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人滇謙六,富而無子,屢得屢亡。有星家教以厭勝之法,云:「足下兩世命中所照臨者多是雌宿,雖獲雄,無益也。惟獲雄而以雌畜之,庶可補救。」
我叫安平云月,是司幽国地位最尊贵的、唯一的公主。
我的母亲是司幽国的北野王后在朝野极负盛名,但是……她死了,死的那么早,那么早。
早到来不及看我成年及?,也看不到我大婚出嫁,更更看不到我在这空荡的王宫里徒有公主其名,被世人冷落。
母亲死的第六年,父王下旨册立容美人为继后。
也是那天我挣脱束缚跑出了王宫。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我乘着车马一路来到司幽边陲的小镇岚籍。岚籍紧邻荆南,路上的行人身着之服都带有些许荆南的元素,有些甚至直接着荆南之服。
我很是喜欢那种儒家典雅之范。
为了方便行事,故我特意换了荆南的男子服饰。马车也被我当掉了,只留一匹老马。想象中我应该是个潇洒倜傥的荆南小公子。
那天的街上很热闹,离老远我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有热闹不看绝对不是我安平云月的性格,所以我一头扎了进去。耳边的叫嚷声霎时响起,我不小心用力过猛,一下子没收住,直接冲出了人群。
直到一只手稳稳的顶住我的脑袋,才让我停了下来。
我刚要说多谢,抬眼就看到一身素白的小七。
那天他一身孝服,从头到脚白的清冷。浓黑的发被一条白绫简单的束在脑后,一根稻草歪歪扭扭的插在上面。唇未染却朱,肤未浣却透,眼眸里盛着星空般的璀璨和……震惊。
那是我和小七的第一次相遇,一眼就画进了我的灵魂。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想到儿时母后告诉我,她当年在立后大典上见到父王时,心也是这样跳的。
震惊之后,小七把手从我的额头上挪了下来,顺势扶住了我。
“小公子没事吧?”
声音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沙哑,我站稳后看到小七身后横躺了一个‘人’,白布蒙了个严实,口鼻处白布也未有丝毫异动,想是个死人。
我拍了拍衣摆上沾惹的灰尘,刚想委身施礼,乎想到自己此刻乃是个小公子,又转手抱拳欠身道:“多谢姐姐相助,没事儿,就是跑快了些。”
小七抬眼瞧了瞧我,不发一语,整理下衣衫又重新跪好。
我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就被几个彪形莽夫撞到了一旁。幸好一位好心大婶及时扶住了我,让我没有再一次摔倒。
我便顺势询问大婶:“大婶可知道这里面是在干嘛呢啊?”
大婶上下打量我一番,叹了口气道:“你是哪家的贵人跑出来玩的吧,这都不知道。”
我内心一虚,干笑两声,没敢言语。
大婶继续解释道:“这是卖身葬父,想是哪家的穷苦孩子死了父亲,连买棺木的钱也没有,只能在这儿把自己卖了,凑点棺木钱。可怜啊~可怜。”
我记得王宫里有一些小宫女都是幼时家贫被卖到宫里来的,想想她们在宫里的生活不禁有些心酸。
正回忆伤心事儿的时候,只听那大婶又道:“这女娃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可惜运道太差了些,碰到龙虎山这群人,只怕以后会生不如死啊~”
大婶说完还叹息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我讶然的问道:“大婶这话什么意思呢?龙虎山是什么地方?”
那大婶倒不吝啬,耐心道:“那龙虎山是咱们岚籍西边的一座山,山上有一伙土匪帮很是横行,经常到咱们这镇子里烧杀抢夺,甚至还干一些拐卖人的勾当,你看那女娃那么好看,围在她身边的那几名彪汉就是龙虎山的,这女娃要是不开眼急了心,卖给了他们只怕以后不是青楼就是楚馆,最遭的是被带上龙虎山,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听着大婶的话,我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不远处的小七,只见那几名彪汉中一名身着黄色衣衫的男子正抬手捏着小七的下巴,打量着小七的姿色。
只见那男子口中污言秽语的说道:“兄弟看看,这娘们姿色不错啊,天仙儿似的,卖身葬父楚楚可怜,让哥哥好生心疼。你看咱把她买下先带回山寨让寨主和咱哥几个玩玩,玩够了在卖了,怎么样?肯定能大捞一笔。”
男子身后的几名彪汉都跟着哈哈大笑表示非常同意。
围观的人群都离得老远的想劝却恐于威慑不敢上前,只能叹息的不停摇着头。
按道理说一般的女子听到这么说不是恐惧的痛哭流涕,就是刚强的与之搏斗。而小七只是冷漠的看着黄衣男子的双眸,微微的侧头摆脱了他的手,淡淡说道:“大爷给的钱够的话,怎么样随大爷开心。”
那男子见小七这个冷峻的样子,又是一阵狂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兽皮钱袋,一把扔在小七跪着的脚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不是天子脚下,好歹也属于我司幽境内,身为司幽的公主我越看越气愤。
小七正弯腰去捡钱袋,我怒气攻心,几步上前挡在了小七前面,抢先捡起钱袋一把扔在了黄衣男子脸上。
距离近,手法稳,男子被我砸的一愣。
我叉腰气愤道:“不就是钱吗,这女子小爷我买下了,没你的事儿了。”
黄衣男子挑眉奸笑的看着我,半响开口道:“哪来的小野狗,有没有规矩,懂不懂先来后到!这妞爷先看上了,既收了爷的钱,就是爷的,跟爷回家。”
伸手就要拽小七,我一把拍掉他即将伸过来的手,冷笑的回他:“规矩?先来后到?小爷我不懂,我就懂谁的银子多谁说了算,大不了我出钱从你手里将她买回来。”
撒泼耍赖我要论第二,恐怕司幽王宫内就没人敢论第一了。
在王宫里我深谙一个道理,什么规矩,什么对错,谁有权谁是规矩,谁地位高谁就是对的。放到民间,不过是把权势换成银子了而已。
这种道理苍凉而冷漠,正是这种道理像冰一样把我冷出了王宫。
但彼时确实很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