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招风,徐家的地位怎可能少得了敌人?
对于群臣来说,现在共同的敌人是徐家,徐家必须除去,徐恒必须去长阳城。
他们知道徐恒并未做错何事,甚至是个极有才干的臣子,可他身在徐家,欲享荣华,必承其祸。
人的本性自私,有些人连至亲都能痛下杀手,何况外人呢?影响了他们仕途和地位的人当然留不得。
只能说徐恒生不逢时,偏在众人面前当了颗眼中钉肉中刺。
个别小官心中正直,不忍看徐恒孤立无援,但奈何人微言轻,只站着不敢说话。
徐家对皇上何其重要,一旦因此事没落,本就形同虚设的皇帝在朝中更无立威之地,而在这之后,那些潜伏于安宁下的动乱将即刻爆发。
当今皇朝乃夏家,当今圣上乃夏浚,但无人不想易主,无用之主谁都想拉下来,借此达成自己肮脏的目的。
夏浚没有发话,群臣却在底下肆无忌惮的争论,愈演愈烈,他只冷眼看殿堂众人如卖菜小贩般聒噪。
想如今朝堂乌烟瘴气,各党分支复杂多变,底下腌臜之事不知做了多少。
各级官员中饱私囊,官官相护,一人犯错,十人求情,当真是把“团结”应用的淋漓尽致。
朝堂已如此,民间又当如何?
夏浚就算再怎么彻查,这些贪官污吏总能找出借口,且借口永远严丝合缝,不露出丝毫破绽。
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大部分人革职,适得其反的道理他还是懂的,饿狼永远不甘于现状,被逼急了,极有可能成群结队扑过来撕咬。
只恨他手下除了徐家能镇压这群人,其余皆是些看风向的墙头草,毫不顶用,否则怎会眼睁睁瞧着此等小人肆意妄为。
再这样下去,苍晧国的气数当真尽于他?
不由得皱深了眉。
他做了皇帝九年,从起初的群臣异议到如今的傀儡皇帝,他的位置始终是众人眼中的肥肉,可他从未感到有何时如现在这般力不从心。
满朝文武皆是心怀不轨之辈,他怕,怕,怕这夏家的皇朝没落。
他当年毫无有力党羽可依,为人低调,从未想过什么皇位,偏又是个太子。
在其余皇子勾心斗角数年后,唯独留下他与三皇子,就在他以为死期将近之际,徐渊突然出现。
徐渊说:“家父从小教导臣忠于明君,三殿下与别国私通,臣绝不容忍此等叛国者上位,今日,臣立誓,愿助太子殿下登基,以还朝堂乃至天下太平。”说着,徐渊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他当时身上未着片甲,浑身却好似闪着熠熠银光,森森寒气,那人光是跪着都不显丝毫卑微,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度才是一国之主该有的样子。
此等英雄甘愿为人臣子,辅佐无甚大用的闲散太子,只因其家中从小教导的忠君报国。
可是……现如今呢?徐渊将皇位捧到了他面前,他却依然做不到徐渊所期望的景象,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他做不到,他本就是被逼着上了皇位。
夏浚微微挥手示意风戚,风戚立刻明白,高声,“此乃朝堂,尔等官员勿忘本分——!”
喧哗在风戚的话后渐渐减小,最后归于平静。
他不由苦笑,透着几分无奈。
皇帝做得不如区区宦官,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他一人。
徐恒待到殿中安静,才缓缓开口,“臣愿赶赴边疆,望皇上成全。”说完弯腰作揖。
徐恒和徐渊一样,都是难得的人才,能在群臣中脱颖而出,其智谋当是了得,徐家仅凭他二人便足以稳定朝局,这也是为何众人极力针对徐恒的原因。
眼下徐渊失踪,如果徐恒也能借此除去,那么朝堂中再无人压着他们。
“不可,文官怎可领兵,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夏浚听后出口劝阻。
眼看着阴谋达成却遭皇上制止,众人心中都难以置信。
当了太久的傀儡,想现在当回明君?
卫博文暗自冷笑,他早看出夏浚与徐恒关系不一般,如今皇上这番开口,言辞无错,可那语气和神情绝不是君对臣该有的样子,此刻他更确信自己的判断。
想到此,他幽幽说道:“皇上,徐大人已愿前往,落难之人又是大人的兄长,再者说,眼下情况不同,不如就遂了大人愿。”
“难道我朝中已没落至此,需要文官来领兵,去替你们这些从早到晚坐吃山空,只知算计的小人守住家园?”末尾的武将厉声喝出,全然不顾他的话得罪多少人。
他本不参与此事,可终究无法忍受众人在此时对徐家下手,可想到自己的命还是徐将军救下,心中激愤更是止不住。
所有人中他最看不起卫博文,没什么雄才伟略,却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在各大世家间溜须拍马,到如今混了个人模狗样的职位。
“英明朝,你以为你是谁?小小六品武官也敢妄自批判!”
卫博文同党人出声呵斥,态度极其嚣张,毫不避讳遮掩,引得旁人不禁皱眉。
“皇上,臣意已决,望皇上成全。”徐恒双手拂开朝服,跪于殿中。
众人就是要逼他去边疆,他愿不愿意最终结果都不会改变,墙倒众人推,为难的始终是夏浚,他断不忍夏浚身处绝境。
“你!”夏浚气得手微微发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风戚高声,“退朝——”
徐恒叹气,掸了掸朝服上的褶皱,自顾走出殿堂。
众人看着二人各自离去,满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之间怎么像是在吵架?
皇上走了,留于殿堂还作甚,一片唏嘘声中众人纷纷离去。
待到殿中再无他人,黑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
剑眉星眸,长身玉立,端得是丰神俊朗。
风戚看着诺大的殿堂中空无一人,两旁宫灯高悬,烛火在里面跳动,映着灯面上的牡丹花纹,微微出神。
方才在殿上他隐瞒了一件事,长阳城三万兵马在经过检查后发现别国的人,且不在少数。
难道徐渊将长阳城的兵力调入其中?何必呢?长阳城的一万兵力,加上徐渊本就拥有的十万兵力都是他自己人,这么麻烦的调派又是意欲何为?
处理战场时,士兵连徐将军的佩剑和头盔都不曾找到,也不知徐将军如今身在何处。
士兵不敢大肆宣扬,副将领在得知此事后立刻秘信告于夏浚。
风戚与皇上密谈后才知晓此事,但都决定不宣布。
徐渊的为人不会叛国,更不会做忤逆之事,他这么做应是有自己的原因,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大费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