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随后自我介绍了一番，还幻化出两条板凳给两人坐下。
“我叫万仞山，你应该叫我一声万叔叔，二十五年前我和你父母，还有另一个小鬼一起回到雨山村，可我和梁建——就是第四个人，都不是雨山村的人，而是来自隔壁村庄。”
“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仍然记得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原本已经被我们禁锢在村落里的灵尸，我们叫它……古传，意思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东西。”
“古传，自从二十五年前封印松动以后，它每年的中元节都要闹上一闹，我们也都习惯了，往常不过是出来吓唬人，再或者是在坟墓里搞点动静，并没什么大碍。”
“然而那一次不同以往。”
“有了前几年的经验，我们都是提前几天准备新的封印材料，之前几年也就没出过什么状况。”
“然而那段时间正好李绅要选择放弃，离开雨山村，我们之间有了嫌隙，准备工作就没有往年那么充分。”
“可我父母是七年前离开的雨山村。”李渔心想道，父母又在此地停留了八年之久，一定是出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中年人见李渔听得认真，微不可察地点头，“准备不足，加上那一年灵尸恰巧有了异动，让我们栽了个大跟头。”
说着说着，万仞山竟在桌子上又幻化出一个茶壶，还有几个茶碗，好整以暇地在碗里斟满了茶水，这才继续道：“那一年，当我们终于结束了争吵，来到封印灵尸得墓园时，发现灵尸的头颅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煞有介事地用双手比划着当年的场面，李渔真不知道他一个盲人是怎么拥有如此优秀空间感的。
“当时，我们的感觉就是诧异加上害怕，可能惊奇的念头会更多一些。”
“你也是玩尸体的，应该知道灵尸如果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或者是身体部位受损，那么基本上这具灵尸就算是废掉了九成九。”万仞山道。
李渔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一点的确如此，当年刘三的尸体就是这么损毁的，普通人的身躯抵挡不住伤害，被人打破之后就无法再复原。
“可那一具尸体不一样，我不知道那是用什么等级的生命制作而成的，只知道那东西拥有自己的神智，且每年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和我们交流——当然我们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
莫名地，李渔感觉有些好笑，他想象不出四个高等级代行者趴在地面上和灵尸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语言的场面。
“甚至于，有的时候我们会觉得，那具尸体已经生长出了属于它自己的意志。”
“后来呢？”李渔不知道怎么给万仞山捧哏，只能用一个万金油句式。
“后来我们用尽了各种方法开始在村子里寻找这具灵尸得头颅，梁建负责看守尸身，我和你父母分头寻找那具尸体的头颅。”
“找到了吗？”
“当然找到了。”万仞山迅速回答，“但是找到它的地方很奇怪——那头颅竟然跑到了雨山村的水井当中。”
“水井？”李渔想起小的时候曾经喝过的那一口井，是村庄里的公用井，当然现在通了自来水之后，那口井已经处在半荒废状态了。
“没错，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一口，就在头颅消失的当天，就有不少人因为喝了水井里的水而进了医院。”
说起这件事情，李渔还真的有印象，虽然当时他还很小，但人来人往的村庄忽然变得静悄悄，好像所有人都在和他玩捉迷藏的场景，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头颅是被谁拿走的，但明显这个人一定在我们四人之间。”万仞山理所当然地分析道，“不过那头颅被我们三个打捞起来的时候，对我们说了一句话。”
“请不要打扰我的沉眠。”兴许是不想让李渔接话，万仞山不等他问，就直接将谜底揭开。
“沉眠，还不想让人打扰？”李渔惊讶，“那它又为什么要作乱呢？或者说，二十五年前它又为什么会引起你们的注意呢？”李渔心里有太多的问号——知道的越多，他就有越多的不解。
万仞山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清楚，这件事让我们四人开始互相猜忌，甚至包括你父母，都觉得是对方将头颅盗走。”
“我父母也因此在雨山村多留了八年？”
“没错，因为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不得不留下，多监视了这具尸体八年，好在八年中，古传没有再作妖。”
“那你这眼睛……”李渔不由得提醒了一下对方，他到现在还没有说到正题。
“是你父亲做的，只有他拥有重新将古传头颅封印回去的能力，但代价则必须是拥有灵力的物品，当时……我们几个手中都捉襟见肘，眼看着又快要到中元节，不得一直下，你父亲取走了我的眼睛作为代价。”
“那你得到了什么？”
“我们是通过抽签决定的人选。”万仞山回忆道，“作为贡献出眼睛的回报，我可以提前离开雨山村，恢复我的正常生活。”
“这生活可真正常呢。”李渔不带感情地说道，“那么你们原本决定的期限是多久？”
“二十年，事实上十八年后你父母就选择离开了。”
“那梁建呢？最后一个人？”
“他……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二十年期满，他就不知所踪，我们三人都曾想联系他，帮他出来生活，但最终谁也找不到他去哪了。”
“有趣……”李渔低声自语，随即，他站起身，看向万仞山。
“不过……万仞山先生，很抱歉我现在还没法叫你叔叔，因为你此前所说的话，并不足以让我相信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是否真正经历过这些事件——或者说你隐瞒了太多。”
“何出此言？”万仞山浑浊的双眼突然清明了不少，就像在偷看李渔一样。
“因为你所有的话都绕过了一个问题——你们的老板是谁。”李渔站起身来，随时戒备，即使是在虚拟世界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