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魔种的李白静静地趴在冰冷的地牢里。
他的眼神里仍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李白,你找死吗?”有人问。
李白无动于衷,没有回复。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只不过那件白色的衣裳还是红色的。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的衣领被人拽着,被人粗暴地从地上拉了起来。德古拉狂暴的面孔映入李白的眼帘:“起来!凤凰魔种可不会这么弱的!”
李白干笑两声。
“你笑什么?”狰狞的表情在李白眼里显得可笑。
“你不打算杀我。”他说。
“对,”德古拉冷笑着,“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赶紧给我滚回去!告诉长城的那些人,明天,长城将毁于我的脚下!”
“休想。”
嘭!
李白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管你有没有及时回去,总之,明天下午,我将正式进攻长城!”
“就这样放我走?”
“呵呵,难不成还要我送你回去?”德古拉怪笑两声,走向李白,弯下腰,摁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附上几句,便撒手走了。
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吗?有趣。李白笑了笑。
“所以呢?”花木兰一把夺过李白手里的酒壶,“这跟你回来要喝酒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说我也是赶回来通风报信的人啊!赏我几滴酒又不会怎么样。”李白抢回酒壶又喝了两口,“我说你们都审问了一个上午了,还想要我怎样?”
“好好好,你继续喝,喝死你!”花木兰狠狠地瞪了李白一眼。
“你个死酒鬼,正经点好吗!?”诸葛亮用羽扇拍了李白的后脑勺。
“我哪里不正经了?!”李白也不甘示弱,提起酒壶,饮下最后一滴酒。
“你…”
“吼吼吼!”地动山摇,千千万万的吼叫声从长城外传来,随即还能听到混乱的脚步声。
“来了。”花木兰放下饭碗,带领众人跑出宾馆。
前方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雪白的獠牙在灰蒙蒙的土地上显得闪闪发光,锋利的爪子在空中摩擦出耀眼的火花,灵活的翅翼在不断旋转,刮起阵阵强风。
长城,从宁静和谐,到血腥残杀。
“誓死守护长城,发起进攻!”
士兵们活跃涌出,提着剑,带着盾,拉弓,抛矛。
击杀的野怪不计其数,但长城的士兵也死伤无数。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你听,野怪们的怒吼声交杂在人们的反抗中;你听,野怪们的皮肉赤裸地与人们的刀剑融合在一起;你听啊,击杀野怪溅起的绿血洒在他们自己的皮肤上,迅速蒸发,冒出肉眼可见的白烟。对于他们来说,野怪的血,就是最毒的液体。沾上了皮肤,后果会怎么样呢?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逃脱。逃兵,就是背弃家人,放弃故乡。对不起,没有人想背叛。
这就是,长城之战。
长城外的激战,长城军败了,而战败的代价就是牺牲士兵无数,尸骨无一完整地残留在外,皮肉裸露在血腥中。
“快!先撤退!”铠一边砍断魔种之爪一边朝所有人挥手道。
长城的城门被关上。
野怪们被挡在外头。
地面渐渐昏暗起来。
“守约!天上!”花木兰砍下趴在城壁上的魔爪,回头喊道。
“收到。”百里守约装上子弹,抬起头就是一枪。
一颗颗子弹横穿在鸟怪中,中枪后的野怪怪叫了两声,便笔直地垂落下来。
“炮火准备!”百里守约说。
“等下!”扁鹊匆匆赶来,掏出无数药剂倒进了几颗炮弹内,然后他跳开:“好了。”
轰!
被灌入药剂的那几颗炮弹在空中炸出了几朵绿色的云彩。鸟怪纷纷落下。
“以毒攻毒,刺激!”
