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呢
我和玄武又是一个最直接的碰撞，然后分开，各自停在空中。
夕阳西下，我笑得诡丽。
玄武，虽然还是那个强大的玄武，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他的致命缺陷。
所以我幽幽地提醒了一句：“玄武，你……真的老了！”
虽然精神矍铄，虽然气色不错，但是已经不会再是五百年前那个让我忌惮的玄武长老，他，已经过了最巅峰的战斗期。
而我，拥有着永生的寿命的我，再沉睡了一回之后，丝毫未变，而且，根据我的体质，当我从下一次沉睡中舒醒，我会变得更强。
而玄武，已经如这黄昏残阳，跳动着挣扎着似乎想再次控制这个世界，但再多的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
而时光荏苒，谁，又经得起时间的磨砺呢！
玄武却并不在意，严肃而得意地睨着我：“那又如何，总比你这个二等残废好，老夫真没想到，你沉睡五百年，回来居然没了左臂，还真是天助我也。”
我绮丽一笑，道：“是吗？”
下一瞬，我的死神镰刀幻化成无数的匕首向着玄武攻击而去，玄武抬枪阻挡，我却倏然来到他的身后，手中的死神镰刀一点点地插入他的心脏。
我似乎忘了提醒他。
衰老，便意味着反应便慢，动作迟钝，感觉缓慢。
即便是我的死神镰刀插入他的心脏，他都得反应慢好几拍呢！
玄武沧桑的老脸转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瞬间苍白下去的血色，见证着他生命的流逝。
却只是一瞬，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我被那阴毒的眼神瞧得脊背一阵发凉。
我似乎读懂了玄武的眼神，是的，同归于尽。
在我的死神镰刀插进他心脏之后，他就没有了往生，所以，他决定了自爆。
自爆是一种很变态的打法，特别是一个如此强大的魔族长老，到时候自爆一下，估计方圆百米之内寸草无生。
即便我能逃走，身体也会大受伤害。
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玄武从心脏前段抓住我的死神镰刀，我根本没有机会将他一举歼灭。
夕阳已然西沉，日夜交替的天籁，满天彩霞，美到目眩神迷。
我心一狠，手中的死神镰刀往下划开，誓要将他的身体切开以减少玄武自爆的威力。
可我看到，玄武的双脚、双手、双翼、头颅，却渐渐地在这一刹开始消散。
自爆已经开始了。
“该死！”
我骂道，真该一开始就直接将这混蛋砍成两半得了，居然让他有机会自爆，是我愚蠢了。
“快逃！”身体内，落的声音异常空灵，即便是这个时候，落都是冷静地，冷静地分析着最适合我的战略。
我看着重伤在一旁的秋月徵，眉宇蹙蹙。
不行啊！
我根本无法带秋月徵逃出这场自爆的范围，只能降低损失，将玄武自爆的伤害降到最低。
却倏然，空气中涌动出一股圣洁的气息，漂亮到耀眼的白光闪过，硬生生地将玄武苍老的身体分成两半。
灰白色的双翼和肉体从中间分隔而开，血肉横飞，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勾勾地望入一对美至倾国倾城的银色眸子。
银色的眸子，有着固有的哀伤，不食人间烟火般，透着寂寥，忧郁，孤独。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眸子，也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人，几乎如同造物主一般完美。
然而，此刻，我看着他，伫立在漫天夕阳下的他，还是那般的美而温柔，明明很温和的人，却透着不容挑衅的强势。
譬如说此刻，他，宫莲，魔法苑的最强学生，居然会用剑，而且长剑直接划破玄武坚硬的身体。
古拙的剑锋离我很近，几乎是从我的身体前端略过，我的服侍被剑风微微吹起又落下。
我倏然想起前不久经历过的痛苦。
我的手臂在那强大的光系魔法下同肉体分离。
耀眼的白光，浇灌的鲜血，灰飞烟灭的肉屑，在地板上旋转的月神之戒，以及那寂寥的戒指打着旋儿的转动声，叮铃，叮铃……
明明是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我却恍然中觉得以及过了千百年。
