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言六月一身黑衣黑裤出现了,长长的头发也绑成了一条辫子,苏默看着言六月右手手臂上绑着的红布心有些疼,祖宗规矩,新女婿或者新媳妇还有订了婚没结婚的家里至亲有白事的手臂上就要绑红布,理由么?反正就在祖宗说的。
顾新飞带着言六月走去了队里的合作社办公室,树木本就不是私人的如此罪名定的也不清,张老爷子因为没有家属也就没人来闹,那四家都是有家属的都闹了也哭了,尸体停在合作社的仓库有四天了,还好天气不热还是能放的。
合作社的社长一派官腔:这个也不是为难你们硬要留个尸体在这里,你们签了名字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这名字怎么能签了?先不说名声,就是以后小孩子的身上都会有一个这样的标签,小孩子一辈子就会在指指点点中长大,只怕姑娘都不好嫁人了,这是其一,再有侵占国家利益那是要照价赔付的,那时候不饿肚子已经是小康生活,谁家还能有余钱了?只怕这一赔又要搭进去两个,那些家属看着社长这么的半步不退心都凉了。
言六月冷眼扫过去:社长,我来接我爷爷;
社长看着面生的言六月:谁?
顾新飞答道:张木匠;
社长眼眸一瞟些许的高傲现出来了:签字;
一张写好罪名盖好公章的材料纸出现在言六月的眼前,言六月气的眼睛发晕:七十的老人去做贼?
社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谁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了?见钱眼开呗;
顾新飞压了几天的气一下就蹦出来了:既然来了人我们是要带走的;
“不是不让带呀,名字签了你门就可以把人带回去了。”
顾新飞桌子一拍:这名字能签吗?
社长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都能做还不能认罪吗?顾新飞你的地界在河的那一边吧,你管这里合适吗?
言六月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社长,其实你也懂我爷爷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的吧,我既然来了肯定不是白来,这人你深明大义我就带回去,如果不行你信不信我会让你送回去?
“那等着吧,会臭的。”
言六月怒极反笑:你这是无法无天了是吧?
“啪”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响起:放肆;
言六月眼睛更冷:你这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是吗?我给你脸你就是人物,我不给你脸就是废物;
闹事的人也不闹了哭的人也不哭了,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这只怕真的会挨揍。
社长看着双拳紧握的顾新飞也知道现在他讨不到便宜。
“小妮子这么说吧,五个人在一条船上出事的,你说我能怎么解决?你说张木匠不会做这种事,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家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话凭一张嘴那这么大一个合作社要怎么有它的威慑力?你看他们现在为什么不闹了?因为顾新飞来了,你问顾新飞这几天有没有人去找他?先列不可开你明白吗?”
这突然软下来的语气让顾新飞的拳头握也不是紧就更不是了。
言六月接高官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车后面跟了两车人,一个秘书长一个高官随身的医护人员还有公安局调来的十二名警员,他们车开的没有言六月快,因此他们快天亮了才到。
“社长,你别和我说这一套,你这是打定主意不放人了是吗?”
“不是不放是放不得。”
言六月眼底浮现出一股杀气:那也不能凭你一张嘴来定罪,有证据吗?
“证据?我捉贼捉脏,是你现在要找证据给我看张木匠是无辜的,懂吗?”
言六月气的浑身颤抖,肩膀上压上了一只手:小六这几句话就承不住了吗?
言六月收收心神:周叔;
社长看着来人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谁呀?
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证件:周高官;
社长直挺挺的腰立马弯了起来:高官;
秘书长笑着提醒:高官;
社长眼睛一转:既然有周高官做保人你们带回去吧;
言六月静下心来才知道刚才的事做的有些急了:社长不急,高官专门是为这件事来的不假但是不是为我来的,所以我们还是按规矩来吧;
州高官看着言六月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这姑娘真的慧极;
社长摸不清言六月的路子了:什么规矩?
“呵”轻轻的冷笑“找证据呀,社长我开始敬你是个管事人,但是你做事并没有做的很公平,证据找到了我就会告你一个亵渎罪。”
话路,言六月起身准备离开。
社长立刻组织:你要怎么调查?
“这只怕不是你能问的。”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证据,毕竟周高官在。”
秘书长笑笑的开口:没事,我们不参与过程我们只参与结果;
言外之意,是来定罪的。
社长心里真的有些慌了,这是大不大反正都不会小了。
船翻了就在那个当下沉了,夏局长派人把船捞上来放在岸上准备检查,保安山的分局警员收到信的时候过来阻止,二十多个穿着制服的警员围着十多个便衣那情形有些好笑。
夏局长平常的衣服长相也一般也没有副局长的上位者的威严气质难免会被忽视。
夏局长蹲着看船的维修状况,他和周副局长还有顾新飞分析过,如果有问题肯定是出在船的身上。
“哪来的?”
