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一男人一直打着伞站在早点摊门口,老板娘和地狱使者都没有心情注意他。
雨下的太大了,老板娘有些困意,又被这雨声吵的睡不着,索性打开窗户听着雨声。
地狱使者骂着老板娘:“真是拿我不当官了,我堂堂地狱使者还得帮她干活。”他推开窗,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雨中,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我看错了?”
雨天各怀心思的三人都暗中观察着这场雨。
天上的雨也好生争气,连续垂下,形成雨幕。令人兴奋的是巨大的屏幕上演起了电影,老板娘津津有味的看着:
“我这是冥府,不是你家的后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阎魔是什么?”阎魔怒斥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唤汤诚,乃是卫国都的王子。他天生有种怪病,就是时不时会灵魂出窍,如今他已成了鸦鸣国的常客,也是阎魔的常客。
少年转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阎魔不敢说一句话。孟婆坐在阎魔身边也盯着这少年,似乎在盘算什么。
少年并不喜欢冥府的阴沉,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眼前的女子。
这一次来这里,恐怕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回到人世间,此刻他听不进去任何话,想做的事只有一件:牢牢记住心上人的一颦一笑。
他还记得初次来到冥府是14年前,6岁的他生了场大病,不知怎么魂魄就自己跑了出来。他的灵魂在森林里飘着,任他怎么哭泣,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出口。他忽然看见光亮,就在他前方不远不近处,一小女孩提着灯笼唱着歌曲向前走着。他跟了上去,来到了鸦鸣国。
鸦鸣国的人十分惊奇,想着这年头还有活人能进来,个个从院子里跑出来盯着他看,他不知所措,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他一靠近他们,他们就连连后退。
汤诚问道:“国都宫殿在哪?”
众说纷纭,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汤诚又问道:“这里是哪?”
鬼魂们回答也是七嘴八舌。
无助的他又冷又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家围着他看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这阵慌乱引来了鬼差,他看着鬼差还没等开口说委屈,就被鬼差押去了阎魔的公堂。
阎魔的衣服像是随意在衣柜里拿的,很是不搭,她一直打着哈气,缓了半天才问:“堂下何人?”
汤诚锁定了阎魔头上的角:“汤诚。”
阎魔漫不经心的翻开生死簿:“汤诚?汤诚。嗯?没有!”
汤诚见阎魔慌张翻着生死簿,笑的合不拢嘴。
“小子,笑什么!”阎魔显然清醒了也被激怒了。
鬼差们纷纷低头,怕被迁怒。他们这位阎魔大人脾气古怪,最爱世间的光亮,只是冥府是不可以有温暖的阳光的。她便舍了对阳光的追求,疯狂的迷恋上喝酒,白日喝,夜里喝,审犯人时喝,总之把酒当水喝。
她时常半梦半醒,喊着酒是人类最好的发明。审的案子也是糊里糊涂,大部分由孟婆或是判官定夺。
她有一次喝多了,以为自己是羚羊,非要与树一较高下,最后撞坏了自己的一只角,这一直是她的耻辱之事,她不许任何人提。还特意制了一顶角帽,掩饰自己的耻辱。
阎魔再一次问道:“小鬼,你笑什么?”
汤诚直言不讳:“我笑你头上的角。”
阎魔摸了摸自己的角,感觉没什么,又问道:“我的角怎么了?”
汤诚捧腹大笑:“一大一小,不好笑吗?”汤诚之所以知道角帽下的角一大一小,是因为阎魔把角帽戴的与另一只角平行了。
鬼差们低着头,不敢看,更不敢笑。
阎魔彻底火了,直直冲向他,掐住他的脖子:“小子,你可知道我的厉害!”
