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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荷又见旧乡人,梦里花落知多少(1)

在苏小荷还没回到梁氏布料铺的时候,伽洋子其实还挺想苏小荷的。倒不是说她是多么想苏小荷这个人,只是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算账,一个人安排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让伽洋子觉得挺无聊烦躁的。所以在苏小荷回来的那一日,虽然伽洋子八卦的心思比想念苏小荷的心思要多那么一点点,但天地可鉴,她伽洋子是真心有把苏小荷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的。

只是!

只是!

第二天之后的伽洋子就很想推翻自己昨晚说的话,谁告诉她,苏小荷的回来对于她而言是一个解放,一个释放?!这分明就是一场劫难!

苏小荷说她是一个刚回到老地方的半个客人,需要伽洋子每天每餐都三菜一汤地伺候着;需要伽洋子每天两个水果一份点心好好做着;需要伽洋子每日歌舞或者说书好好娱乐着……

伽洋子挑眉:“那要不要我再去咱这儿的花楼找几个姑娘,或者几个俊小伙子给姐姐解解闷?”

苏小荷一听,顿时来了劲:“好啊好啊!伽洋子你真是太贴心了!”

“苏、小、荷!”伽洋子忍无可忍地大喊出声,“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老板娘!你简直是坑店坑我!”

伽洋子咆哮着就要跳窗,苏小荷幽幽地从椅子上,准确地说,是她费了整整一个上午裹了三层羊毛两层狐狸毛的“毛椅”上爬起,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哎,我说伽洋子。”她顿了顿,“你别说得好像自己见过好多老板一样,明明就只是在我手下打过工嘛……”

伽洋子忍无可忍,直接抄起吃剩的鸡骨头就往苏小荷身上砸去,苏小荷灵活地一扭腰,鸡骨头擦着她的腰际继续往前飞奔,而此时一双脚正好踏进大门,鸡骨头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这一双脚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不前,伽洋子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了一眼这双脚的主人,苏小荷的眼睛跟着瞪得老大,接着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娇嗔声从外面传来:“相公,这俩丫头好讨厌!人家新做的鞋子啊!”

原来是黄二丫,带着相公梁夜风,前来“审查”两人。

说是审查,倒不如说是来蹭吃蹭喝的,才来五分钟,苏小荷的最爱“毛椅”便被黄二丫给霸占了,她满意地倚靠在椅子上,指挥着伽洋子替她拿来一盘点心:“你们可不知道,我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了梁家的孙子。”

伽洋子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呀!少夫人怀孕了?”

黄二丫一挑眉:“那是必须的啊!”

伽洋子开心地拍了拍手,一旁苏小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接着便听见黄二丫大喊怪罪的声音:“可是你们刚刚,谁那么没眼色把鸡骨头弄到我的新鞋子上!害我现在非常难过。你们难道不知道,心情不好对于一个孕妇是致命的伤害吗?万一我因为心情不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就……”

谁能告诉苏小荷,为什么鸡骨头砸到了脚,会引起肚子里的孩子小产?苏小荷忍无可忍地抱着胳膊站在黄二丫面前,要不是伽洋子拉着她,她当真要把黄二丫拎起来狠狠揍一顿。

苏小荷只能狠狠瞪了黄二丫一眼,黄二丫还沉浸在能与苏小荷会面的激动中。苏小荷无奈地往旁边一坐,端过一盘瓜子,就“咔嚓咔嚓”地嗑了起来。

接着,便是黄二丫不满于苏小荷嗑瓜子的聒噪声,而回头气鼓鼓地瞪着她;再接着,便是黄二丫手中点心落地的声音;再再接着,就是黄二丫惊慌尖叫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苏小荷,你怎么成女的了!”黄二丫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披着头发、化着淡妆的苏小荷。苏小荷一翻白眼,眼神如秋水波澜:“你疯了吧?”苏小荷淡定地将瓜子放下,“我一直都是女的。”

黄二丫的思绪慢慢回到小时候,苏小荷好像是与她一样,外衣里面会穿红色的肚兜;平时穿的也是裙子;与男生说话她也会脸红拘谨……可为什么,她黄二丫会一直以为苏小荷是男生的呢?

天啊!黄二丫懊恼地叹了口气:“好丢脸,我小时候可是追你追得紧啊!”

苏小荷挑挑眉:“我倒不觉得。”她顿了顿,“貌似你现在对我也挺感兴趣的。”她说着,手指一晃,指了指此时正摸着她大腿的黄二丫的手。

黄二丫促狭地笑了笑,然后缩回手:“只是想完成下小时候的愿望。”黄二丫朝着苏小荷暧昧地挑挑眉,“苏小荷,今晚我陪你睡?”

