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朔华殿歇了中觉便离开了,关于李美人的事,倒是不曾有过半句话,当然,他又不是非我不可,我也没有半分真心对他,倒也并不需要这些。
只是临走时他说,你既好了,便多来平章殿走走,别总等着孤王召见,人家比你住得远的都比你跑得勤。
我笑着应了一声是,他这般说,倒像是在责怪我。只是平章殿那地方守卫最是森严,法阵也最是霸道,我如今这将好未好的身子,真是半步也不想再去,只是,总得找个什么理由才好。
第二日便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说来皇后不怎么在意这些,每月的中宫请安也不过十日,剩下的日子能免则免,于是宫妃们一旦聚在一起,便总有说不完的话。
话说昨日的李美人我怎么没有见到,正想着,便见对面的黄婕妤道:“淑妃娘娘这几日病中,许是不知道陛下又新封了一位李美人吧。”我微笑着不作回答,却见她转头向皇后,“这李美人也忒大胆,皇后殿下第一次免了她的请安,她便总是不来了,还当自己像淑妃娘娘一般体弱多病呢。”
没想到我这位分升至如此却还是无用,一点也免不了被指桑骂槐得嘲讽。端底是我为了在整个后宫树立一个温柔模样,而至于威仪不够啊。
黄婕妤转头看我,我便佯装以手帕拭面,悄无声息地与她四目相对,许是眼神冷了几分,我见她愣了愣,却未待她回过神来,便立即起身对皇后拜道:“殿下,妾前几日病中未向殿下请安,实在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病症会过给大家,失礼之处,望殿下赎罪。”
皇后笑得和煦:“你原是向本宫告了假的,不必如此。”
“谢殿下。”
我施施然坐下,便见黄婕妤起身告罪:“妾失言了,淑妃娘娘恕罪。娘娘自是第一温婉之人,是那李美人东施效颦,在陛下面前说尽了俏皮话,装尽了温柔,在我们面前却又是另一幅模样,妾方才实乃愤慨之言,万望谅解。”
许是我心虚吧,我听她这话倒还是像在骂我。
罢了罢了,纠结这些作甚,于是我十分宽和地对黄婕妤笑了笑。
自皇后殿中辞出,赵良媛依旧与我同行。
她牵起我的手,面带歉意道:“娘娘这几日病中不曾去探望,实在心中有愧,娘娘可否随我去栎榕宫坐坐,我为娘娘准备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和百合糕。”
她这么说,便是有话要传递了。
我于是携着她的手笑道:“本便是我不明病情,不令大家探望,那里能怪责你,这几日在朔华殿中确实无聊,那就叨扰姐姐了。”
若无意外,景昭夫人已在栎榕宫中等着我。
我与赵良媛走得极是悠闲,等四周再无旁的嫔妃,她才缓缓向我开口:“娘娘,那新封的李美人,颇有些奇怪。”
“嗯,昨日她无缘无故的挑衅我,我也觉得她很是奇怪。”于是我将昨日遇见李美人的经过一一道出,点点头十分认同赵良媛的说法。
“那便是了。”赵良媛豁然开朗般,“她原本是楚王送来的美人中的一个,从前见她,虽说美貌,却也不似如今这般妖娆,有句话怕冒犯到娘娘,今日黄婕妤说得没错,她确实有几分娘娘的影子。”
“我平时很妖娆吗?”我仿佛没有像李美人那番做派吧,我在心里默默打着小九九,赵良媛,你确实冒犯到我了。
“那倒没有,娘娘的娇媚不是做出来的,全在脸上、骨子里。”
额,是吗,这倒还不如不解释,我只能尴尬地陪笑。
“总之娘娘你要小心此人,我总觉得她此番得宠不是意外,却像是有人故意推了她一把。”
“若果真如你所说,加之她昨日对我莫名的态度,她的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冲着我咯。”我也是一头雾水了,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不是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便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说来,娘娘既然好了,为何不去寻陛下?”赵良媛又问。
“他昨日午时来朔华殿了。”我不紧不慢地说着,已然能猜到赵良媛接下来要问些什么。
“那为何他昨夜依旧召见的是李美人?”赵良媛继续问道,果然。
“许是他与李美人情义正浓。”我答。
“他可不是什么重情义之人。”赵良媛颇有些不屑道。
我竟也十分配合地冷笑一声,继而悠悠道:“姐姐这么说,却叫我如何自处啊,姐姐心中我就当真只剩下一张脸来引诱他了吗?姐姐放心,我哪里会这么容易便败落。”
赵良媛笑了笑,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不知怎的,一阵沉默之后,我俩突然尴尬地看向对方,因为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俩刚才对皇帝没有用敬称不说,还情绪高涨地吐槽了起来,还是,在这毫不避人的地方。
于是赵良媛忙打个哈哈:“娘娘,我们走快些吧,我宫里那百合糕怕是口感正好。”
我亦笑着点点头:“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