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把钥匙给迟历霆：老板，车子里放了言小姐的绣架你看需要我下哪里？
迟历霆熄灭烟：绣架？你去言家了？言六月怎么不自己带回去？
“言小姐没在言家。”
准备划火柴的手一顿：真的不在？她肯定是不会回去的，如果不是因为奶奶的事她肯定会照顾顾水伊，那这人去哪了？
章丘看着一手拿着火柴盒一手拿着火柴定住了的老板。
“没事，放车上吧明天我去医院的时候给她带过去。”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
夜色暗下，如果不是手指上一明一暗都以为这里是没人的。
迟历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车钥匙就跑。
H市公墓。
自古这种地方就无故的有一股邪气和阴森。
大门口有一间不大的房子，灯灭。
迟历霆敲门，门内声音传出，很老迈的声音：生门？死门？
“大叔，找人。”
“活的没有。”
迟历霆站在门口没动，隔了好久：年轻人何必了？
“有没有一个小姑娘来过？”
门开，还真是一个老头：能到这里的人也是有些脸面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找言六月。”
“言小姐不想有人打扰明天她就会离开，你去吧她没事。”
迟历霆九十度弯腰：大叔，麻烦了我不打扰她；
“唉，如果有人叫你你别应，你就寻着哭声去，不过我想就那丫头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哭，你自己去找吧，她来好久了。”
踏着月色迟历霆瞎走着，即使在没有冬天的城市到了这时候也有些冷了。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段耳熟的曲子，黄梅戏：女驸马；
寻着调子迟历霆看到了在坟前唱戏的言六月，旗袍，赤脚，长长的头发，他想：如果有人说这里闹鬼他肯定是会信的，言六月比鬼更像鬼。
迟历霆找了一座坟就坐在台子上看着言六月，言六月唱完了一遍就靠着言老夫人的墓碑坐下：奶奶，你说你头七我来了你肯定舍不得回去了是不是？小六好像又些坏，明知道爷爷在等你，明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可我还是来了，就今天吧，奶奶从明天开始我就好好的生活，然后慢慢的忘记你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吖就像是一个乞讨者一直在你的身上乞讨一点点的温暖，爷爷那天说我活的不耐烦了我死就好了，奶奶你说这是不是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你别生气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爷爷也是故意的，你一直不去看他他想惹你生气你就会去骂他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奶奶，你说异乡村好吗？过了年我就把爷爷送去异乡村住一段时间，宝安山的人应该又会返迁去异乡村，他们也是可怜人，好像哪里都不是家，不过这次后他们应该会团结吧，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凉风袭来言六月条件反射打了一个寒颤搓了搓手臂眼睛看向带来的贡品，眼珠子一转：奶奶，你一个人喝酒没意识我陪你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迟历霆突然笑了，心想：小调皮鬼；
言六月一口酒一小杯子不带下酒菜的，迟历霆立马止住了笑：这···这丫头的酒量有些吓人呀；
酒回暖，但是风一吹还是很冷：奶奶是你来了吗？你抱了小六是不是？奶奶我怎么办？怎么熬？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你要我怎么忘记你？不忘记你我要怎么活？我从鬼门关跑一圈回来你没了我却失去了死的勇气，奶奶你给我留话了是不是?我不敢问叔叔，我害怕，我也不敢去见爷爷，我知道他骂我是假的可是他痛苦是真的，奶奶；
一个字像一颗石子一样的砸在迟历霆的心里。
“我以为我不死就是重生我死了就命该如此，原来有些答案真的不是只有两个的，奶奶为了我你废了最爱的刺绣，为了我你留下了爷爷，奶奶对不起。”
迟历霆泪流满面：奶奶，您这样横在我和言六月的中间万事尘埃落定我要怎样才能问心无愧的给她幸福？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言六月酒喝的快醉意也来的快，头靠在墓碑上半天没说话，迟历霆本想不出现就陪一夜的，可是现在不出现不行了。
温热的怀抱：奶奶你回来了呀？
迟历霆很奇怪言六月居然没流泪。
迟历霆抱着言六月走的更小心：你不是奶奶呀？奶奶是小脚抱不起我的，你抱紧了啊把我摔下来了我就找人打你；
迟历霆看着醉糊涂的言六月：找谁呀？
言六月晃晃脑袋：忘了，我小时候好像有个人说了帮我打架来着？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是大宝吗？”
“异乡村的大宝，过了年我就带爷爷去看大宝。”
迟历霆呼吸一滞，原来真的都变了。
“异乡村好吗？”
“有不好的，但是比这里什么都不好的要好。”
“这里有什么不好？”
