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里,一贯闲散的看守们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有一个少女魂魄在轮回道口终日徘徊,看守们催促她赶快投胎。她每回都应得好好地,但一到最后时刻就缩了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中似有悲戚。看守们猜测她生前定有执念未了,虽说喝了孟婆汤把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却还似有留恋。
一查她的生死簿也令人感到惋惜。生前是名门后代,不曾作恶,年方二八生得清丽可人,不曾婚配,就早夭了。
对于生魂迟迟不愿投胎这事,地府一般不会强制把她丢进轮回,这太过无情。喝下孟婆汤的生魂失去记忆,也不可能获得永生,不投胎进入轮回,那么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所以多数都会乖乖投胎的。
轮回道的看守们一直这样认为,直到遇见了这个少女。
地府的时间不会流动,是凝固的。较这个少女后来的魂魄们前前后后走了已经千万个。长久的等待让魂魄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少女自知自身未来命运,仍是终日徘徊。终于这一天,眼看着她再不入轮回就得烟消云散。地府最终下定决心把她丢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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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九品小仙结束任务正巧来地府备案。完事了他便和孟婆随意嗑叨。
''有个魂,我记着从你出去那会来的,等到现在还不肯入轮回。‘’孟婆说。
‘'怕不是您的汤里的水放了多了吧?''小仙名云柯,前不久去了人间处理一桩冤案。此时与孟婆懒坐在椅子上分享从人间偷买的现炒瓜子。他不住地打哈欠,一双秀气的桃花眼里满是疲惫。
‘'瞎讲!老身熬了这么多年的汤还不曾出过差错。''孟婆狠狠地也抓了一把瓜子。
“婆婆说的是。”云柯漫不经心地答道。似乎觉得敷衍,他又细细想了片刻,接着眉头不觉皱起,“有点奇怪啊...你们查过她的生死簿吗?”
“当然查过。可是写得简单,生前就是一个年纪轻轻漂亮小姑娘,得病死的。”孟婆答道。
一阵沉默。
云柯的视线凝固在瓜子上,半晌才说道:“用不用我给她查查?或许有什么隐情。”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心肠了啊?”
“自然是向婆婆您学习的啦。”云柯嘻嘻笑着。
“随你吧。”孟婆看了一眼云柯。
云柯微微颔首,随即站起身。“我去取她的档案。”留下一句话就要匆匆离去。
“云柯!”孟婆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叫住了他:“你最好先去接那女孩,她快灰飞烟灭了,今天就要被丢进轮回了...不知道还来得急么...”
猛地停下步子,云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走路小心点啊。”孟婆眯眼,看着云柯远去的影子。她慢慢悠悠地站起来,眨眼间也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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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地府回廊中。少年起先还快步走着,最后便不管不顾地飞奔起来。
白衣飘扬,墨发凌乱。
赶到时,看守捉了奄奄一息少女正要丢进轮回。
“慢着!”云柯突然大吼。
所有人俱是一愣,停下动作,向云柯见礼。
“把她交给我。她暂时不能进轮回。”云柯暗自松了一口气,难得端起仙官架子正儿八经地解释道。说话间不住地偷瞄那个魂都好似消瘦了的几乎没气的少女,心头一阵酸涩愧疚。
终于糊弄过了看守。云柯一手搂住少女,轻念咒术,指尖涌起淡蓝色的精魄,贴近少女眉心,一下子所有地的魄便和少女的魂魄融为一体,同时巩固住了原先不停消失的魂魄。云柯凑近还未清醒的少女耳畔微不可闻地叹道:“阿媚为什么这样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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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阿媚收进锁灵囊,云柯又马不停蹄地取走她在地府的档案。虽只有寥寥几笔,他还是仔细确认数遍才安心放进衣袖里。又拿出自己珍藏的极品肉灵芝,重塑阿媚肉身。
之后一段时间的行事,先回京城再做打算吧。
三日后,京都远郊。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凉风萧萧。
云柯一改轻薄绸衣,自己换上粗制滥造的土布,又给还晕乎着的阿媚套上棉大衣,戴上帽子遮住脸。与阿媚扮做来首都投靠亲戚的穷人,租了车进城。牛车内,阿媚刚清醒不久,睁眼就看见灰头土脸的云柯,神色不明。只见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柳眉深深皱起,闭眼睁眼,再闭眼。她眼中闪过一丝的没落,低头呢喃道:
“我该是死了才对啊......”
云柯不着痕迹地观察阿媚,听见她出乎意料的第一句话,不禁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云柯先发制人。
“我?噢,没事。”阿媚如梦惊醒,看着云柯的脸神情陌生且拘谨。半晌才犹豫地问道:“敢问阁下是?”心里偷笑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忘故作淑女派头,云柯作惊讶状:“我是和你自小玩到大的兄长呐!阿媚...你不认得我了吗?”情到深处,他俏丽的挑花眼里甚至泛起点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