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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上古混沌纪,那场旷世浩劫险些陨落天地间所有的神。

劫难过去,众神接连复苏。只是,世上却再找不见,那一袭月白裙衫,只身对抗魔族冥界的月神望舒,和她寸步不离的徒弟星野。

月神为封印魔君,挽救苍生,以灵魂永堕冥界为代价,辅以神器之力,逆转时空,换回天地一方安宁。

——《遗神书》

实际上,月神望舒和她的徒弟都还好好的,在轮回里乐此不疲。也不知哪位心怀苍生的神,编了这么个壮阔故事,写下遗神书。

仙界,太初纪。

……

寒潭水冷的彻骨。望舒一点一下沉,而东君揽着瑶姬,掠过她身旁,向上游去。

寒潭水清澈见底,他们有多亲昵,她看的清清楚楚。

东君几乎是在看到瑶姬也落水的那一刻,就松开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抱歉。她眼睁睁的看着,东君从自己面前经过,救了别的仙子。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望舒冻的牙关打颤。她努力向上游,是的,望舒懂水性,东君一定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救她。

挣扎着浮出水面,望舒呛得脸色涨红,‘咳咳…咳’的剧烈咳嗽着。

望舒奄奄一息的靠着岸,电光火石间,她即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那唯一的可能。

一刻前,望舒跌落寒潭。看见东君跃入寒潭救她的一瞬间,她幸福极了,落水侵入寒毒又算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瑶姬随即也落入寒潭中。

瑶姬的无心推搡,瑶姬的无故跌落便有了缘由。

寒潭水凉,冻的望舒落下寒疾,冷的她心下冰凉。

才过几天,瑶姬就身着一袭朱红流仙裙前来拜访。一双上扬丹凤眼,眉尾斜飞入鬓,妆容将她端丽冠绝的美凸显到极致。

因着是仙界帝姬,她的簪花与璎珞,用料无一不是整个仙界都存量极少的龙鳞金、琉璃玄玉。

“望舒,我和东君要成婚了。”

望舒心底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突然就?

瑶姬眉头跳动,神情期待。

“望舒,大婚之日,我等你来。小时候就约好了,不管谁先成婚,另一个都是要去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瑶姬递出一张喜帖,另,一枚玉佩。

东君和望舒曾交换过玉佩,那时她一直觉得,东君也应是喜欢她的。

东君的玉佩,是圆盘形状,玉身环着的金光流光溢彩,放在手心暖乎乎的,是随着东君一起化形的玉佩,名叫金乌。

巧的是,望舒化形时,也有一块玉,一弯上弦月状,周身流转着清辉,名叫蟾宫。

只是后来,瑶姬不小心摔碎了金乌。

望舒后知后觉,心痛不已。怕是在那时,他们间就有了隔阂。

再看见玉佩蟾宫的一瞬间,望舒眼睛一瞬间瞪的极大,泪水快要滚落在地。

可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瑶姬面前哭。望舒咬牙,“你们之间,为什么?”

瑶姬心底肆意的笑着。还有什么事,是仙界帝姬办不到的吗?

她看着望舒强装平静,轻笑着自顾自说道:

“夫君听闻我早些年,摔碎了你坠子,让我在他那选个,给你赔个不是,怕因这点事伤了情谊。我瞧着,这玉合适你,就给你送来了。”

说罢,拿玉佩在望舒腰上比对,“你瞧,这跟你真是天生一对。”

瑶姬分明声音甜美,落在望舒耳中,却犹如恶魔。

望舒死死瞪着瑶姬,泪水在眼眶里溢满,“你当真,不认得这玉佩?”

瑶姬疑惑歪头,“什么认不认得?诶,怎么看着,望舒姐姐不大开心啊。”

她甜甜的笑着拉过望舒的手,笑道:“友人成婚,望舒仙子也要沾上几分喜气才是。”

果子越接近坏的地方越甜。但吃起来,仍会觉恶心,因为人永远不知,下一秒是否会吃到虫子,瑶姬就如是。

望舒一把甩开她的手,像避讳毒蛇一般,怒极反笑,“友人?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如月清辉的眼瞳里,垂下两行悔恨的泪。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从来不认识你,瑶姬。”

瑶姬趾高气昂的走了。望舒泪痕未干,呆愣良久。或是尚未死心,或想亲眼看他们成婚,好让自己不再幻想,望舒去了他们的婚礼。

大婚当天,红妆铺了十里,几乎整个仙界的闲仙,都前去道了喜。

毕竟是下一任日之神宫掌管者与仙界帝姬的大婚,说是百年盛宴也不为过。

几个小仙娥凑在瑶姬身旁,羡慕道:“仙子真是好福气,能有这般姻缘。饶是其他仙子,恐怕再修几千年,也求不来这姻缘吧?”

