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人生在世,犹如草木一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三十年功名利禄,终归尘土。英雄红颜终归枯骨。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人生一世,究竟所谓何来?恩怨情仇总是在驱使着每一个放不下执念的人。为了报恩,为了还怨,为了非你不许的真情,为了放不下的深仇大恨。
恨,会使人失去理智,失去原有的那份真诚与善良,它是吞噬人心的恶魔,是一切杀戮的起源。冷辰就是一个有这样执念的人,为了报断臂之仇,苦心孤诣四十年,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有这种执念的人,又岂止冷辰一人。洛云飞也是其中一个,心中的仇恨,夺走了他童年的欢乐,也夺走了那颗原本善良的心,十年如一日的仇恨,正在慢慢的吞噬着他,用他的话说,没有那比天高,比海深的仇恨,他也许活不到今日今时,仇恨是他的精神支柱。冷辰断臂四十年,就恨了四十年。
都说岁月的流逝,是最好的治伤之药,但是,有些事,有些人,时间越长,恨意越浓。冷辰手中的剑,恨不得一下斩断酒中仙的臂膀,但是,剑到中途,却被洛云飞叫住,拦了下来。对于洛云飞的劝说,冷辰嗤之以鼻,不为所动。冷辰怒叱,道:“你区区贱命,如何能消我心头之恨。”可见,这四十年的断臂之恨,不但在冷辰的心里生了根,而且,枝繁叶茂,恨之入骨。洛云飞道:“小侄命随贱,却不能眼见养育我十年的恩师受此伤害。”顿了顿接道:“师叔为报断臂之仇,四十年如一日,但是,我师父又何尝不是,四十年来一直活在对师叔的愧疚之中,终日饮酒宿醉麻醉自己,岂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今日我师父遂不想再背着内疚过下一个十年。”洛云飞哽咽着苦求,道:“师叔,我师父年事已高,您老看他还能承受断臂之痛吗?师叔岂不是在要师父的老命吗?小侄再次请求师叔手下留情。”这一翻哀求,好像有那么一下触动了冷辰心中最薄弱的一点,冷辰缓缓落下手中的剑,慢慢的闭上双眼,有泪滑出。冷辰霍的睁开双眼,手中长剑,剑指酒中仙,眼神中杀气沸腾,道:“四十年,整整四十年,四十年的恨意,怎可凭这小子三言两语所消,洛易你欠我的,今日必须还。”酒中仙道:“师弟,师兄百般好,却出此一错,让我内疚不以,离开天剑派二十年,我心亦如此,师兄今日,不敢奢求师弟网开一面,只求还你断臂之痛后,你我二人还是好兄弟。”言毕,酒中仙闭上了双眼。冷辰怒目圆睁,挥剑斩去,鲜血淋漓。这血却不是酒中仙的,更不是洛云飞的,而是,冷辰的孙女,那个少女手上的血。
剑挥动的那一刻,那少女伸手握住了剑身,划破了少女的手。冷辰一惊,道:“如玉,你干什么?”这少女是冷辰的孙女——冷如玉。人如其名,如花似玉。冷如玉道:“爷爷,爷爷断臂已四十年,心中有恨在所难免,但是,太师伯却内疚了四十年,爷爷在如玉的心里,一直是的光明磊落高高在上的爷爷,太师伯一心认错,还顾念你二人兄弟之情,爷爷,四十年了,您放过太师伯吧,也等于您放过您自己。”冷辰老泪纵横,手中长剑脱落在地,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疼爱的孙女都为你求情,我真是白疼她了。”冷辰转身走了。酒中仙眼中含泪,道:“师弟,洛易始终亏欠于你。”洛云飞起身跑出将冷辰拦下。冷辰怒道:“你这小子想干嘛?”洛云飞抱拳,道:“既然师叔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为何不与师父山上对饮一番,小侄知道,师叔心中也有多年的兄弟情谊吧!”冷辰冷哼道:“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冷如玉也走了过来,道:“爷爷,我们就留下来和太师伯叙叙旧吧!”冷辰冷眼道:“别叫我,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你了。”冷辰欲走,酒中仙开口道:“师弟留步,想想你我师兄弟放怀畅饮之时,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吧。”冷辰闻言转身手指着酒中仙,道:“你还说呢,记得有一次我们都喝多了,竟然把师父的床都尿了,盖的我跟你一样受罚。”酒中仙有些老脸挂不住的道:“师弟怎可提此事。”四人对视良久,哈哈大笑。冷辰道:“好,既然来了,就与师兄喝它个不醉不休。”酒中仙笑道:“好,痛快,我这徒弟可谓煮的一手的好酒。”冷辰看了看洛云飞,道:“小子,那等一下师叔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了。”洛云飞道:“云飞一定用心。”冷辰大笑着与酒中仙前边往上山而行。冷如玉凑到洛云飞耳边轻声道:“小师叔,你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冷如玉说完,连蹦带跳的追了上去。只留下沉着脸的洛云飞呆呆的站在原地。洛云飞沉思,四十年的仇恨竟然能一笑泯恩仇,冷辰也不愧刀中之圣的称号,如若换成是我,要想做到谈何容易。孤頂之巅。古松傲然屹立。木屋内。酒已过三巡。冷辰、酒中仙都有了些醉意。洛云飞还在炉旁煮着酒。冷如玉则聚精会神的看着。
冷辰称赞,道:“看来师兄没有骗我,这小子还真是煮的一手好酒。”酒中仙道:“那是,我的好徒儿就是用这酒拴住了我的口,这才收他为徒的。”这只是其一,真正收洛云飞为徒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执着,不服输。冷辰深思一下,道:“可是,这种煮酒的味道,我却似曾相识过,也品尝过。”冷辰的话触动了洛云飞专心煮酒的心。但是,他没有问,因为接下来,冷辰接道:“那也是我平生喝的最美的酒,也是喝的最多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