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就是这个世界的常,不断变化就是这个世界长久以来唯一不变的事情。灾难同样是这个世界不断发生的事情,最令人费解的事情是,人们总是想方设法编造借口去逃避。世界轮转不会因为谁而停止,更不会对人有善恶之分,这就是上天公平的地方。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指的就是很多恶人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人类所认同的善是相反的,于是内心有惶恐,导致其没有足够坚定的心智来面对灾难,所以大势所趋下,他是坚持不住的。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是发生在天下这个格局中的,但是小一点的范围,这句话就不是那么管用了。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一定不能认为,可以靠着规则消灭潜规则。人类本就是动物,常常在规则制定者的手上,他就会做出很多符合动物逻辑而不符合人类逻辑的事情。第二就是小范围的人群中,利益即是正义,给予接受者利益就是得道,得助的最直接,最快的方式。
显然,肖伦就是西北地区的得道者。西北有多大,占中原地界的三分之一,并且还有着龙脉伏地,这风水宝地,长年的控制权在肖伦的手里,京城那位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京城那位听说了犬刀会只是一个江湖势力,并且还是依附别人的江湖势力,于是不足为惧,不足谋之。但是这一点也正是肖伦最聪明的地方。星会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江湖势力,持续了两朝皇帝,庙堂之人不予理睬星会一切所作所为就是因为,江湖中就需要这么个组织,来管制这些动荡不安的江湖人员。星会在江湖中完全做到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但是到了新上位的这位主,觉得江湖之中星会一家独大,没有东西和他相抗衡,实在是忧其利弊。可怕的是,他听信了小人的进言,批奏了这一份让东瀛武士来制衡星会势力的奏折,其实这个小人就是被东瀛人收买的宦官。才上位的主,总是觉得自傲自满,认为自己能从这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必定是权谋之术天下第一,也不由仔细分析奏折中的利弊就同意了,下令放松东边港口的进出情况,对身份不明的东瀛人进入中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殊不知,这就是多年前那位神秘人告诉武卫太郎的中原一劫。
庙堂之高,也不曾想未来要靠位于之下的江湖来挡这一劫。
没有改朝换代的情况下,皇位的传承就是在皇宫里结束,皇宫里开始,这是一种很具有特色的特点,只有皇宫中有这样的规则。所以说,京城的那位主,可能不曾看见过,衣服是需要洗的,吃的东西是需要从地上采摘的,平时的人与人相见是不用下跪的。他可能只知道“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行失”、“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惹得愚人查看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查看,秤砣虽小压千斤,以其德足以教化正俗,其才足以顿纲振纪,其明足以烛微虑远,其强足以结仁固义”这些《资质通鉴》里面的名言警句。
天下为棋,生命像极了草木。
但是皇帝就是皇帝,不这么成长就没有别的法子成长了啊,难道真的需要皇帝去在乎洗衣服,摘菜种地,受人平视吗?
庙堂之远就是此述之远。
但是江湖不同,颜云十岁就游历江湖,见过世态炎凉,尔虞我诈,人们为了蝇头小利闹得不可开交。颜云学会了迷路的时候自己在山间找食物,学会了受伤之后自己调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通过烟雨十三剑,犬刀会这两大门派的游历,明白了八个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江湖儿女最重要的就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并且作为武者,对身外之物永远都是不那么在意的,往往江湖中有地位的门派当家,都是胸襟不凡之人,但就算再不凡,也极少有人的命格,可以看透天下这个棋盘。
江湖之近就是此述之近。
偶尔会出现的一种极端情况就是,江湖儿女变得可以忍辱负重,庙堂之人变得快意恩仇。
。。。
颜云现在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一匹马,一坛酒。
颜云每一次想念云勿忆的时候,都会心烦意乱,每次烦躁之极的时候,他都会强行逼迫自己修炼颜家的内功心法,来忘掉这件事。这个世界有一个规律,那就是一个人的心里越想忘掉的事情越忘不掉。所以颜云的内心就只能这样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下去。
颜云走到了一处山路,路旁是一块窄窄的小岸,岸阳是路,岸阴是小溪。阳光将小溪照得泛起的都是金色的波纹,微风袭来让人好不畅快。颜云正在享受着这惬意的风景之时,马儿已经走到了一个拐角。突然颜云感受到了有东西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拔剑砍去。
