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男生来便满腔男儿气概,丝毫没有姑娘家的羞涩模样,一旦心有所属便勇往直前,不断问询有关顾长风之事,哪怕只是多了解一分一毫,心中也有满满的欢喜。
沐九儿也希望眼前这个如阳光一般灿烂活泼的姑娘可以帮助顾长风走出往事阴影,知无不言:“顾大哥年少时父母双亡,由任恒山派掌门的叔父抚养长大,他的武学天赋极高,十四岁时便在昆嵛山论剑中崭露头角,加之嫉恶如仇、刚正潇洒,是江湖年轻一辈中最受人瞩目的英豪之一,进入六扇门后又屡破大案,迅速成为赫赫有名的神捕,只可惜…”,她不知该如何讲下去,没有谁的人生能够十全十美,皆是各有苦楚。
楚若男心知她停顿缘由,迟疑片刻问道:“江沅姑娘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完美吗?”
“昔日在昆嵛山,男子之杰是顾大哥,女子之冠为阿沅姐姐,可谓珠联璧合的一对神仙眷侣,奈何天意弄人,红颜薄命,顾大哥也因此一蹶不振”,沐九儿并未隐瞒,见身旁魔女因此而感伤沉默,便又说道:“阿沅姐姐过世已近五年,人常说时间是疗伤良药,顾大哥终有一天能够走出往事阴影。”
楚若男轻叹道:“希望时间可以抚平他的沉沉伤痛,也希望时间时间能够成全我的六年痴恋。”
沐九儿诧异:“六年?竟有如此之久!”
“十一岁的元夕节,恒远将军府举办灯宴,广邀昆嵛山修习子弟,专设高台争彩头,以比武切磋助兴,我也前去凑热闹,誓要赢过在场男子,不想心急失误,一脚踩空险些摔下,幸有顾大哥相助,他不仅救我于危难,还帮我抢到了彩球”,一见误终身,怎知情路坎坷,楚若男笑意中既有甜蜜也有苦涩,拿出腰间赤霄无常鞭,给娃娃脸看那挂与手柄末端的莲花玉坠。
十余种彩头任君挑选,在场者皆以为她会看上宝刀利器,怎料却选中整套莲花玉雕首饰。
因家事恩怨纠葛,她恨自己不是男子,不得不立志样样不输于男子,对于姑娘家的饰物胭脂向来不屑一顾,但从那刻起情窍顿开,唯庆幸生而为女子,脑中莫名浮现李商隐写给恋人荷花的一句诗——都无色可并,不奈此香何。
确实如此,情既萌动,心中眼中便只容得下一人,纵是灯火如昼、烟花似春,与他的风姿相较,皆黯然失色。
她终究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行走江湖佩戴饰品多有不便,索性就将莲花坠系于兵器之上,深情永不忘,思念常相随。
犹记当日,魔女一袭男儿飒爽装扮,失足滑落时顾长风那双温暖有力的手牢牢将她抓住,发簪跌落,如锦缎般光泽黑发顷刻如瀑布倾泻,仰头凝望着他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一时失神,忽而那双大手将她轻松提起,并以浑厚内力推至高台顶端,她全然乱了章法,迷迷糊糊间晃了两晃,本能地抓紧眼前之物,不想竟是彩球,赛赢的稀里糊涂,心跳的一塌糊涂。
楚若男从回忆中抽身,买好菜后说道:“我得先回府换身衣裳,总是着男装,顾大哥更把我看做兄弟一般。”
她并不知晓,昔日灯宴宾客如云,顾长风一眼便注意到了她,面如秋月灵秀,显然不似男子,偏偏气度霸道张扬,更甚男子,好奇向柏云开询问,得到的回答是——“那是我的义妹,黑市楚家的大小姐楚若男,脾性堪比顽猴,恨不能大闹天宫,你可莫要轻易招惹她。”
情事难就难在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楚若男芳心暗许,奈何他已心有所属。
柏云开感谢他出手相助义妹,同时也恼他所为:“你与我争倒也罢了,技不如人也算输得心服口服,偏偏却要帮若男,到底是何意?”
顾长风笑容洒脱:“堂堂男子汉,何必与姑娘相争,你的心思我猜得到,不就是想赢那件稀世暗器情丝绕,返回山中后好赠予九儿吗,横竖都是你家的东西,想送尽可以送,何必在乎输与赢。”
那时的柏云开尚且年少,脸皮如纸薄,辩解道:“胡说,谁要送给那个没心没肺又土里土气的狠毒丫头,我是…是想要那柄青龙宝剑!”
顾长风并未戳穿,一笑而过。
柏云开又问:“你难道就不想赢得彩头送给心上人阿沅吗?”
顾长风心中早有谋划:“阿沅很喜欢彩灯,可惜无缘来赏,府中的灯是我见过最为精巧漂亮的,能否引荐一位扎彩花灯的工匠,我想要好好学上一学。”
柏云开不解:“何必费时费力学,想要怎样的灯尽管告诉工匠便好,我可以安排车马送往昆嵛山,就算想要宫中的排场,兄弟也能帮你办到。”
顾长风却摇了摇头:“你还不懂,礼物重在心意而非排场。”
柏云开不屑切了一声:“架势如同情圣一般,还不是照样不懂我为何要争彩头。”
顾长风爽朗大笑,与他碰杯:“后知后觉,方才明白你是何意,刚刚确实该成全。”
柏云开不接此话茬,见行事如男儿般的魔女竟选中首饰,只觉如天下奇闻:“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若男也不例外,怎么突然选这般脂粉气甚重的东西。”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谁又能解谁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