苏小荷就郁闷了,她最近这是招女生桃花运吗?昨天伽洋子要和她睡,今天黄二丫也要和她睡,她无语地看了看一旁正在翻着账本的梁夜风。意料之外,他丝毫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苏小荷,又继续低头翻着账本:“娘子开心就好,只要好好安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包括我想住在边疆这儿,直到我腻了?”黄二丫挑眉。

梁夜风宠溺地一笑:“就算你想住到永远,我都愿意。”

梁夜风看着黄二丫的眼里全是爱意,黄二丫调皮地朝着梁夜风吐了吐舌头,伽洋子抱着拳托着下巴一脸陶醉地看着两人,然后撞了撞苏小荷的胳膊:“小荷姐姐,少爷对少夫人可真好。”她吸了吸鼻子,“是真爱,好感动。”

苏小荷的脸色却越来越青,她咆哮道:“你们三个到底有没有搞错?这里我是老大!这里是我的布料铺!想在我这里住?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然后,便是黄二丫又一次“哎哟哎哟”地捂着肚子,一脸可怜地对着苏小荷说:“苏小荷,你的鸡腿骨头让我的新鞋子脏了,我的新鞋子脏了让我心情不好了,我的心情不好了让我肚子疼了,我的肚子疼了……让我胎气动了,我胎气动了,我的胎儿……”黄二丫说着,红了眼睛,眼泪摇摇欲坠地继续说,“苏小荷,看在我们曾一起长大的分儿上,你就对我负责吧……”

对……对黄二丫负责?苏小荷错愕地一挑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黄二丫便自觉而又优雅地起身,指挥着梁夜风,将自己的小包裹背进了苏小荷的屋子。

躺在床上挨着黄二丫的苏小荷,在心里琢磨着,要和黄二丫怎么开口,才好婉拒她要在这养胎的要求。可很明显,黄二丫压根儿就没发现苏小荷对她的方案,她开心地抱着苏小荷的胳膊,絮絮叨叨地,竟然要和苏小荷叙旧!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可喜欢围着你转了,可我每次邀请你去我们楼玩,你都不去……”黄二丫娇嗔地说着,苏小荷只是“呵呵”地应付。

黄二丫又叹了口气:“后来你去了私塾读书,我也想去的,可是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要我去学什么书。我便只能整天听隔壁包子铺的小胖子说,你在私塾又闯什么祸啦,又和哪个女孩牵手啦,又和哪个女孩窃窃私语啦……”黄二丫说得委屈,眼睛也越发地红。不知为何,原本还气鼓鼓的苏小荷听到她这些话,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愧疚。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黄二丫的背,黄二丫娇小的身躯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她的胳膊边,苏小荷也跟着叹了口气。

接着,黄二丫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结果还是挺好的。我听说,有一个叫何什么的师兄把你管得很牢,那个人是什么何氏丝绸的大公子,传言中喜欢男子。我知道后,还开心了好一会儿,心想着,反正我没得到你,也没有哪个女子得到了你,所以,我还不算输。”

“黄二丫,你这算是报复心理吗?”苏小荷笑呵呵地反问。

黄二丫挑挑眉,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苏小荷,你和何家的大少爷后来还有联系吗?”

后来?苏小荷的思绪因为黄二丫的话而一愣,她的记忆回到了从前,漫天的白色布满了她的眼睛,何家哭天抢地的痛哭声充斥着她的耳朵……苏小荷没有回答黄二丫的话,只是呆呆地躺在那儿,直到黄二丫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何家大少爷也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啊,自己现在发达了,便也忘记你了。”

何氏现在是离国皇宫御用的丝绸商,它的发达,只要是西湖湖畔的人,都知道一二。只是恐怕,黄二丫是不知道何尔翎已经逝世了吧。苏小荷低敛下眼,也没有想解释。

黄二丫见苏小荷不想说话的样子,便也不再言语,她起身吹灭了蜡烛,抱着苏小荷的胳膊喃喃着:“苏小荷你这床太硬了,我睡得不习惯。”她抱怨着,苏小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

黄二丫继续说:“苏小荷,我本来以为和你住,我会很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想我家相公,他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让我觉得安心……”

苏小荷抿抿嘴,微微一笑:“黄二丫,因为你爱他。”

黄二丫“嗯”了一句,随即软软地跟着打了个哈欠:“是嘛。”声音柔柔的,“那苏小荷,你有没有那种你爱的、会让你心安的人呢?”

