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暑,贺池的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连学都上不了了,贺妈妈说不给贺池治病始终也是没狠下心来,该吃的药贺池一颗不少,该做的化疗贺池也不是没做过,白血病已经快把他们家的存款烧完了。
贺池习以为常的拿过一旁的纸巾擦拭着频繁的鼻血,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了,福气根本就没在他们一家身上过,正如贺妈妈平时说的一样,福气全让给了外面那些人,咱们老贺家一点福气都没有,贺池一出生因为没钱,连奶水都是找别人要的,然后贺奶奶贺爷爷就去世,没过多久贺爸爸又被公司裁员了,真是一点福气都没有。
贺池恍恍惚惚的想着,她有些低烧,情绪的低压让她十分疲倦,或许睡一觉就好了,难受磨碎在漫长的睡眠里,令她半睡半醒。
贺池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一大早就起床了,令人心疼的熟练的就着隔夜凉白开一口吞咽下花花绿绿的药丸。
贺池用冷水扑了扑连,浴室镜子里的人苍白无神,眼神黯淡无光。
准备吃早餐的时候电话响了,不是别人,是贺妈妈打电话提醒她记得吃药和吃早餐。贺池温和的回道,“好,知道了,你忙吧”。
现在还太早了,刚才那些药物才吞下,腹部感到的只是一阵饱的想吐的感觉。
贺池放松心态,到厨房找了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点开电视看自己喜欢的网剧,她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记录故事的人不需要故事。”
贺池想成为那个记故事的人,但或许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她熟练的翻出压在枕头底下带锁的日记本,里面有三张游乐园的优惠券和一些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已经没有胃口吃下那一份三明治了,喝下那瓶牛奶已经是极限了,最终三明治被扔到了垃圾桶里。
胃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阵翻滚,搅动,贺池以为她可以忍,却还是在冰冷的浴室里吐的昏天黑地。
怎么可能不害怕,害怕自己死在冰冷的手术刀下,害怕那痛苦却不得不承受的化疗,尽管贺池再怎么在别人面前装不怕死,勇敢,但怎么可能不害怕。
下午.
贺池被贺妈妈带到了医院继续检查,贺池坐在医生对面,垂着眼揪着自己衣服上的线头。
医生劝贺妈妈让贺池多做几次化疗,搁那么长时间做一次没有用的。
贺池不吭声,贺妈妈紧握着手里的包包,“医生,除了化疗,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化疗真的太疼了,而且孩子马上要高三了。”
医生见过的这种家长多了去了,宁愿让孩子有病先学习再治疗的,那也是不计其数。“办法是有的,那得换骨髓啊,价格高昂,但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找到合适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先做化疗,然后这段时间医院会帮你们找合适的骨髓。”
“你再帮我开点药吧,我们再考虑考虑。”,贺池摇摇头,笑容虚弱,“医生,我最近鼻血倒是少流了,但老是发烧,我昨天自己在家里睡着睡着就发起烧来了。我还以为我挺不过来了。”
医生笔走龙蛇的在处方中大片字迹突然断开了,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你还小别胡思乱想了,你的希望很大的,化疗有父母医生陪着你,别怕!”。
医生看多了绝症病人的百般凄怨和万般不舍,但还真是第一次听自己说自己挺不过来了。
贺妈妈和医生定了来化疗的时间后就带走贺池离开了这个充满刺鼻酒精味的地方。
贺妈妈带着贺池来了一家花店,挑了一扎满天星,便把车开到了一家云吞店。
贺妈妈店了两碗不带葱的馄饨,对着贺池说道,“这里妈妈跟爸爸一起经常来的,那时候你老爸和我读完了高中就一起跑来这里创业,那时候你老爸穷得叮当响,就在这里点了一碗馄饨,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下口,最后还是妈妈我那了一个碗分了,你老爸才肯吃,后来你老爸和妈妈结了婚,生了你,你老爸当时还想给你取个名字叫铁蛋,因为你当时出生的时候头特别大。”,说到这里,平时不这么笑的贺妈妈捂着嘴眯着眼笑的特别开心。
在贺池的印象中,妈妈就是一个高级危险人物,平时不爱笑,除了自己的学习和工作其他事情很少会管,家里的饭基本上都是贺爸爸做。
贺妈妈边勺着馄饨吞咽,边兴致勃勃的继续说,“以前我和你老爸上学的时候经常跑到外面的小卖部买垃圾食品吃,现在提起你老爸估计都忘了!贺池,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永远都是爱你的,你看看你小时候,吵着要吃果冻,你老爸是不是二话不说就跑去给你买了!妈妈承认妈妈有一些做法比较极端,但是妈妈真的只是希望你不要输在起跑线上,你看你现在得了病,妈妈没有说不给你治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态,听妈妈的安排。好嘛!”。
贺池低头吃着馄饨,点点头,她知道,不管无论如何,化疗是必须的,放松心态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