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灭了下去的时候，黑暗里只留哭声。祁一等了些会儿才开口。
“嗯……喂。”
祁一叫了一声，她没回应。
“喂。”
祁一再叫了一声，她还在哭。
“你想不想回去？”
黎黎放开了他，但身体还是在微微抽泣。祁一打燃了火机，一低头就看见哭的满脸是泪的黎黎，正一边抽泣一边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祁一见不得女生哭，干脆把火给灭了，就感觉黎黎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带你走出这层梦境，你首先要抓好我的衣服，不然待会儿就会发现走着走着我就不见了。”
黎黎没有说话，但另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一边衣角。
“你这样我走不了路。”
然后就见黎黎的一只手放开了，又在祁一身上摸索着有没有什么能抓的，最后顺着祁一的手臂，死死地捏住了他的手掌。
祁一感到一些别扭，但还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把她牵起来后，自顾地在前方带着路。
“你的表现一般，没有令我失望，但也谈不上出彩。”他莫名对黎黎作了一个评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祁一的对话，竟让她感觉有些奇特，好像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听到的第一句话。
“现在想想这五天来发生的事，有什么感受？”祁一问。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就像做了一个梦是吧，那种过去变成回忆，回忆慢慢消散，真实感渐渐消失殆尽，就会觉得跟一场梦境一样。”
“我们现在在哪儿？”
“还是在梦里，或者说，别人的梦里。这是别人的噩梦领域，你们都是造访者，也是迷失在梦里的意识。”
“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没人仔细过研究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准确的专业术语来给你描述，我只是用自己的方法来告诉你。”
“那你是谁？”黎黎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叫祁一，一个普通人而已，或者对你们来说并不怎么普通。在这个梦里，我就是一个入侵者，保证你不会在梦里出事的同时，也正好观察你的表现。”
“你为什么……”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黎黎总感觉他在回避什么，也不死死追问，她想到刚刚的生日歌：“你为什么给我唱生日歌，而且我生日是五天前。”
“梦境与现实相差的信标，而且谁说今天不是你生日？”祁一卖了一个关子。
“信标是什么？”
“就你此刻所最在意的，却不存在于此刻的东西。”
“你说话奇奇怪怪的，一点逻辑都没有。”
祁一并不在意她的吐槽，接着之前的话：“如果今天不是你的生日，那就回到五天前。这个噩梦是层层递进的，如果你们在一次次惊恐过后无法调节情绪，就会陷入一层层恐惧泥潭中去，但现在我显然低估了年轻人的思想层次。”
黎黎觉得他说话总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自居，而他自己看上去也年纪也不大，这就让人觉得他的话不太有说服感:“对了，夏尤他们呢？他们会不会出事？章远和之前出事的同学，他们……”
“做梦的人醒了，造访者自然可以离开，而现在能叫醒那个做梦者的只有你。”
“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有些低澈，是一种惊吓过后的怯懦感。
“我相信你。”祁一的话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该怎么做？”
“只有你完全相信这是在梦里，你能完全意识到自己在梦里，你才能去做接下来去做的事，在梦境里死亡可是很严重的。”
“你说吧！”
“你要一次次回到上一层梦境，找到梦境的信标，直到回到第一天的时候。”祁一停了下来，“每一层梦境的信标都是我，你回去后找到我，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现在你要做的是在我放开你的手之后，你要试想着让自己处于坠落，然后你就能回到上一层。”
“那你呢？”
“我只是一个我自身的一个潜意识，也是这层梦境的信标，每一层我都存在，一旦我走了梦境就会坍塌，你的那些同学就会迷失。”
“谢谢哈。”
“别废话，你只有一次机会，待会我放开你的手，你如果不能坠落，那你就会回到之前的状态，我能不能再次找到你都是一回事。”
“嗯。”
“放空一切，试着想自己从天空坠落，准备好了吗？”
“嗯。”
祁一放开了手，黎黎闭上眼睛，幻想着一片天空，自己踩在屋顶失足落下。
黎黎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一身冷汗从地上惊醒。她看了看四周，是之前的那个教室，只是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她偏过头，看见了墙上粉笔写的那一个正字。
她起身边往室外走，边大声地呼喊着祁一的名字，正好一出教室门，就在走道的角落台阶里找到了祁一，他之前就是在那儿硬得跟雕像一样的。
祁一坐在原地抬头看了黎黎，说话的语气和之前有些不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都跟我说过了。”
“我对你的评价是什么？”
“嗯？”黎黎走近了，却不清楚祁一问的是什么。
“我穿插到下一层的梦境的潜意识是完全独立的，那个潜意识留在了下一层，我并没有他之前的记忆。”
黎黎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记住。”
“差不多吧，我只有今天的记忆。”
黎黎皱着眉头，总感觉这样是对另一个人说话：“你之前说我表现一般，没有令你失望，但也不算出彩。”黎黎完全复述了那一句话。
“嗯，在感受到更多真实之前，赶快去三楼往下跳。”
“啊？”
“别拖，待会儿来不及了。”祁一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和一丝严厉。
“好……”
黎黎知道这件事极为重要，飞快的上楼保证自己脑袋里什么也不想，也不去看周围的景物，来到天台边缘就死死闭上眼睛一个飞身跳了下去。
黎黎再次一个起身惊醒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位置，还是在一楼的教室，左边的正字少了一笔。
她飞奔出门，再次在那个角落里看见里看见祁一。他抬头看黎黎的时候，那个眼神和之前一模一样，黎黎就知道他绝对不知道之前的事。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祁一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不清楚每一层梦境是不是都是同一种的方式。”
“找到信标，然后坠落。”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老待在一个地方的原因了。”黎黎的话表情有些难看，她总有种被祁一设计了的感觉。
“告诉我之前对你的评价，然后在感受到足够多的真实之前去坠落。”
黎黎有些无奈：“你已经问过了。”
“是吗？那怎么坠落不用我多说了吧。”祁一偏过了头，继续盯着远方。
黎黎上楼坠下，又在地面惊醒。
这次的位置是在二楼，旁边的正字只剩下了三笔。她快速跑到一楼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没有祁一的身影，她去二楼各个教室看了一遍，也都没有发现祁一的身影。
她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就没看见过祁一。她在每个教室的角落里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一时间有些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