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枫大陆最西端,大漠边缘,沙河小镇。
夜小牙,一个被人从抛弃到领养又到抛弃的十岁孩童,赤着双足正蹲在沙河镇边上的小河边盯着水面发呆。
“哎!老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夜小牙盯着水中游动的鱼儿,自言自语道。
此时正值深秋,临冬之际,北枫大陆正要进入一年中最为严寒的时刻,夜小牙穿着单薄而又破旧的布衣,一条破着线搭拢着布条的裤子穿在身上,像是被什么动物的利爪挠过的痕迹,手臂上还有一道爪痕,像是很久之前所伤。
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三年前与老爹的诀别,仿佛就在小牙的眼前。
镇上的孩子们,没有人愿意与一个衣着邋遢,又没有爹娘养的孩子玩耍,从小就被同龄伙伴孤立甚至欺辱的小牙,只能每日跑来河边自言自语。
久而久之,镇上的孩子们每次见到夜小牙蹲在河边自言自语,都会讥讽的取笑,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每每听到这些同龄人的讥讽之语,小牙都会捏紧拳头向他们大声吼道:“我不是孤儿,我不是孤儿。”
沙河镇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同情他,每次见到,都像是过街老鼠一般,惹人嫌,惹人恶。唯有一个比小牙年纪稍小点的小女孩,每天都会悄悄的往小牙家里塞几个馒头,三年下来,日日如此。
小牙蹲在河水边发着呆,在离他不远处的沙河桥上,一群闹腾的孩子们又准备对着小牙开始冷嘲热讽。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桥墩,站在上边开始手舞足蹈的说起了那段令小牙痛恨的童谣,下边的孩子们也起哄般的附和着。
小牙看了看沙河桥上的那群孩子们,随后又回过头来继续盯着河水中的鱼儿们,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任由他们取笑。
那桥墩上带头的孩子见小牙丝毫没有理会,便有些不爽,拔高嗓门向他喊道:“夜小牙,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
桥上的几名同龄人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每日以取笑夜小牙为乐,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讥讽他的机会。
那桥墩上的孩子名叫罗鹏,见夜小牙依旧没有理会自己,便越发的过分,叫人帮他捡来几颗石子,站在桥墩上向着夜小牙的方向丢了起来。
突然,那孩子一个不注意,从桥墩上‘扑通’一声,跌落进了沙河之中。
那沙河水虽不算湍急,但也极其深,有船夫曾用长竹竿测量过,都没有探到过河底。
罗鹏在水中一直扑腾,河水呛过他的嘴鼻,甚至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周围一个大人都没有,桥上的孩子们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都毫无对策,只得看着河水吞没那落水的孩子。
“咕噜咕噜”了几声,罗鹏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沉入河水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孩子沉入水中后的几秒钟,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死命的往上拽。
半倾过后,夜小牙湿着身,拖着那已经被河水呛到昏迷的罗鹏上了河岸。
那群孩子立马围了上来,推开夜小牙,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摇晃着落水的孩子。
另一名孩子带着落水孩子的父母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罗鹏的母亲一见自己的孩子浑身湿哒哒的昏迷不醒,以为不中用了,便开始痛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见夜小牙也湿哒哒的站在一旁看着,便怒由心生,一把抓过夜小牙的手,用力一甩,吼道:“定是你这遭天谴的东西害的我家鹏儿这个样子。”
夜小牙被那婆娘甩到一旁的泥地上,又缓缓爬了起来,只是盯着她,也不做声。
“你还敢这样看着我,孩子他爹,去,给我打死这个遭人恶心的东西,”那婆娘恶狠狠的撸起袖子指着夜小牙道。
“好了,你少说两句,鹏儿还有气儿,咱先把鹏儿背到医馆去给看看,”罗鹏的父亲皱着眉,看了一眼夜小牙,随后背起昏迷不醒的罗鹏,匆匆离去。
那群孩子也跟了上去,没有一个人理会一旁瑟瑟发抖的夜小牙。
夜小牙双手环抱着胸,颤抖的转过身也准备离开,忽然一只雪白的小手,拿着一件衣服,伸到夜小牙的面前。
“喏,穿着吧,别着凉了。”
夜小牙一愣,转头一看,只见那每日给他送馒头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站在一旁,满眼怜惜的看着自己。
小牙手一挥,将女孩手中的黑色长袍拍到了地上,道:“我用不着你可怜。”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女孩看着夜小牙渐渐远去,叹了一声,捡起被拍到地上的黑色长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朝着夜小牙所跑的方向跟去。
夜小牙咬着牙关,埋头死命的奔跑着,眼角的泪水不自主的流了出来,迎着风从眼角淌下。
片刻后,一座破旧的木屋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夜小牙放慢了脚步,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朝着住所走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他如此冷漠,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救了人,反倒变成了害人之人。
夜小牙越想越气,走着走着,突然两只小手捏紧拳头站立不动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孩见夜小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有些不解,便也站在离夜小牙数十米的地方。
一声啜泣声传来,夜小牙的泪水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襟。
“啊!!!!!”
一声大吼,夜小牙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这一刻,他真的承受不住了,所有的悲痛,在这一刻,一股脑的倾泻进这个孩子的脑中。
他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身旁的一颗大树之上,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背,片刻后,便又开始狂奔了起来,一转眼,便进入了家门之后,用力的将门摔上。
女孩缓步走到夜小牙的住所门前,刚伸出手准备将门推开,便又听到门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她将手缩了回来,将黑色的长袍放在了夜小牙的门口处,轻声低语道:“要入冬了,别凉着,”说完,便转身离去。
良久,门才打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了出来,将门口的那件黑袍拿了进去,便又立马关上了门。
凛冬将至,沙河镇的镇民们都在忙着准备入冬的什物,或许除了这个女孩,便也再没有一个人会关心那镇尾住着的十岁孩子夜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