我和宫莲，终于在那一刹，站立成沧海中的两岸，隔着漫天浩瀚的沧海，永不会桑田。
针刺般的痛楚绞过心脏，漫过全身，我的羽翼几乎本能地带着我撤退，同他，站立在一个安全的距离，相望。
心下，很悲凉。
却始终记得要微笑，很可爱的笑容，曾经让他为我迷恋过。
我扬起我所知的最美丽的笑容，道：“怎么，追杀我追杀到魔界来了吗？”
手，下意识地握紧死神镰刀。
轻笑着凝望着他。
“小白夜！”他轻柔地唤我，手抬起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缓缓地、无力地垂下。
隔了许久，夜已深沉的时候，他才静静地开口。
温柔的声音，还是那般平缓轻和，波澜不惊。
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惊动他哪怕最渺小最细微的情绪。
“对不起。”
我倏然一窒，全身血液都停止了一般，随即，我长舒一口气，压抑住内心地狂潮，微笑，望向他。
宫莲，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这个傲慢孤独的男生，在向我道歉。
为什么？
因为那只砍断的手臂么？因为背叛的爱情么？因为愧疚么？
可是，那又怎样？
很多东西，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的。
譬如说我跟他，终究已经全无可能。
所以，我只是笑，唇角漫过嘲讽的笑弧：“宫莲殿下的一句道歉还真是值钱啊，都值我一条命了，若不是我逃得快，我想我都不可能站在这里听莲殿说对不起了！我，是不是要为莲殿的一句对不起而感到荣幸之至呢！”
我的语调，极尽讥诮之意。
宫莲略有些受伤地凝着我，银色的眸子，太过复杂，复杂到我难以读懂，也不想读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沉默，将剑幻化起来，以示他不想伤害我。
我没有说话，红色的眸子，含了丝冷冽和警惕，轻飘飘地后退，来到秋月徵身边，拎起他，正打算离去，却见着一个很让我尊敬的人。
是鲁格！
我没想到，他竟然也回了魔界。
我记得鲁格先知曾经发誓再也不回魔界的。
他拄着高大的木杖，走向我，欠身行礼：“尊敬的女王陛下，恭喜您，回到魔界，从此，魔界将会是您的天下。”
我笑笑，仅存的右手搀扶着秋月徵，淡淡道：“借你吉言吧！”
然而，实际上，我对控制魔界并没有把握。
我毕竟离开魔界已经五百年，而魔界，也在这段时期内一分为三。
整整三个国家，我要统一起来，何其艰难。
即便我打败三大长老，这权力，也似乎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陛下，您打算怎么统一魔界？”
果不其然，鲁格直接发问，切中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睿智的老人，先知，总是如此的尖锐，然而这种尖锐隐藏在苍老的容颜和平缓的神色之下，给人以很好的印象。
至少，我渐渐喜欢起鲁格来。
只是，如何统一魔界呢！
我看着逝去的玄武和玄沉，已然有了计较，至少此刻，我可以站立在玄武国的最巅峰，不是吗？
至于另外两国，那就是战争和权术的问题。
但我还是想听听鲁格的看法：“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呢？”
鲁格凝着我，苍老的容颜，花白的胡子，略一思忖，他开口道：“陛下，嫁给宫莲吧！”
哈？
饶是素来淡定的我，也被鲁格的话给惊了惊！
让我嫁给宫莲，嫁给一个想要杀掉我的男人，开什么玩笑。
宫莲显然也被震惊了下，他淡淡地表示了立场：“我没意见。”
额……
我微微有些发囧，宫莲，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修好了吗？好笑，桶人一刀，然后再跟我结婚，可能吗？
我略一平复思绪，笑望着鲁格：“给我个理由。”
鲁格恭敬地说道：“陛下，五百年的统治，三大长老早就根深蒂固，这时候要取缔玄武在玄武国的统治，何其艰难。臣的意思是，让宫莲假扮皇族成员玄沉，尽快夺取玄武国统治地位。而陛下嫁给玄沉，便是一国皇后，到时候天下一统，玄沉诈死，整个天下便是陛下的。到时候再甫一各种政治改革，权力必然一统。”
我细细听完鲁格的一番话。
的确！
这条途径，的确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玄武国，而且我的身份也正统，到时候我仍是女王白夜。