“这里就像是一个染缸进来的人都会被沾上各种颜色，而即使不愿意也没办法拒绝，更可怕的是你会习惯这样的环境，它能慢慢的杀了你的善良和不忍，这地方让人呀心硬而不自知呀。”
“言六月你恨吗？”
迟历霆都不敢问：言六月你恨我吗？
你恨吗？如果有恨那至少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
半天没出声迟历霆低头一看：睡着了；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迟历霆准备出去的步伐被拦下了。
“小伙子人留下。”
“大叔，你看这半夜我能来寻她那和她的交情肯定不差，你放心。”
“我不担心呀，但是人你不可以带走。”
“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是你的事，她不能走。”
“好。”
迟历霆抱着言六月侧身进了旁边的小门，那是老爷子的住所，一间房中间用木板隔开了，前一半是工作后一半是生活，迟历霆直接走了进去，虽然就只有一个住但是看着挺整洁的把人放床上，迟历霆就坐在旁边。
老头子看了一眼没说话就出去了。
迟历霆看着言六月的手不自觉的按着头起身坐在言六月的身侧双手给她按着太阳穴，即使睡着了嘴里还是哼哼唧唧的很是难受。
“该。”
迟历霆揉太阳穴的手更轻了，看着言六月眉头没皱那么紧了就拉起被子想给她盖上，衣领口处一片血红，受伤了？迟历霆轻轻的拉起衣领不是伤不是血，迟历霆双手颤抖的拉开言六月的衣服，血红的凤凰就像是睡着了般，迟历霆没办法看背后的景象就前面的这一块让人触目惊心。
“言六月我让你这么痛苦吗？你不能上麻醉的你这不是找死吗？我是不是就像那只小麻雀一样？哭了那麻雀你就不要了，是不是痛过了我你也就不要了？言六月爷爷说我有爱你的资格可是我没有爱你的本钱，我问爷爷什么是本钱？爷爷说这世道他死了言家就会被批斗你也难逃，我没有护你安稳生活的本钱，小时候你从不等我，这次你等等好不好？荣家我来就好，龙妹儿我来给奶奶报仇好不好？你好好养身体，等事了了我就带爷爷和你去异乡村好不好？和现在一样我们不说挑食我们只吃你爱吃的好不好？言六月我们到异乡村开一个池塘，池塘的边上用篱笆围起来，池塘里我们只养鲫鱼，我们先吃吃不完的我们就卖了，篱笆内养几只鸡养几只鸭子鸡蛋鸭蛋我们先吃吃不完的我们就卖了，还要种些油菜先看油菜花开，花开叶落菜籽榨油，油我们先吃吃不完的就卖了，种几颗金银花树花干喝花茶喝不完的就卖了，然后我给你砌一个四方桌闲时你刺绣我看云卷云舒，我还要给你种几颗葡萄，我还要给你种些甘蔗，等见到孙妈妈了我请她教我我很聪明的学的很快，甘蔗吃不完的···哦，甘蔗不能卖我可以请孙妈教我做蔗糖给你解馋，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看我们家有这么多的东西卖肯定会很有钱的，我忘了，肯定不会很安静的，等伊伊生孩子了我们就抱过来给你玩，我知道你很爱孩子可是我们自己不生，我害怕你会很痛，伊伊可以打麻醉的她没事，小六你等等我好不好？你看你在我的人生里有多重要呀，比我自己都重要，如果你不要我那我要怎么去看云卷云舒？”
低低的声音压抑着的是满腔的痛苦，言六月双手又下意识的想去按一下头，迟历霆拉着言六月的手没让她动，衣袖卷开如果迟历霆的注意力没有全放在手指头和额头之间也许他就会看到言六月的手腕内侧有一个绣的很秀气的字“霆”但是偏偏衣袖还差那么点落下，二刚好迟历霆想都不敢往那边想。
呼吸之间迟历霆觉得那凤凰睡在言六月的怀里那么的安静但又好像不能惊了它，惊了也许就会飞起来了，看了一阵迟历霆才发现那凤凰没有眼睛，难怪那么的安详。
迟历霆一晚没睡，言六月虽喝醉了但是酒品极好不吵不闹也不吐。
从门缝透进来丝丝光亮，黎明来了，迟历霆无意识的亲了亲言六月的额头：言六月恨我吗？
依然没有答案。
迟历霆踏着黎明离开了，言六月醒来的时候天已敞亮，边揉头边看着周围的环境，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晚上看还好白天还真有些吓人，一只眼珠子没了，满脸的皱纹，虽说住的简陋但真的很干净，这人和他住的地方区别真的很大。
“大叔，我怎么回来的？”
“我捡的啊。”
不像，言六月感觉是被抱回来的。
“小丫头看着挺高但是真的不重。”
“我不记得了。”
“所以呀，喝酒留三分清醒。”
“为什么？”
老爷子保持神秘的说：听故事；
“什么故事？”
“有味的故事，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小姑娘家家的留在老单身的房子里是你胆子大还是脑子没长好？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
“为了听故事？”
“为了死者安心。”
“大叔，收留费怎么算？”
“走吧，以后别来了。”
言六月不解：怕我又醉在这里？
“怕死者不安心。”
言六月站起规规矩矩的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老爷子手一扬言六月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言六月准备回头看看：走吧小丫头别回头，扭头的姿势太丑了；
言六月眼泪一下就落下了，一个半百已过的老人用他的人生经历告诉她：别回头，他说姿势太丑，也许换一种说法：都过去了，放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