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很快就要住校,宋波干脆放着他的自行车不修,每天上学放学都搭宋星原的便车,两人轮换着骑,倒也不算太累。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便出去找房子。因为学校里的宿舍不够用,周边居民将自己家的房子扩建,盖出成排的小房间出租给学生们,每年送走一批,迎来另一批,好似流水一般。
宋星原和宋波相中一间小屋,这屋子与学校围墙之间只隔着一条小巷,翻过围墙走几步就到教学楼,位置极佳。于是他们跟房东确定好房租,便等着周末入住。
这天放学路上,宋星原正卖力的蹬车,宋波则跨在后座,两只脚轮换着往地上踏。已经不堪重负的自行车左摇右摆。“星原,上次说的那个天津笔友给我回信了。”宋波悠闲的甩着双腿说。“少废话,坐好别动,再晃老子不骑啦!”宋星原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嚷嚷。
宋波赶紧把双腿提起来悬在半空:“星原,你给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要到一张她的照片呢?”“那还不简单!”宋星原随口说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快给哥说说!”
“你寄一张我的照片过去,然后要求互换,人家见到帅哥,肯定毫不犹豫就给你寄相片!”
“去你的吧!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宋波无奈的撇过头去,随后又自言自语:“唉,可惜芳芳不搭理我啊,要不我肯定死心塌地的追她……”他说着便将双手放到宋星原的两侧腰间,一边抱紧一边闭上眼睛,半边脸都贴在宋星原后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芳芳,芳芳……”
“你大爷!”宋星原被恶心的够呛,浑身鸡皮疙瘩乱冒。他差点失去对自行车的控制,车龙头猛烈的大幅摆动起来。宋波急忙坐正:“哎,慢点,慢点!”“少废话!”宋星原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喊道。
星期天下午,一辆面包车把住校所需的东西都送到小屋。两位母亲仔细的打扫卫生铺床叠被,之后又苦口婆心的让他二人注意安全、相互照应、用心读书……“知道了,知道了”宋星原和宋波强忍着内心的烦躁,一个劲的点头。经验告诉他们:只要多说一个字,母亲们的唠叨就会至少延长十分钟!
好在半小时后,母亲们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该说的话都已经重复过不下两遍。于是她们又特别叮嘱两个孩子注意安全,这才忧心忡忡的坐上面包车回家。
有生以来第一次脱离父母的监护,这感觉既新鲜又兴奋!宋波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往小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美滋滋的说:“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爽啊!”宋星原这时也躺到自己的小床上,他叠起双手托着脑袋对宋波说:“那你就好好做猴子吧,争取早点直立行走!”
“去你的吧,大家不都是猴子进化来的吗!”宋波反问道。“那可不一定!说人是猴子进化来的,只是一种理论,一种可能性,谁也不能确定,知道吗?”宋星原悠悠地说。“得了吧,那你说人是怎么来的?”宋波满脸不屑。
宋星原睁开双眼,很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我思考很久了!”“真的假的?思考出什么成果啦,快给哥说说!”宋波一下来了兴趣,坐起身等着答案。宋星原仍然躺在床上,他歪头瞥一眼宋波,然后不紧不慢的说:“我思考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我去你的吧!”宋波抓起枕头狠狠的扔过去……
稍事休息后,宋星原和宋波走出小屋,将方圆二里地范围内逛了个遍。这里像依附着学校的巨大蜂巢,密密麻麻的小屋住满了学生。狭窄的过道纵横交错,不断向远方延伸。一直转到天黑,俩人才钻出“蜂巢”吃了顿开伙饭。
回到小屋,宋星原翻身上床,打开一本书瞅起来。宋波凑过去,竟瞧见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易经的智慧》。“算命看相的书?”宋波瞪大眼睛问,但宋星原没理他。宋星原喜欢看书,但都是些天南海北,五花八门的课外书。他离开教室就不学习,有时甚至连作业都不写,看谁先写完就去抄谁。最让宋波佩服的就是,即便这么干,宋星原还是能考全年级第一名。
一个巴掌拍不响,宋波只能无聊的打开收音机。此时正在播放交友节目,这倒是很合他胃口,于是他也全神贯注地听起来,并且认真详细的记录下每一条交友信息……
夜里十点多,哈欠连天的宋波关掉收音机准备睡觉,可宋星原依然捧着书不放,屋里的灯只能继续亮着。宋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合不上眼,他好几次提出抗议,都被无声的拒绝了。宋波突然觉得自己很冤:明明宋星原玩的比自己还疯,可大家总担心他影响宋星原,还让他向宋星原学习……他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拽起被子把头捂住。
“X-rays have confirmed that he has not broken any bones. X光片证实他没有骨折。C-o-n-f-i-r-m confirm、confirm 证实、证明、使确认 confirm……”宋星原和宋波被屋子外面断断续续的读书声唤醒,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
俩人酝酿了好几分钟,这才披上外套开门查看。清晨的冷冷雾气中,一位校友正手捧英语书来回踱步,旁若无人的大声朗读背诵,口中呵出阵阵白气。“好用功啊!”宋波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感慨。那校友听到说话声,便放低手中的书本,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宋星原和宋波时立刻局促起来,尴尬的笑着对他俩说:“不好意思,我以为这屋子没住人呢。”
“没事没事,我们昨天刚搬来。兄弟,你住哪间屋?”宋波连忙答话。“哦,我就住你们隔壁。”校友的眼神似乎在躲避,宋波却一点不在意:“那我们是邻居啊!我俩是高三(七)班的,你呢?”“我五班”校友有些焦急。
这时宋波还要继续发问,宋星原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住,然后对面前这位邻居说:“兄弟,你继续背书吧。咱们回头再聊。”“好,好”邻居冲着宋星原微笑点头,如释重负一般逃到远处去了。宋波这才恍然大悟,嘿嘿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