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澈自榻上坐起捂嘴打了个加长版的呵欠,将身上的薄被甩在一边朝窗外看去。金黄的阳光自东边斜射进来,透过雕花木窗映下繁美的图案。昨晚睡得很早,本想坐在榻上赏星星的上官澈刚挨到榻沿就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就无意识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是长途奔波使然还是那温泉的功效,夜间也不曾有听到异响。
这半月在灵域内都是自由的,不用被安排去集合练剑,所以有大把时间自己安排。白子清甚至打算这半月都不出这间院子,反正膳食有人送来,不用担心会饿着。
上官澈出门打了水洗漱,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早白子清肯定没起,倒是在院内看见了比他更早起来练剑的陆明。打过招呼后上官澈又回到自己屋内。案上的书还没琢磨完,他打算在这上午将他消化掉。
书上大致交代了灵域的形成和灵狐族的演变过程。就上面的内容而言,上官澈觉得这些扩写成话本肯定会比那些所谓顶尖的话本好看很多。灵域是由一位现已飞升成仙的大能创造的,那位大能也是灵狐族的第一任家主。她虽是人类,但她不顾世人的闲言碎语不顾一切的选择嫁给了一只能化为人类的狐妖。二人广收门徒,也很积极的纳入一些狐妖家族内的孩子作为义子。二人慢慢将灵狐族发展壮大,渐渐的成为了妖界的翘楚。那女家主却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与外界人类断了联系。这种与世隔绝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被现任家主狐宸君所破。
比起灵狐族传说般的起源和传承,上官澈就觉得自己的家族显得有些普通了。先祖是位天赋绝佳的修士,发展到现今这样的地位只是因为时间长的积累罢了。灵狐族间似乎还有一层外人看不见的关系。
上官澈的指尖抚过最末一页,依然觉得意犹未尽,在心中叹息编书者肯透露的消息之少的同时又到书架前寻找新书。忽然,一阵轻轻的扣门声传来,在这安静的宅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上官公子,家主请你过去一趟。”门外传来昨日老奴张纵的声音。
上官澈拉开门,果然看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既然是家主让我过去,那就拖延不得。那就烦请张大伯带路了。”感受到陆明感到奇怪的目光,上官澈在路经他时微微颔首。
出了小院,张纵一路沿着长廊缓步行走,走廊围成的许多小园地上有几个忙碌的身影,他们都在忙着照顾里面的花草。
“张大伯,昨日连累你受罚了,抱歉。”上官澈跟在后面轻声说道。
“上官公子言重了。大公子虽说领罚的时候很严肃,但是刑堂对族内子弟的惩罚力度都极小。昨日老奴去仅是挨了手心三下罢了。”张纵笑答。他这半辈子都在为灵狐族嫡系办事,早就成为资历最深的老奴了,只要不是犯了原则上的错误就不会承受重罚。
“就算如此,在下也得赔不是,毕竟是在下问出的问题……”上官澈也笑笑,“啊…张大伯,见家主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比如举止方面和措辞方面。”
“家主待人和善,没什么忌讳。只是上官公子别在家主面前抱怨大公子的不是,家主向来护短,对大公子也很满意。当然,大公子的确是族中小辈里最优秀的。”张纵提点道这上官公子也是不想犯错,提点一二并无大碍,他也挺喜欢这识大体的孩子。
上官澈嘴角一抽,他知道灵狐族人很喜欢狐煜,但也没必要话里行间都在赞美他吧,“张大伯说的是…大公子的确很好…”就是翻脸的速度太快。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上官澈被带到了昨日有所耳闻的卿轩殿阶前。“上官公子自己进去吧,老奴身份低微不能跟着公子进去。”
卿轩殿前的阶梯不长,上官澈很快就站在雕花木门之前。听到屋内隐约传来通报声后便不再敲门,轻轻推开木门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台摆在殿央的案几。四处看去殿内的装潢虽不比他那屋内奢侈,但布置考究,所有事物的摆放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多了会使人觉着繁杂,少了会觉着清冷。
“狐家主早。”上官澈作揖道。