而且，这条道路，玄武国的一方百姓，也可以安稳，不需要经历改朝换代的痛苦。
我不由自主地嘟着嘴，思忖。
宫莲已经走了过来，他的手如往常一般抓过我的右手。
我浑身一个激灵，全身都刺痛了一下，下意识地甩掉那只手。
我无法忘记，这个人，是这个人，用他强大的光系魔法攻向了我。
这样的感觉太鲜明，太耀眼，太刺痛。
我决计无法接受他的任何触碰。
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在提醒着那一瞬的痛苦，叮铃，叮铃，月神之戒掉落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我的脑际，然后，太多的绝望，太多的痛苦，太多，太多……
我曾经那样的爱他。
也正如，我现在如此的恨他。
宫莲见我瑟缩，神色一恍，然后，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抓住我那仅存的右手，轻柔地细吻。
他用那种温和而低沉的声线向我承诺：“白夜，我的女王，我，宫莲，以我的性命我的荣耀我的一切像您起誓，宫莲会永生永世忠诚于您，为您取得天下，为您夺得王位，如违此誓，三界之内，再也容不下我的灵魂，我将受尽苦楚，魂飞魄散。”
我感受着左边衣袖内的空荡，一下子全身又开始刺痛起来。
可宫莲却抓紧了我的手，以一种卑微的、平和的姿态向我称臣。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骄傲到无视整个天下一般，然而此刻他却向我下跪，以一种淡漠的语调发下此生最沉重的誓言。
我该信他吗？
我能信他吗？
那一刹，我的心伴着痛苦伴着煎熬伴着苦苦挣扎。
我从未想过，我会有过如此犹豫不决的瞬间。
宫莲，这个让我喜欢上他的人，这个亲手伤害我的人，这个宣誓对我效忠的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一刹，我竟然觉得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鲁格凝着我，片刻，他陡然长跪在我面前，请求道：“陛下，这是最简单也是最迅速的方法，请您三思。”
就连落也开口了：“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我刹那无言，望向鲁格，这个睿智的老人，总是如此为我选择好最完美的道路，给我无法选择的选择，不容我拒绝。
我轻轻地闭了闭眼睛，掩下心底起伏的思绪，扬起一抹笑靥：“这样嘛！能驱使莲殿为我办事，还真是我的荣耀啊！”
宫莲抬眸凝视我，那是很深沉的视线，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冷哼一声，转过头。
此生，我绝不会原谅他，绝不会。
思忖间，一只冰凉的戒指套入我的手指，我睫毛颤了颤，看着手指上的月神之戒，笑容轻柔：“怎么，莲殿是想着砍下我的另一只手吗？”
宫莲却对我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笑着道：“嫁给我吧！白夜！”
求婚嘛！
即便是婚姻，也只是一场出于利用的婚姻，过过形式罢了！
只是，宫莲，为什么呢？
想为朱雀取得这天下嘛！
联合我，用整个魔族为他心爱的女人祭奠吗？
那么，我只能说，看你的本事了！
我倏然一笑，语调轻灵：“很高兴当你的王妃，宫莲殿下，不，现在你是玄沉殿下了！”
宫莲只是抓紧我的手，站起。
然后戴上美瞳，将眼眸换成黑色，使用幻术，幻化成玄沉的样子。
宫莲的幻术用得极好，即便是我也看不出来，更别提其他人，只不过，同玄沉不一样的是，宫莲那种高贵的忧郁气息，始终不曾改变。
看上去，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孤独的王。
宫莲办事很有效率，只不过几日，他便成功登基成玄武国的王。
玄沉本还有两个哥哥玄痕和玄冷，我的意思很直接，屠戮掉所有玄武国的所谓皇室。毕竟，我不希望留下任何威胁自己的势力，即便是孩子也不可以。
所以当玄痕的妻子为她的孩子求饶的时候，我选择了漠视。
手，扬起，比成枪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