夏局长看着说话的人:省里;
“省里来的人没有公文吗?你说是就是?不许看。”
船上的问题看的差不多了,夏局长也没多说什么,主要是不配。
“走吧,去老周那里。”
训练有素的警员镇住了全场。
周副局长不落座不开口不离开,社长急的冷汗都出来了。
须臾,夏局长来了。
“查清楚了。”
周副局长说了第二句话:辛苦了;
夏局长看着社长:你做事有些缺心眼,我不知道这是你一贯的行事作风还是就这次怕麻烦就直接潦草了事,船底有新磨的印子还有新上的胶,张木匠只是去补船的;
“不可能。”
夏局长有些晕:在这边还有其他人有这手艺吗?
社长不说话了,这边还真没有会这手艺的人了。
周局长说了第三句话:立案调查看这位社长大人是不是不作为;
这话差不多就是定罪了。
一个警察局的局长亲自找的证据这谁敢说半句话?
言六月站起来看着社长:我可以把人接回去了吗?
其实答不答都不重要了,有人给言六月带路去找人。
尸体就放在一张席子上,被水泡过的尸体辨不出五官说是没臭但真的是有味道了,言六月差点没吐出来,就是夏局长也忍不了这样的味道。
言六月跪在张老爷子的身边:爷爷,你让我怎么告诉你的大宝和小宝?
嚎啕大哭掩盖了没出口的话,这哭声说不出的绝望和未知,这是周副局长和秘书长的感觉;
这哭声听着让人就痛苦,顾新飞只能用这样的感觉来形容。
夏局长吩咐人抬的棺材来了,八个便衣抬个棺材一脸严肃的进来。
周副局长拉起言六月:小六,先入棺吧;
“不···不,周叔,现在不能。”
周副局长的手僵住了:小六,这不能留了。
“周叔,我想让爷爷体面的入棺,至少要收拾妥当了不是吗?”
顾新飞开口说:小六,寿衣是要至亲的人暖身的;
祖宗说:寿衣入棺之前必须要至亲穿热不然死者是穿不热的还会让死者刺骨的冷;
“叔叔,我就是。”
顾新飞看着言六月手臂上的红布心里了然,不过这于礼不合。
“小六,你和大宝还没结婚,这事对你的名声不好。”
言六月摇头。
苏默拿着布包进来了:小六,婶婶给你换衣服;
苏默久不疼的心突然就心撕搬的疼。
言六月把伸手解第一颗扣子的时候仓库就只有苏默和言六月两个人了。
苏默把寿衣套在言六月的身上,那身衣服就像小孩偷了大人的衣服一样大的可怕,更可怕的是言六月的脸色。
苏默陪着言六月。
言六月跪下轻轻的说:爷爷,大宝最近又些小事要处理你别怪他,是我没和他说他不是故意没来看你的,他一心想要早点成功想要接你去H市,爷爷我还没好好孝敬你了;
言六月絮絮叨叨的说着,身上的衣服慢慢的热起来了:爷爷你的衣服真的好暖和,小六都不冷了,真好;
言六月把衣服脱下,苏默叫进了顾新飞。
“婶婶,你出去吧,我和叔叔来就好。”
人死了骨头就是硬的,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把衣服传进去。
贺甲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夏局长说:小六你也出去,夏叔在;
衣服换好,言六月给张木匠擦好脸整理好仪容就从脖子上取出了一块玉佩放进了张老爷子的嘴里,夏局长有些惊讶,那玉只怕价值不菲,言六月和这人这么熟吗?不过这小妮子胆量真的不错,一般人不敢的事她做的面不改色。
泡壮的尸体放进棺材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苏默死死的捂着言六月的眼睛不许她看,四个大男人算的硬塞进去的,眼泪从苏默的手指缝里溢出。
棺材从仓库抬出去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是的,仓库还有四个人躺着的。
灵牌捧着不到墓地不能放不能退。
“局长,我们的家人是不是也可以接走了?”
都知道你能接,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贼,是惯犯。
周副局长笑着说:有证据就可以接走不然按规矩来;
有家属就不同意了:这局长和社长的一个路子的啊,打一种官腔;
秘书长还是一派的微笑:这不是官腔这是法规,言六月是有证据证明张木匠是无辜的你们有证据也可以这样;
这么可能说的赢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精了?有人就撒泼打滚了。
言六月看着抬棺材的人笔挺的站着心里有些着急,空的棺材都挺重的何况里面还有一个人只怕更重,仓库门口即使换人只怕也放不开手。
“我这辈子见了三次这等阵仗的撒泼,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感觉除了不要脸其余的也没什么,今天我长大了在来看这个除了不要脸还是想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你们,你们都清楚里面躺着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爷爷到底怎么会死你们不知道吗?如果但凡有人和他说一句是做这种事他还会出去吗?你们说这算不算的谋财害命?现在谁给的你们的胆在这里闹?都是乡里乡亲何必了?我不追究了你们见好就收吧。”
淡淡的声音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低吟祈求只是把这件事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了,可是在地上打滚的人还真的没闹的那么厉害了,有些人是认识的,有些人还真面生。
言六月挺直的背影慢慢的走出了大家的视线。
他们从保安山移到了异乡村,又从异乡村返迁到了保安山看似没失去什么,但是祖坟是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