“早啊,昨夜可还睡得习惯?”狐宸君笑道,伸手请上官澈入座。自己则动手冲泡壶中茗茶。
“家主安排得当,晚辈昨夜睡得比在家中还要香甜。”上官澈回道,接过狐宸君递来的茶。那茶汤澄澈,盏水交界处有一圈银白的光晕,茶香令闻者心旷神怡,竟是比安神香还要清远。浅啜一口,茶汤香味醇厚,没有一丝涩味,入喉返回一股甘甜,“这是…清明前的龙井吧!用古法炮制,这香味妙极了。”
“想不到上官公子对茶也有很大的学问。”狐宸君见上官澈的神情由平静到惊喜,面上不由得带上一抹好笑之色。
“咳!晚辈才疏学浅,不敢卖弄那点可怜的知识。这龙井茶是晚辈第一次喝到成色如此的香茗,太过激动有失仪态,请前辈莫怪罪。”上官澈不好意思道,这茶太令他惊艳了,一时之间忘了对面还坐着这灵域的主宰者。
“哈哈哈!上官公子果真像你白叔叔所言那般谦虚。殿内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这么拘谨,我与你父亲昨夜交谈甚欢,已让煜儿唤你父亲为叔叔,你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狐伯伯。”狐宸君捋了捋那撮不长的胡子。
“恭敬不如从命,晚辈见过狐伯伯。”上官澈以茶代酒对狐宸君行了一礼。但他想狐宸君应该不是只是让他来这认关系这么简单吧?果不其然,狐宸君下一句便道出了此次的目的。
“你再这般拘谨,可别怪狐伯伯生气了…嗳,这才对,伯侄之间哪这么生分。”狐宸君佯怒道。见上官澈答应放松后才重新露出笑容,“今日叫侄儿来,是因为昨日煜儿跟我说了那件不愉快之事始末,所以今日找你来详谈。之所以不直接找白子清来,也是希望你作为缓解煜儿疑虑的关键。煜儿与你并无恩怨,是愿意在自己殿内招待你的。若是白子清去,煜儿未必会见。”
见狐宸君的模样,倒是不觉得自家儿子把世家公子拒之门外有什么不妥之处。上官澈没有理由拒绝什么,只能洗耳恭听。
“煜儿这孩子性子淡,出修炼外并没有什么事是极为热衷的。人际交往也很有限,除族中人他在外界未曾交代过一个朋友。我这个做父亲的嘴上不说却是急在心里,可煜儿并不想主动交友。在此狐伯伯想请侄儿多照顾煜儿了……”狐宸君见上官澈答应了,才喝口茶继续说,“昨日煜儿说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看见你们攻击他的灵宠。而且在白子清眸中看见了贪婪,在他到后也没有及时停止。煜儿的疑虑恰是在于那眸中的贪婪,煜儿猜测白子清是想带走泽儿…就是那只白泽,把他带去强改运势。后来从白子清话语中也得以证实,所以…他很担心白子清这个人。”
上官澈安静听完后在心里暗叹原来是因为这么小的事,他替好友辩解道:“狐伯伯,子清是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原因…啊…您已经知道了啊…反正,子清他是为了家族才做这种事的,其实他的本质不坏,侄儿自小便与他舒适,互为好友,可以为他的人品做担保,他昨日还跟侄儿讨论道歉的事呢。”
狐宸君又续了壶水,将茶壶至于炭火上烧。他沉吟片刻后才道:“狐伯伯愿意相信你,可煜儿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啊,煜儿心思深,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很多事不与他当面解释清楚他是不会接受的,所以……”
上官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起身请命:“狐伯伯放心吧,侄儿会亲身去说的。”
“呵呵…侄儿甚是聪慧,留下与伯伯再多喝会儿茶吧,下午我会让人带你去煜儿的寝殿的。侄儿不会介意伯伯年龄大很无趣吧…呵呵呵…坐、坐。”
……
在卿轩用完午膳上官澈便被带了出来,肚中的茶水太多让他有些想上茅房,由于路上人太多了,所以等张纵将他带到位于山腰的走廊时轻声问出口:“张大伯,哪里有茅房啊…算了,我在树林里解决吧,你…你等我片刻。”
“诶!上官公子万万不可啊!”张纵连忙将欲翻过木栏的上官澈拉回来,“大公子素来与草木有联系,这山中的更是。你若是想净手就等到大公子殿中吧。”
上官澈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茬忘了。还好有张纵提醒自己,不然等到狐煜跟前又要看见他黑着张脸了。口中不满的还是这种事……“那大公子的寝殿还要走多久啊?”
“不远了,辞兮殿就在山顶,很快就到了。”张纵笑道。
“什么?山顶?!”他们俩这才爬到半山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