黄二丫的话像一根针,直直戳进了苏小荷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在微笑,摸着她的头喊她“好师弟”;接着这张脸渐渐模糊,另一张英气俊朗的帅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穿着金色盔甲,抱着手,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苏啸夏,你怎么这么笨?”想到此,苏小荷突然就“扑哧”地笑出了声。

她连忙捂住嘴,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惊醒睡着的黄二丫,她连忙回头,却见黄二丫还安然地酣睡着。

苏小荷的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丝笑容,她坐起身,披上外套,走出梁氏布料铺。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街边的人家早就黑了烛火,只有门口的红灯笼还有着微弱的烛光,映得青石街的路不是那么黑。苏小荷顺着街道往深处走去,路的尽头,还是那一棵葱郁的大树和一堵斑驳的墙,苏小荷如前两日般,爬上树,蜷缩在树枝之间,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突然喊着她的名字,冲向她将她搂在怀里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苏小荷,非常非常地想傅倾圣。

她还是回味起他们的故事,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第一次说话、第一次交锋,甚至是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对他动心……

等等!苏小荷一愣,刚刚她用了一个什么词?第一次“动心”?!

苏小荷的脸突然红到了耳根子,她怎么会用这“动心”二字?难道说,她苏小荷真的对傅倾圣动心了吗?

苏小荷打死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她尴尬地咬着下嘴唇,蹲坐在树上,拼命催眠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想法只是一个错觉,其实她并没有对傅倾圣动心,或者是对他另眼相看。苏小荷懊恼地托着腮看着死气的墙壁,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直到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嗖”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串火花从空中飞过,点亮了一片黑暗。

不知这是谁家在放烟火,苏小荷看着这细碎闪亮的小点儿在空中先是渐渐变亮再渐渐消失,接着又是一道烟火飞过夜空,而这一次,苏小荷双手握拳,对着这烟花在心里默默许愿。

“老天啊!”苏小荷喃喃着,“虽然这不是流星,但我还是想试试。只希望我可以早点再遇见他,早一点,早一点……再早一点!”

离国边疆城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个来自外地的小伙子,知道很多的八卦消息,先不说这些消息是不是真实可靠,但至少个个听上去都是大料,让人听得又爽又开心。

而这个小伙子,被伽洋子厉害的商业头脑所折服,招进了梁氏布料铺。伽洋子与他立下君子协议——梁氏布料铺每日给他提供三餐与住处,而他则要每日在大堂里讲八卦,吸引顾客。

果然,这个计划给梁氏布料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原本清冷的梁氏布料铺顿时挤满了人,大家都争着要跑到梁氏布料铺里,哪怕只是一分钟……

甚至于这火爆的景象,影响到了边疆城整条街的经济,整条街的经济因为这个事情而变得异常繁荣。伽洋子激动地拉着苏小荷的手:“小荷姐姐,你看!我的法子,让整条街的经济效益都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小荷无语地看着伽洋子,然后翻了个白眼:“确实!”她道,“整条街的经济效益翻了好几倍,咱们店这一周的开销,都比过去一个月也高了好几倍!收益小了好几倍!”

原来这些人都是冲着这外乡小伙子的八卦而来,大家都拥挤在梁氏布料铺的门口,听着这小伙子说的八卦。这来的人越来越多,挤坏了不少梁氏布料铺的布料,造成了不小的亏损,气得伽洋子咬牙切齿,遂规定每日只能有十人前来听八卦。

可无奈由于众人对八卦的热爱,结果这前十名来听八卦的名额在这时候显得异常珍贵,后来便有了“代排队”的职业,接着又有了黄牛“代排队”职业。这些职业如雨后春笋般在边疆城里发展开来,有效又迅速地提高了这城的经济指数。

只是苦了梁氏布料铺,这“每日限定十人来店里”的规矩,让原本那些来买布的客人看着关着的大门,都摇摇头往别家走去。最后,苏小荷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这个说八卦的外乡小伙子一顿河东狮吼:“你从哪儿来,就给姐姐立刻滚回哪儿去!不要再在这里让我看到你了!听见没有!”

伽洋子吓得连忙缩回了里屋,而这个外乡来的小伙子,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苏小荷。他的眼睛通红通红,一脸委屈的样子,苏小荷闭上眼,懒得去看他这令人同情的表情。接着便是黄二丫与梁夜风刚好从外头进来,然后外乡小伙子一下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黄二丫……

“表——妹——”这外乡小伙子哭着和黄二丫说,“老板娘要赶我走!”

黄二丫杀人般的眼神投过来,苏小荷忍无可忍地,一把拖过这外乡小伙子往里屋走,接着直接丢到地上。在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前,苏小荷一个箭步走上去,一把坐在了小伙子的肚子上。

小伙子的眼里先是不可思议,然后便化作了害羞状:“老……老板娘?”

苏小荷的眼睛都要喷火了:“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装害羞?”她顿了顿,“你闹够了没啊,程、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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