“你放了什么东西?”铠有点好奇。
“调剂失败的药水。”
“…”
“那边!它们上来了!”长城上有人大喊。
“以绝望挥剑,着逝者为铠。”铠低声念咒,湛蓝的元气从他体内散出,形成魔铠。
披上魔道战甲的铠,愈发愈勇。
魔道,他背着家人,获得了魔道的力量。他不是想成为继承人,而是不想看着小妹走火入魔。
获得魔道的力量,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身份。
初得魔道力量的铠,悄悄背着她杀了家族的人,杀了父母,包括兄弟,包括姐妹——除了她。
杀戮的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
只晓得杀人,杀了所有人…
“哥哥…”她甜甜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他愣了愣。
“哥哥…”她悲痛的声音,呼唤着他的意识。
小妹…内心的意识与魔道的吞噬挣扎着…杀了她…不行!
“哥哥…”即使是魔道的狂澜,也攻破不了他对她的溺爱。
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意识渐渐恢复。
他背过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滚烫的眼睛。他没有告诉她真相,他只是想让她变得更强,能够打败像自己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记恨自己,让她变强,很值——反正他现在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嘭!一只野怪倒地。百里玄策回过头。
“哥哥!”他大喜。
“玄策,看来你忘记了上次的教训。”
“知道了!”
百里玄策,百里守约,他们是亲兄弟啊。
他从父亲手里接过枪,看着父亲咽气。
他抱着熟睡的弟弟,看着母亲离开。
“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他们是魔种,天生的。可是他们却不像别的魔种那样残暴,他们心存善意,跟那个长安城的密探一样。而且他们彬彬有礼,受到人们的喜爱。他从邻居那里学来厨艺,每天都精心照顾弟弟。托邻居的福,他们两兄弟才能在长安城里有一间小木屋得以落脚。
“这是爱哭的玄策。”他端起一块小木片。
“嘻嘻,这是哥哥!”百里玄策也拿出一块雕刻并不精致的小木片。
两块木片,分别雕刻着他和玄策。
“拉勾约定,兄弟永远不分离…”
长安城里,多了一对姓“百里”的狼种兄弟。
“玄策乖,呆在家里,我很快就会回来。”他临出门时摸了摸抱着他的百里玄策。
但他没有回来。
一直到了战争结束时,他才匆匆赶到家。
那场战争,打入长安城。他参军握枪,为的就是要守护长安,保护玄策。可惜,敌人最终还是闯进长安。这一仗,一打就是几个月。
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失约了。等待他的只有一片废墟。
“玄策…玄策…”他十分懊悔。
地上的一块木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曾经雕刻给百里玄策的木片。他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捡起那块经历过战争还幸运生存下来的木片。他看着它,轻轻地抚摸它。
看着它,仿佛看到了玄策。
对不起…我来晚了…
“最后一次…失约了…”
从此,他改名为“百里守约”,为的就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守约,遵守约定。他寻找玄策多年了,却杳无消息。
当他站在长城的燎台上,注视着前方时,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死,忘了自己的故乡,只记得有个被他失约过的弟弟,叫百里玄策。
“大雁秋去春回,是再远,也会回家的动物。”他说。
与此同时,长城外,也同样站着一个狼族魔种的少年,火红色的头发渲染出他自信的笑脸。脚边是他手上滑落的飞镰。
少年咧开嘴,笑了。
他回来了。
那一年,哥哥留下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你去哪了…玄策好害怕…不要丢下玄策…”年幼的百里玄策躲在水缸旁,偷偷地看着邻居们被敌人拉出去。
哥哥…你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那些蒙着脸的外人没有发现他,便将他的邻人,友人通通拉走。
他们会死的呢!
回想着邻居对自己的好,百里玄策根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哥哥已经离开我了,不能再让他们走!于是,他现在冲了出去…
“咳咳!”当百里玄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上。
身边没有人。
“你很勇敢。”但是有人说。
玄策愣了愣,环顾四周,并没有人。
“你是谁?”他有点慌,有点乱,不知所措。
“跟我走吧。”突然,眼前隐隐冒出一个人。一头淡紫色的头发与好看的淡蓝色眼瞳显得他威风凛凛。
他没有拒绝他。百里玄策知道是眼前这个蒙脸的怪叔叔救了他。
他们跟他都是蒙脸的家伙,为什么对待自己的态度都不同?好吧,这个怪叔叔可能是好人?他这样子认为。
这些年来,百里玄策都跟着这个叫“兰陵王”的家伙学艺。他完完全全把他当成自己的师父了,可这个“兰陵王”却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徒弟。直到他将百里玄策送到长城时,他才对多次挽留自己的百里玄策说:“不肖弟子!”