满座欢声笑语,欢愉气氛,从大家看到望舒时,渐渐凝滞。

望舒仙子暗恋东君,是众仙常常议论的话题之一。

其实已不能算作暗恋,因为除望舒与东君,一个以为无人知晓,一个装作没有发现之外,众仙都能看出来,望舒喜欢他。

此刻,气氛自然尴尬起来。

众人看着望舒,此情此景仍不得不感叹着,望舒仙子之美,仙界再难寻其二。

文曲星君曾言:“黛眉开娇横远轴,绿鬓淳浓染春烟。望舒与帝姬的美,恰好相反。”

一身月白云缎裙,那盛着月之清辉的灵动双眸,笑时弯如弦月,令人见之不忘。梨涡浅浅,常人见之,烦忧尽忘。

她天赋异禀,法力高强,她骄傲,肆无忌惮,没有别的心思,一心只知道围着东君。

只是可惜,这么美的仙子,一厢春心,终是错付。

远远看着,一身喜服的瑶姬绾做妇人发髻,更添成熟风韵。眉梢眼角尽是喜色,嫁衣如火,平日就美得张扬的瑶姬,今日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东君默然站在一旁,既不敬酒,也不理会旁人。

他墨发束玉冠,面容极其俊美,偏生待人温和,天生不知怒字怎么写,再添一双桃花眼,不知勾的多少仙子小鹿在他这儿乒乓直撞。

众仙娥共同撰写的‘仙界十大美男录’上,他与星野并列第一。

美男后援团某仙子评之:

“有幸与之擦肩,会觉万物明朗,所有阴暗都避他而行。三生有幸与之交谈,恍若春风拂面…”

民间话本说,你越是爱他,就越来越像他。成为东君那样,温柔美好的人,是望舒在漫长岁月里坚持下去的意义。

东君是一道光,照进望舒的阴霾岁月里。

而今,这束曾温暖她的光,要去温暖别人了。

“原来这百年,不过桥索上反复做着的梦。梦里,心爱之人一直以来,也深爱我。”望舒失神的喃喃自语道,眼神写满向往,向往着那美好的过去。

“梦醒后,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她眼神中,向往之色化为无尽悲凉,泪水扑朔而下。

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看着心上人在别人那儿难过的要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辰星君星野,此刻就如上言。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有我在。”他薄唇有型,声音成熟而磁性,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那仿佛有星子点缀其中的双眼,紧紧注视望舒苍白的脸,灰败的唇,他心痛至极。修长好看的手轻揽望舒肩头,温和的揽她入怀。

望舒哭的撕心裂肺,面容皱在一起,难看极了。

星野却一点也不嫌弃,眉宇间夹着怜惜痛苦又自责的情感,像抚摸一个讨不着糖的孩子,温柔的摸着望舒发颤的脑袋,爱怜不已。

这是他爱到极致的人,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人,现在,在他怀里为别人哭的死去活来。

望舒一边难以自恃的痛哭,一边喃喃,“一直以来,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了……”

星野一阵心绞,一直以来自作多情的,又岂止她一个?

星野与望舒自幼为伴,一同出生,是众仙口中的佳话,命运安排的青梅竹马。

只是,青梅不敌天降。

忽闻一阵梵音袅袅从远方传来,听得众仙心神荡漾。

只见天边缓缓飞来十二只云鹤,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一同抬着架雕刻繁复,彰显着不同身份的仙轿。仙轿帷幔轻扬,偶尔传来几声云鹤长鸣。

众仙看着,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嘶…这出场,好生气派!这云鹤仙轿据传闻,是神界那位…”

“没错,就是天道使者!我祖师爷曾亲眼见过天道使者,这场景,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有风拂过,如众仙所期待的那般,拂起了层层帷幔。若风有灵,也一定很好奇里面的人真容。

众仙伸长脖子往里看,里面却分明空无一物。

天道使者的声音,冰冷的像他的身份那般:

“人间有大劫将至,为维护六道轮回与六界秩序稳定,遣月宫望舒、辰星星君星野、东君,一同下界。”

话音刚落,云鹤仙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方才不过一场幻影。

“东君,先别去好吗…我们”

东君看着瑶姬泫然欲泣的样子,淡淡的打断她话语:

“瑶姬。我们是怎么成婚的,你应该还没忘吧。”

瑶姬错愕,却也收放自如,瞬间换上得体的笑容,大声说:

“怎么会,期待夫君早日归来。”

东君嫌恶的转身离去。

“帝姬真是识大体,顾大局啊,也就东君配的上…”有仙人笑着说。

瑶姬却握紧了拳头。怎会连天道都站在望舒那边,给他们一起下凡的机会?若他们,没了她阻拦,相爱了……瑶姬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令人脊背发凉。

此时,他们三人脚下齐齐出现三道传送阵法。金光越来越盛,阵法将成。

瑶姬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上古禁咒,咒语正好赶在他们消失的一瞬间完成。

望舒,我要你这一世,所有气运皆转为劫难,自出生起,就受尽苦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望舒本该和东君、星野同年降生的,却比他们晚了十年。

十年不长,却让望舒赶上了天灾初临。她的命运,在暗里悄悄改变……

冥冥之中,天意终将把错系的红线,抽丝剥茧般分离,绕回它原有的主人指尖。

天灾当下,玉京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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