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故《崆峒问答》曰:“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又曰:“妖则去其人。“其意在于妖是由人造或者人化成的,而是我们说畜生植物是成精,而怪指的是异物。人一旦失去伦常,那么妖就出现形成了。
天帝宫。
这主宰众生命运的宫殿并没有多么的奢华,云雾缭绕,看不清虚实,偶尔露出一段白玉桥头,唯有中央诺大的一池水毫无遮掩。池边盘坐这一银衣青年,半边白发半边枯败的黑发,右脸被粘稠的黑雾腐蚀着,看不清样子,他面目阴沉,紧紧盯着前方,湖面没有倒映着云雾,而是不断变换的影像:山脚下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庄,破败的木屋,一个凡人屠户撸起袖子,脚下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半妖小猴。
“叽叽!”屠户磨好刀,捞起那只半妖作势丢到陶翁里。翁不大,开口更是只比拳头大了约一寸,因而在半妖小猴死命挣扎下一手拿刀的屠户一时一只手按不进去。
屠户大怒:“狗畜生!黄河都到了还不死心,非要爷爷下狠手”说的把小铁锤拍在案上,双手不顾小猴的抵抗生生按进狭窄的口子,翁底塞了几块石头压翁,屠户看着还有些摇晃的翁,一时火起,又在门前挖了些土淋湿填进去,塞得小猴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盯着屠户。
暴躁的屠户填完最后一块土,一抬头,恰好对上半妖的眼睛。
就像婴儿的眼睛总是显得很大一样,小猴的眼睛也很大,因为半妖血脉的缘故,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有着红玉般澄澈的瞳仁,叽叽的叫着,屠户甚至能看出浓浓的哀求,灵性毋庸置疑。
就算是杀生无数,总想着畜生而已,又不是人的屠户那起碗的手也慢了一拍。
但也就慢了一拍,原本还有些烦躁的他此刻冷冷的把两个半边的碗扣在小猴的脖子上,纹丝合缝,就好像碗里盛这一个猴头一样。
“嘟~~”火炉上的谁开了,铁壶盖子跳动着,屠户拎起水壶就把刚开的开水正倒到小猴的头上,凄厉的的惨叫响了起来,翁剧烈的摇晃起来,屠户面无表情,一只手按着翁,一只手继续倒着开水。
屠户倒水的速度并不快,这是为了让时间长一点。安静的木屋里只有惨叫在响着。倒完后一刻钟,那惨绝人寰的叫声渐渐才渐渐消停了,屠户拔下塞子,拿起剃刀,将毛剃光。
“如果你是一只鹿的话,现在应该是在皇宫里被官老爷们三跪九拜献给皇上。”
“但是你是一只猴子,所以你死了,还得是老爷们的一盘菜。”
“如果你只是一只土猴就算了,谁他妈管你,东边那旮沓一大片林子,什么猴子没有”
“你偏偏是妖,吃了大补的妖”
“你要是真的妖就算了,就那狗村长,天天躺在娘们肚皮上吃好的喝好的,就会守着他老子传下来的官位,还不是你一巴掌的事”
“你他娘还是个半妖,什么事都干不了的那种,不是让人吃吗”
剃毛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剃了脑袋上的毛就行了,但屠户没有急着起身,而是一反常态的自言自语到。
门外响起吆喝声“老胡,村长来了”
屠户捧起翁,走出木屋,门外停着一个轿子,不像是县里老爷那般齐整,很糙。
“您的猴脑,刚煮开,没敲呢,我家没好调料,您回去敲开想加什么就加”
“嗯”轿子里的人从鼻子里哼了一个字出来,其他的话一句都没多说
轿子慢慢掉头,屠户就呆呆看着。
“行吧,看在这猴是你发现的,也是你帮忙带的路,这上半年的税就免了”
半年的税就是50两银子,农耕家庭不知道多少亩稻子才能换,屠户献个猴就免了。
这两年税负愈发严重,征税的以前还是县里派人下来征,后来都是村长将各家的税收在一起交,他说你家是多少就是多少,看你不爽就多交,有不服的都被村里村长集结起来游手好闲的恶霸流氓弄得家破人亡,要么就是逼到大山里耕烂田,有的饿死,更多的是被山里的妖兽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孽太多,屠户因为可以免税娶得媳妇一直没儿子,去年风寒死了,村里只有村长可以从县里找神医,但是媳妇说与其倾家荡产不如留着钱活下去,续个弦,给祖上留个娃。
他不想活了,这狗屁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但就算死,也得仔细考虑,先得把老爷的东西准备好,不然下场绝对比死还难受。
“下辈子别当半妖了”
屠户突然对着空气开口。
“也别当人了,尤其是屠户”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妖兽越发肆虐,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想的。