“松手,痛……”汤诚逐渐失去意识:“放……手……”
“阎魔呀阎魔,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听着响起的声音,他渐渐能喘过气了,恍惚间看到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
只是一见便已倾心。
此时,他的父亲请了国师召唤他的魂魄,他还没有听清那女子的名字,他便被招了回去。
六岁的孩子心里种下了一个女子,他只想再见一见那女子。机缘巧合下,国师见他天分颇高,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十六岁的他已经可以自主控制灵魂出入,他根据古籍上记载的地图,再一次闯入冥府。
这一次身手矫健的他在冥府犹如平地行走,没一个鬼差是他的对手。
他找到了阎魔,阎魔还在打瞌睡,她头上的角还是一大一小。汤诚憋笑,想叫醒阎魔,不料心心念念的人拦住了她。
他看着心上的女子出现在眼前,什么武功,什么绝学全都忘了,被女子打的落花流水,还被绑在了柱子上。
阎魔还没清醒,只是揉了揉眼睛:“来者何人?”
女子讽刺道:“你就少喝点酒吧。”
汤诚回答道:“汤诚。”
阎魔看了看女子:“哦,孟婆啊!”
女子指着汤诚:“这小子要杀你!”
阎魔显然宿醉未醒:“杀吧,杀,都给我喝了。”
孟婆见阎魔还是不清醒,摇了摇头,把汤诚关进了奈何客栈:“小子,待我忙完再审问你。”
那几日,汤诚对着孟婆的背影,看的如痴如醉,十年了,他要找的人竟然是孟婆。
孟婆将汤递给一个又一个鬼魂,当一个人喝汤时,锅里就会显示该人的一生。
人和人的命运天生就是不同的,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九五之尊,有的人一出生就命如草芥。孟婆看着锅里的事情,仿佛重复了一遍那些人的人生。
有的人奔赴来世欣喜若狂,有的人努力一辈子终究一事无成愤愤不平走向来世。
孟婆时而摇摇头,时而大怒,把眼前的喝汤人打一顿扔去畜生道,更有甚者直接被送到阎魔处审判。不过鬼差只能把孟婆淘汰的人压进地牢看守,因为阎魔还没有清醒。
国师召回了汤诚的魂魄,汤诚将一切告诉国师,国师劝他常去冥府折损福寿。但摸到门路吃到甜头的汤诚还是三天两头跑到冥府,戏耍孟婆。孟婆心力憔悴,被迫接受各种各样的挑衅。
孟婆不胜其烦,更可恨只要她一要动手,他就立刻返回人间,孟婆对活人毫无办法。阎魔又不能直接结束他的生命,让他由归冥府管理。所以四年来,阎魔,孟婆,冥界大小官员对这个来回穿梭的鬼魂毫无招架之力。
阎魔怒斥过汤诚多次,他充耳不闻,直到国师说的话应验了。卫国破灭,一夜间生灵涂炭,他英勇殉国,那年20岁的他在阎魔的公堂上瞧着孟婆,巴不得把孟婆的脸刻在心上。
孟婆似乎瞧出了汤诚的心思:“阎魔,我看这小子挺能跑的,扔进十八层地狱可惜了。”
阎魔余怒未消:“那你说我怎么处理他?”
孟婆笑了笑:“这还不简单,这么能跑,就留下给我做坐骑吧。”
汤诚自然愿意,他不想去来生,更不想去地狱,他讨厌冥府的阴凉,然而他喜欢的孟婆在这里,他的心就在这里。
阎魔将汤诚变成一长有四脚的汤锅,从此孟婆去哪他就去哪。直到他跑不动了,孟婆得了两只灵狐,更是得了一宝贝金碗,他自然被抛弃了。
其实是孟婆与阎魔都觉得这些年对他的惩罚够了,孟婆还特意帮他要了个优质胎名额,想放他进轮回,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孟婆用封忆碗封住了他的记忆,他如今只是专门清除恶鬼的地狱使者。
他本是想不起来的,直到见到老板娘一直执着于找回自己的记忆,他动摇了,封忆碗的作用也开始减弱,他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有几个连不起来的片段。
“真有趣。”老板娘看完了这场雨幕电影不禁感叹。
地狱使者并没有看见雨幕有什么电影播放,他所看到的就是雨不停地落下,搅了他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