颜云的剑很快,但还是没有奏效,一滩水从剑身的两侧溜了过去还是撒到了颜云的脸上。颜云本就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来修身养性,没想到还没等享受就被人泼了一滩水。
“小伙子,哎呀,真对不起,刚才我没站稳,摔倒了,水就洒了出去,真是对不起啊。”
颜云顺着这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小溪边站着一位老人,这老人双鬓斑白,但是面部的血色十分饱满,双眼炯炯有神,但是看不出任何一种情绪,也是纯净之极,面容平常,但是颜云却看到了久违的一种亲切感。这老头个子不矮,体态不胖不瘦,站姿端端正正,若是不看脸,不听声音,一般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年轻人。颜云可不是一般人,自幼饱读经书,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老人站的位置十分有讲究,以岸为线,岸阴之处是水,但是阳光普照,生机盎然;岸阳之处为路,没有一丝阳光,一条悠长深邃的道路也只有颜云一个人,这种格局,稍微懂行的人都会知道定下一个中宫,只要定下了中宫,就能看清楚这一片风水宝地的吉凶利害。
所谓定中宫《宗镜》有书:“中宫下罗经,中宫定,而后方隅始定。如直进有几层者,必自山下第一层之后簷起星,至大门之滴水簷止,共计几丈,折半为中宫下罗经,以定二十四字,而方隅始确。”现在那个老人所站的位置,就是这趋吉避凶最佳的位置,而颜云此时的位置则是阳衰阴盛交替之地。
“我没事,倒是老人家你,没摔坏吧。”颜云一边说着骑着马一边往老人的方向行去。
“我这一把老骨头,要摔坏早就摔坏了,我看小伙子你面容忧愁,眉头紧锁,再者就是现在所处方位乃是阴盛之地,我猜你是有个桃花劫?反正看你的速度也不像是赶路,快来跟老朽聊聊。”老人向颜云招了招手。
颜云发现这个老人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是一个道家学说的高人之时,心里第一层戒备就放下了,而且之时看了一眼,就得出如此准确的卦象,看来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老人,可能高人这两个字都是在小看他。
“前辈,我确实是在想一个女人。”颜云下马走到溪边盘腿而坐,那个老人也是盘腿而坐,这一老一少开始交谈起来。颜云把从三月一日在太极城悦来酒家的事情到前几日离开犬刀会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一娓娓道来,这么一讲,竟是从正午讲到了黄昏。
黄昏之时,太阳的光芒开始变红,河流的波纹也开始变成橙红色。
“这女子其实对你没有恶念,甚至一直在克制对你的感情呢。”这老人一语中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击中了颜云的软肋,颜云双眼开始泛红,责备自己当时不应该怪罪云勿忆瞒着自己那么多事,责备自己赶她走。
“前辈,现在我该怎么办?”
“年轻人啊,你有没有想过加入那个星会。”
“我,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我的父亲母亲就是去讨伐星会的过程中消失不见的,我一开始对星会就是充满了恶意,但是之后遇到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好汉,每一个都是大英雄,此时我才发现,我这个毛头小子好像才是这个江湖的大反派。”
“哈哈哈,你能想到这些,着实是不容易,那老朽给你说一个新的思路角度,你重新看待一下这个问题。”
“好,前辈请讲。”
“你的父亲是为什么要去讨伐星会呢?”
“我只知道一个原因,就是当时黄骁前辈上了星会的善榜,他不想加入星会,就来找我的父亲和他联手消灭这个对江湖独裁的组织。”
“好,那么你父亲会不会一路上跟你的经历相似,感悟相似呢,换句话说,你经历了你父亲经历的事情,你现在的感悟何尝不能认为是你父亲当时的感悟呢?而且你刚才所说的你母亲不光是要讨伐星会,还说了要杀掉攸流剑的主人对不对,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你的父亲加入了星会,违背了最初的誓言,你母亲才要兴师问罪呢。”
“前辈,这。。。确实那你所说的话,很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那么星会三剑,一剑是路家,一剑是我母亲的赤剑,那么最后一剑就是我父亲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现在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
“什么问题?”颜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但是那个老人已经起身了,一步踏水而出,小溪水却丝毫没有动静,就任由这个老人踏水而行,正在颜云苦思冥想这第二个问题是什么的时候,那个老人已经走到了小溪尽头的一个小瀑布之上了。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用雄浑的内力给颜云传来了最后一句话,此话一出,老人随之不见踪影。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咋俩第一次交集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