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时，师父没有出来送别。
“历练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师父如是说道。
山路漫漫，白雪皑皑。回望之际，心中不由感慨颇生。
青山原不老，因雪白头。
玄灵的精气早已回归，送她回巫山一事，迫在眉睫。
玉灵长老不爱说话，因此，当望舒请示离开时，她也只是微微点头默许。
倒是金玉长老有些不悦：“哼…你擅自离队，若出了什么意外，可与本长老无关。”
身旁的朝暮晚闻言，灿然笑道：“长老不用担心啦，我来陪望舒一起！”
说罢，朝暮晚揽上望舒的肩膀，实际上，她自己也想再看一眼巫山。
怎料，又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望舒师妹灵力低下，只有暮晚师姐一个人保护怕是不够。”
绛朱笑着，“不如弟子也一同前去吧，毕竟人越多，越安全。”
望舒一个眼刀斜向绛朱，眼中威胁之意浓重，绛朱笑意更浓，直勾勾睥视着她。
绛朱，你找我麻烦可以，但，绝不是在送玄灵的路上！
“绛朱师妹一来，她们二人说不定就更危险了。”楚星野俯视着一旁的绛朱，眼中意味不明。
绛朱怒目而视，朝暮晚等人也齐刷刷看着她。气氛顷刻间，降至冰点。
“师妹这么柔弱，怎么能保护的了她们？所以，那岂不是更危险？身为男弟子，我才是最应该，与师妹们同行的。”
说完，他遍飒踏流星的走至望舒身后，后脑勺枕着手，眉目飞扬，像只摇着尾巴的秋田。
“差点忘了欠玄灵的东西，还好本人机智。”
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冲动，好想揉揉那只秋田的脑壳——望舒按住自己的手，差一点，就真的这么做了。
绛朱冷哼，趾高气昂的跟上，并快步走在几人身前。
暮晚小声道：“走那么快，好像自己知道路似的。”
金玉长老上了年纪的小心脏气的发疼，他颤颤巍巍伸着根食指，道：“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越望舒离队，你们竟然一个个的跟着她走！干脆我们整个队全陪她一起得了！”
前方几人迎着朝阳的晨辉，越走越远，楚星野未回头，朝身后挥挥手，“金玉长老，落霞山庄等我们吧…”
他气的唇上两缕胡子都吹起来了，捂着心肝道：“简直，简直不把长老当长老，把万兽潮做儿戏啊…”
玉灵长老别过头，未看金玉长老一眼，冷淡开口：“走吧，该启程了。”
余下弟子们立即跟上，一名弟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玉灵身后，惹得玉灵几次朝他瞪眼。
玉灵长老倏地停脚，那名弟子一时不察，差点撞上她。
于是便听到，前面那人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和我一条路走，黎初。”
那弟子大大的眼睛装满了疑惑，“可我…是您的徒弟啊，不跟您难道跟别家师父…？”
也罢，这徒弟当的，跟没人管教的野孩子差多少？
山下，一行人走至长街。
若将诸国比作蛊，现在，这楚国便是那唯一存活的蛊王了。
虽战火不再，饥荒等天灾却仍在，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家家商户禁闭，摊贩就更不用说了。
正当几人将要作罢时，长街拐角出现一位老人，枯槁的手上拿着草垛，上面一列列扎满了糖葫芦。
望舒观察着老人，白如霜，枯如草的头发盖着眼睛，面皮深陷。
“大娘，糖葫芦怎么卖？”
老人支支吾吾，似乎是嗓子怀了，沙哑半天，一个字都听不清。
楚星野见状，只好拿出一把碎银，“这些钱买您的糖葫芦，够吗？”
老人口中依旧含糊不清的说着，连连点头。
玄灵两眼放光，摘下一串拿在手中，又看又闻。
越望舒盯着楚星野肩上扛着的草垛，轻笑：“你看起来，真像卖糖葫芦的小贩。”
“哪有小贩子长的像我这么帅的？”
楚星野瞧了几眼她的眼神，这越望舒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这糖葫芦，还真说不定呢。
她应该…鲜少出门，大概也没有吃过？
递了一串到她眼前，望舒也不扭捏，伸手接过。
“啪嗒…”
玄灵泫然欲泣，呆呆举着手上糖葫芦，喃喃自语：“掉了，掉了…一口没吃，掉了！”
“噗嗤”一声，暮晚没忍住笑了出来，正欲出言安慰，怎料一道尖锐的女声抢先道：
“呵，不过是掉了一块儿，就这么哭哭啼啼的，越望舒，你身边的人果然可怜。”
望舒立即抬头，怒目而视，绛朱不甚在意的耸耸肩。
却听一声惊呼，玄灵指着地上的虫子，道：
“这，这糖葫芦不能吃！”
几人立即看向地上，只见那颗一分为二的山楂里，钻出来一条极其细小的黑色虫子。
玄灵小手指着它，道：“坏了，都长虫了…”
几人不由回想起老人面容，她年岁已高，糖葫芦一个不注意钻了虫，倒是可以理解。
“哟？”
绛朱一看，立即兴趣盎然的笑了，纤手剥开几人，缓缓委下身子，莹白的指尖捏起虫子，放在眼前端详。
那虫子不断蠕动着，诡异至极，绛朱却也不怕，任它在指尖蠕动。
“瞧你这运气好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望舒眼睛微眯，冷笑问：“绛朱师姐以为？”
“哎…本来，这死丫头要是没有掉，那可真是出好戏呢——想来，你们也不会再吃了，便是告诉你们，也无妨。”
绛朱盯着指尖蠕动的虫子，轻轻用手挑逗着，“瞧这小小虫子，看着可爱，实际上是个阴毒至极的蛊虫呢。”
红唇轻抿，她眉眼弯弯，又道：“它的名字也很有意思。离心，种入体内后，宿主先是相看两厌，再是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绛朱忍不住大笑着，“你瞧，这世上有多少人讨厌你，巴不得你去死？”
望舒冷静想，此时再回去找老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找不到，要么误伤无辜。
唯有早些回巫山，让玄灵安全，最快速度与长老汇合，才是可取之策。
不知为何，此事一出，几人面上皆蒙上一层灰色，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浮在心头。
唯有绛朱神色如常，甚至更兴奋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