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你已经说完,接下来就轮到我了。”我清清嗓子,“我出生在北延,母亲是北延人,父亲是西唐人。”
李螭惊讶道,“你是混血?”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嗯...虽然从民族角度我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不过按国家区分确实属于‘混血’。”
“原来是这样...侯知州也有一半北延血统,你却没有手软。”
我装傻道,“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李螭笑了,“我临行前去问候侯知州,他的鼻子可不大好。”
“被门槛绊倒摔在桌子上了吧。”
“侯知州也这么说。”
他倒是敢告状,我回去不弄死他。
“侯知州投靠皇甫嵩明属于无奈之举。晋州偏远又是军事重地,不好发展商业。当初边境战乱,不少北延百姓偷渡入西唐定居晋州,如今晋州有超过十分之一的百姓有北延血统,因此遭受西唐民众唾弃,侯知州依靠皇甫势力极力平息才有百姓相处和谐稳定的局面。不过,侯知州本人也因为混血的身份屡次三番遭朝中诟病,令人唏嘘。”
我小声嘟囔,“如果他只是个混血我倒没啥意见,谁让他投靠皇甫,母亲又姓明,还是那个明。”一次性戳中我两个爆炸点。
“你说什么?”
李螭似乎没听到,我也不想重复,“没什么,说回我小时候的事情吧。”我转移话题,“我啊,虽然年纪未到弱冠,人生经历倒是相当丰富。我五岁那年母亲在大火中丧生,之后被杨月收为徒弟,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之后在焱州附近的山里遇到了二师父颜钧。”
“颜钧...”李螭默默回想,“我记得世代大宗师的武器多出自焱州颜家之手,你的二师父可是...”
“没错!”我骄傲地挺胸,若没有碍事的绳子绑着应该神气地叉腰才是。随后,想起欧阳坚说的话,突然泄气,“不过,据说二师父已经去世了,被皇甫嵩明派人暗杀。”
“...节哀。这便是你要去单独离开的原因?”
“原因之一,顺便去调查一些事。”
“这样啊。”见我没有挑明,李螭便没有多问,等我继续讲下去。
“啊,说起来当时,杨月不满我瞒着他拜师要打我,我就赌气在他面前把三师父拜了。”
“三师父...你到底有几个师父?”
“嗯...严格点说,四个。”
“这么多...”
“而且都是大人物哦!”我骄傲地说,“我三师父是李卯辰,那时候他还没成大宗师。”
“李...”李螭惊讶到不知如何开口。
“之前他身负重伤被我和师父救了,留在家里养病顺便教我些基本功,理应算我师父。”我接着说,“我九岁那年,第一次去京城见我生父。”
“你的生父...上官思?”李螭想了想说,“依你的性格,来到京城没有把全城搅成浑水也得耀武扬威,可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这个嘛...”想起这个我有些无语,“家父原本制定的教育方针是大家闺秀型...”
李螭沉默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抱歉,我一想到你儿时端坐在桌台前学女红茶道的模样就忍不住...”说完,李螭又笑了起来。
我不高兴地撇撇嘴,小声抱怨,“真是,是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嘛...”不过,听他的笑声难得爽朗欢快,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总之我在生父那里呆了两三年,因为过于无聊离开京城又回到杨月师父家。十二岁那年遇到了我四师父。”
李螭半开玩笑道,“毒圣、武备名匠、大宗师,这次又是哪位大人物?”
“哼~哼!”我卖关子般哼两声,骄傲地说,“我四师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容貌气质绝世无双好比天女下凡!”
“是为女性?”
“非也!我四师父乃东瑛流云剑法掌门,大宗师刘云舟是也!”
“......”
“嗯?为什么不啃声了?”
“因为我怀疑你在骗我。”
这些我可急了,“怎么会!而且我四师父不仅知道我还有其他师父,拜师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呢!”
“......”
“喂,你绝对以为我在说大话对不对!这是事实!我十四岁那年,四师父带着自己的徒弟找杨月医治,见我骨骼轻奇非得收我为徒。我实在难以抵抗他的盛世美颜只好答应~”
“十四岁...”李螭呢喃,“流云剑法我有所耳闻,其基本功与其他武功有别,至少要从五岁练起,你拜师年纪明显超龄。”
“那是豆蔻年华好不好!”居然说我超龄,我气鼓鼓地想要反驳他,看样子只能说真话,“嘛...虽然他要教我的也不是流云剑法啦...”
“不是剑法?”李螭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唢呐...”
“什么?”
“他逼我学唢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宗师逼你学唢呐,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李螭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山谷里。当着我的面(其实是背后)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我,我当然生气地鼓起脸颊骂道,“笑什么笑!我说的都是实话!而我我铁骨铮铮怎么可能他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呀!”
李螭好不容易抑制住笑意,问我,“可你不是拜师了?”
“我是拜师了,那也是他妥协不教我唢呐了。”
“那他教了你什么?”
“......”
李螭见我沉默,似乎愈发猜出结果有趣,故意挑衅般地问我,“快说啊,大宗师没有教你唢呐教了你什么?”
“...笛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螭放肆的笑声再次从我背后传来。
“笑什么嘛!正儿八经的武功步法当然也有教啦!”
李螭还在放声笑,笑声直爽。但这是对我的嘲笑!我可没办法再大人大量了,一个劲骂人叫他闭嘴,他却越笑越欢。我们被悬在空中没办法动手,真是气死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螭终于笑够了,“你这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我哪里有意思了?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嘛!”
李螭思索片刻,对我说,“这点你可以向我证明一下。”
“证明?”我一脸懵逼,我们现在可是吊在悬崖边生死难保,有心思讲故事已经算心态超群的了,哪里有功夫证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螭看向旁边的山群,问我,“你不觉得这附近的地形眼熟吗?”
我四周望去,“全世界的山长得都差不多,确实眼熟。”
李螭被我的笑话逗笑,摇摇头,“但如果你真的是刘云舟的弟子,这里的山你一定很熟悉。”
“哈...”我又看向附近,突然领悟到李螭话里的意思,“这里是?”
李螭笑了,“这里是西唐与东瑛的边界,按照地图的标示,流云剑派应该就在悬崖对面的山上。”
我默默咽口水,竟然误打误撞到了边界。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不用挨到天亮也能获救了。
我调整呼吸,深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
“师父!!!!!我决定学唢呐啦!!!!!!师父!!!!!!”
顿时林中惊鸟四起、野兽窜逃,我的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
“唔...”不明原因,我吼完之后十分尴尬,自嘲般说道,“好像...没什么用?”
李螭微笑,“这可不一定。”
慢慢地,一阵微风拂过,云朵随风飘散露出月光洒向大地,四周万籁俱静。
我和李螭的上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语气中满是笑意,此刻,如沐春风。
“徒儿,说话可要算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