“您…终于承认是我师父了么…”百里玄策抬起头,泪汪汪地望着他。
师父,您不要我了么…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不需要弟子,也不需要同类。”
兰陵王离开了。
“哐当”一声,飞镰掉在地上。
百里玄策跪在沙地上,满满的失落感围绕在他身旁。多年不曾有过的悲伤再次涌起:“难道我是不吉利的人吗…所有人最后都离开了我…”
那个粉发的女人站在一旁,摇摇头:“他没有离开你,他只是太孤独了。”
“你又不是师父,你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女人叹了口气:“大概,所以我我们都有自己想保护的故乡吧…”
…
“木兰姐,开饭了…你是…玄策?”百里守约捧着碗筷,走出厨房。当他看到这个新人的时候,便愣在原地,仿佛一尊石像。
“啊?我、我叫百里玄策…”百里玄策也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就是百里玄策,你的弟弟。”花木兰说。
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玄策…玄策…”百里守约放下碗筷,迅速跑上前,抱紧他寻找多年未果的弟弟。
这么多年了,你回来了。
“对不起…我…我一直在找你…”
“哥哥…你…”百里玄策也开始啜泣,可是,他却推开了百里守约:“不要!你不是我哥哥!是你抛弃了我!我不要抛弃我的哥哥…呜呜呜…”
“不是的玄策…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玄策…是我的错…”
“够了!通通给姐闭嘴!”俩个小家伙叽叽呜呜的,像什么话!花木兰看不下去了,“你们别吵了!姐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两人吓了一跳,停下。
花木兰清了清嗓子,先问百里守约:“守约,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抛弃玄策?”
“我没有…”百里守约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好吧…是我失约了…”
“那你还真配不上你的名字。”没等百里守约继续反驳,花木兰打住了他,又问百里玄策:“玄策,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离开你?”
“因为…”这倒是个难题,对于玄策来说。他沉思几秒后,才说,“因为…我…我是个不吉利的人…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开我的…”
又是这句话…花木兰无奈。
“那,到底是你的不吉利,还是他存心要抛弃你?”
“我…我…”百里玄策低下头。
如果他是不吉利的人,那么,哥哥离开他也是很正常的咯?不能怪哥哥。明明是自己的厄运带来不幸…
百里守约再次上前,花木兰没有阻止。
他再次抱紧百里玄策。此时此刻,所有想对百里玄策说的话,都融成一滴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哥哥…你…”
“对不起…玄策…你不是不吉利的人,是哥哥的错…当年不该瞒着你去参战…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玄策,对不起…”
“哥哥…你那时去打仗了?”他看着他滚烫的眼睛。
“嗯…我以为只要击退了敌人…就可以安心地回来陪你…长安城的安全…就是你的安全…”
“那你错了,战争可不是你想停就停的烹饪做饭,”花木兰插入话来,“你一旦选择了战斗,就代表你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代表了你决心保护家乡,也代表了你常年不能回家…”说到这里,她梗住了。
“木…木兰姐?”百里守约见她突然停住了,便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总之你们两个就别闹了…能再见到面就已经不错了…你们继续聊,我出去吹吹风…”花木兰说完便出去了。
“哥哥…木兰姐姐怎么了…”
“她…她只是…太久没有回家乡了…”百里守约看着花木兰离去的背影。
“哥哥…对不起…”百里玄策拉起百里守约的手,“我一直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知道你能平安回来…我很高兴…”
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就这样和解了。
嘭!
一颗子弹再次在野怪头上开了花。
李白回过头望了望苏烈,笑了。
不久,李白站起来,仰望着远处对他冷笑的獠牙。
今日,我便与你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