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很多人。
船内夹层里甚至还有。
能认领回去的，都回去了，就剩下林梧和欧阳靖风。
欧阳靖风的家属在境外，属于华裔，林梧则是孤儿，没有名字。
帮会里的叔叔阿姨一直管他喊阿虎。
秦齐留两个孩子在帮会里养了一段时间。
起初两天，林梧的警惕性特别高。
秦依一刚开始送饭的时候，林梧不吃，秦依一就去哄他，一直哄到他吃饭为止。
每逢给他们送饭，秦依一总要跟着，如果她一顿不来，林梧就不吃，逐渐养成习惯。
在帮会里休养生息了将近半年，训练营教官来帮会里招募学员时，秦齐就将这两个孩子送进去。
林梧是自愿的。
欧阳靖风是跟着林梧一起去的。
林梧的性子似乎是生来狠厉，教官觉得这是个好苗子，让他留在身边。
欧阳靖风在训练营没待两年，亲生父母就回国把他接了回去。
林梧初到训练营时，只有编号05，索性就着谐音，取名林梧，总比什么“阿虎”好听。
因为他的出身不怎么光彩，尤其是之前，教官便和林梧商量，就说他是被教官捡来抚养长大的。
林梧对教官的提议没什么意见，就同意了。
欧阳靖风被接出训练营的那年，林梧其实也见到过秦依一一次，是因为秦齐和他的妻子被人谋杀。
凌叔把秦依一临时交给训练营的教官照顾，躲过一段时间的追杀。
那段时间，秦依一几乎是活在梦魇之中。
睡着了，梦里全是尸首异处的父母，就摆在她的面前。
若不是凌叔一把抱起她躲到一旁，她也是被对方狙击手一枪爆头的命运。
每次做梦，手都会胡乱抓着，林梧就把她的手牵住，护在自己的心口，告诉她“很安全，我会保护你的，不用怕，依一乖”。
秦依一最终是因为精神太脆弱，加上长时间不好好吃饭，病倒了，发了场高烧，连着睡了四天。
林梧生怕她醒不来，没日没夜的守在床边。
后来，秦依一醒了，脑子也烧的差不多了。
关于发烧之前的事情，她就记得父母身首异处的那个模糊现场，也不记得谁照顾过她，更不要说记得林梧。
所以，在秦依一的记忆中，她和林梧只是在训练营里见到的而已。
她却不知道，林梧后来在训练营里见到她的那一刻，是有多么兴奋。
就像是总觉得虚无缥缈的事情，一下子成了真，像是沉寂了很久的黑暗中，突然照进来一片光。
砸在心上，喜得他晕头转向。
“林梧，醒了？”欧阳靖风在沙发上猫了一夜，听到林梧房间里有动静才进去看看。
“嗯。”林梧扶着床站起。
酒精的后劲太大，就连他也不能很好的缓过来，现在看什么都有些模糊，嗓子也因为烈酒的浇濯而变得沙哑。
“安分在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煮点吃的，”欧阳靖风把起来的林梧重新推回床上，“老大不小一人了，过完年就二十八，还跟个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
欧阳靖风小声逼逼。
这话的声音不能大了，数落一两句可以，多了林梧就该记仇了。
他家真可谓是要什么没什么，自从秦依一不再来了之后，林梧也很少回，哪里都能凑合一夜。
反正是一样没有她的地方。
舀一量杯米罐里的米，加水给它煮成稀粥。
勉勉强强，凑合着能吃。
欧阳靖风也不敢保证，吃了会不会死人。
那就让林梧这个小白鼠当实验品吧。
按理说毒不死他。
欧阳靖风伺候林梧吃着粥，眼珠子一刻也没离开他。
硬生生要从他脸上看出个什么才肯罢休的样子。
“一直盯着别人，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林梧抬眼，扫了欧阳靖风一下。
抬眸阖眼间都透着威慑力。
天生的王族。
尤其是那种疏离感，才会让人觉得神秘而想要去探寻，紧接着，就是坠入他的陷阱。
“咳咳，”欧阳靖风清清嗓子，吊着声音往女声靠，“这么直白的盯着妾身，好羞涩啊～”
终究是欧阳靖风耐不住骚的本性，又开始在林梧面前散德行，搔首弄姿，语气娇嗔。
“……”
这是欧阳靖风，是那个沙雕玩意儿，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林梧一直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跟这家伙生气是跟自己过不去。
“林梧，说真的，小师妹那边……”欧阳靖风忍不住，还是提了一嘴。
等会儿他要去上班，可没时间陪林董事长在家里瞎浪。
“我自己有打算。”林梧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眼神重新变成往日的疏离。
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不那么尽善尽美，只要能看的过去，挑不出大瑕疵就好。
在秦依一身上，必须要下功夫，她是玉石，他不允许她有一丝瑕疵。
“好自为之，我还要去上班，不陪你了。”
欧阳靖风拍拍林梧的肩，顺手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好好休息吧，时间还早，下午再去公司。”
欧阳靖风院里的镇定剂，效用要比市面上的强很多，能让人很快入睡，比麻醉剂还见效。
鉴于林梧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病人，在休息不足时更容易暴动，欧阳靖风给他的纯度也更高，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进入梦乡。
林梧不是很喜欢做梦，以前得不到秦依一，好歹在梦中，她是自己的。
现在她恋爱了，即便在梦中是他的，回到现实中，还是会产生落差。
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或许我能继续忍受黑暗，偏偏你在我极暗之时强行照进一缕光，我现在就觉得，黑暗真的特别难熬。
蚕历蛹化蝶，草破土而生，竹生岩峭立，松经寒而青，那我呢？我怎么历尽千难万险到达你身边，你也不愿意认我。
林梧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睡过去，梦里依旧有秦依一。两人那时都还不大，秦依一要玩秋千，林梧就在她背后推她，一次比一次荡得高，但力度却稳。
两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个时候的时光，真的很美好。
即便是短短半年，对林梧来说，那可能是他唯一的童年记忆。
他的童年，也只有那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