屋子里绑小猴的麻绳还有一大截,他搬来板凳,踩上去,绳子抛梁上,绕脖子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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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停在一个红砖翠瓦的乡绅大院外。原本在大都流行的颜色在小村庄里显得格外的刺眼庸俗。
刚下轿,原本还爱答不理的村长屁颠屁颠的从大门口一路小跑端着翁走进大厅,两个八仙桌合拼着,早早的摆好了碗筷美酒和几大瓶调料,一个身着斗牛服的发福中年人正和旁边的侍妾嬉笑,一只手在不规矩的抓抓摸摸,旁边的侍妾只能赔笑着忍受。
“大人,您的妖猴脑”
原本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他此刻举着翁搞过头顶,腰几乎折了一样,小心翼翼的将翁摆在桌上,慢慢推到桌子中央。那侍妾是隔壁村的村花,被他略施手段娶了做妾,喜欢的不行,现在却只能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中年人装作没看到,心安理得的拿过翁,举起小锤敲了两下敲碎脑门,倒入热油,然后慢慢加入其它调料,慢条斯理的用小勺尝了起来。
“县官大人呢,如此奇珍,不尝一口吗”村长瞟了几眼也没看到县官老爷,赔笑着说。
“好东西,不愧是夺天之造化的灵物,也就是林正则那个不识趣的家伙不懂这些,去采什么风,那些刁民,有什么好理会的”
“是是,只有被皇上御赐斗牛服的御史您,才配享受”
“哈哈”被拍马屁拍到爽点的御史面色好了不少,这才看了村长两眼。这斗牛服并不算正宗的按官阶来赐的,但是一般被赐的官员都是颇得圣眷的。不办公务的时候一般也没人穿官服,但是这御史是出了名的好名利,尤其是这一身斗牛服,真的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看着紧张的村长御史美美的又尝了一口“你放心,这林正则本来就是得罪了京城里的人物,一个凭着当年殿试好排名得官的寒门子弟,结果又是拒绝吏部侍郎千金又站错队,一贬再贬,断然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只要你能抓住他把柄,这下个县官是谁,上边不管,还不是任你争取?”
村长双眼一亮,立刻明白这些天的各种大出血没白花,激动的跪下大拜“那下官在这先拜谢了!”
能当上县官,这点花销算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他还不清呢,林正则他不贪还不让我贪,那就怪不得我了,不就是一个臭文人吗,得瑟个什么劲,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我手上。心里恶毒的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大人,请喝酒,最近粮食产量不高,这酒可是下官好不容易找到的,”
“美!哈哈”
远处,东边的山林里,广阔的林地沐浴在阳光下,却诡异的阴森异常,仔细看,隐隐有紫黑色的气体弥漫开来,
“彻!!”一声巨吼响起,原本还在缓缓流动的紫黑气体犹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放开我!!!”不断喷涌的紫黑气体凝聚成一个不断变换形状,但大致是兽形的漂浮体。
“这就是人间吗?桀桀桀桀,光闻气味,就让我口水流个不停呢”一个狼脸浮现。
“我要,我要,我要吃,肉!!!!”话音刚落一个虎脸浮现。
“喂,说好的,先找我儿子!”一个巨大的猿脸浮现
“可惜,好像,没有你儿子的气息了”一个蛇脸浮现,沉默了一会,很确定的说。
“那正好,让我们开始猎杀吧!哈哈!”一个狐脸浮现。
不同的脸不断浮现,似乎开始争吵起来,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天边降下一道金灿灿的法阵,法阵旋转着飞向空中,越变越大,几个道士急急向天边飞去。
“别吵了!人类道士来了!”蛇脸马上喝止了还在内斗的众妖。
紫黑妖气马上停下,仔细看着远处飞来的法阵,“天帝的气息,该死,不是说他衰弱了很久了吗?!”
“别慌,他确实衰弱了,你看,这法证虽然威力和六百年前差不多,但是他最重要的天帝意志的刻印没有”狼脸阴险一笑,若有深意的说。
“那就是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任我等屠杀了?”猿脸恨恨的说,语气说不出的痛快?
“不知道,不过,天帝绝对是受到了某些影响”
“早该如此了,如此弱小的人类,没有我们妖族的优胜劣汰,只知道狗苟蝇营,卑劣无耻,这次还敢杀我儿,这次我一定要他付出态度!!”
不多时,金色法阵已经到面前,却不是像以前那样强硬的压下他们,而是射出一道神识。
原本如临大敌的紫黑妖气楞在原地,
“有趣”蛇脸低声说着。
法阵突变,变成一把金刀,将紫黑妖气斩成六份。
漫天紫气炸开,不受控制的飞速飘向不同方向。天空中传来夹杂几种不同的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