱眉,又不得他法,一掌四式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斩击下难以建功,莫非第一站便要拼命用上看家本事吗。
就在李青鱼思量对策时,灰网又从天而降,当头罩下,一时间雪上加霜,在黑衣人凌厉的刀法,陈魔铺天盖地的毒雾下,李青鱼只得一退再退,靠着身法勉强支撑。
人力终有穷尽时,照这么下去最先力竭的一定是李青鱼,咬咬牙,没办法了,就在李青鱼准备要用压箱底的看家本领时,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三人战团,并未停留,从旁掠过,目标赫然是后方不远处的马千山,确切的说是其胸前的包袱。
谢述清其实是准备逃走的,特别是在陈魔也对李青鱼出手时,内心更倾向于逃走,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但在抬脚转身一瞬间,余光看到奋力搏杀的李青鱼,突然想起儿时话本里的那些仗剑天涯的大侠们,即便不敌恶寇敌酋,也必然拼死相击,本以为被现实浇灭的热血这一刻又有些灼热,儿时练就绝世武功的梦想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如果这次要是退了,心中那团火怕是要彻底熄灭了,停下脚步,突然不想走了。
黑衣人看着拎着包袱逐渐消失的背影有点懵,随后才想起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随后也不管李青鱼,转身直接朝着谢述清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