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紧闭的白七关通过这一声怪叫锁定了满贤枳的确切位置。
而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感知的触角好像伴随着身体还是灵力中的奇异变化,像折叠的纸张那样蔓延,从指尖延伸到了他紧握着的打刀末端。
只需心神一动的,他就能轻易的控制这折纸的刀身,就好像折纸的打刀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像手指那样灵活,白色的刀身随着他的心神变化,可以任意角度的弯曲、对折、旋转…
而且不仅仅只局限于此,花之契上传来的清晰波动也进一步的表明了目前的他和小南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几乎不必凭借心之桥来完成想法的沟通,相互紧贴在一起的灵宠和御灵师在这一刻,像是能轻易的感知到彼此的心跳一般默契。
无法用眼睛观察的白七关根据耳朵的反馈回来的动静和小南的提醒,那微微侧翻的身形不动,腰间的折纸缎带已然先行一步的弹射而出。
这些几番折叠而成的白纸缎带两根刺入地面弯曲的支撑起白七关的身体,四根找上了满贤枳,绕在了它的腰间。
不愿多做纠缠的满贤枳一心想要远离白七关好彻底的发挥自身速度的优势,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就立即的挥动起手中尚未凝结成完毕的紫烟里扔,想要斩断腰间的纸缎带。
隐没在空气中的浅蓝紫色细线微亮。
对巡海夜叉的反应了然于胸的白七关,身形下沉的微微蹲起,弯曲的膝盖和紧绷的小腿开始蓄力,腰间维持他侧身不倒的纸缎带也默契十足的弯曲起来。远远看去,白七关像是变成了一个四足的怪物,趴伏在地上。
紫烟刀锋碰上了白纸缎带,心有所感的白七关立刻脚下一蹬,另外两条用来辅助的“纸脚”也一同发力的推动着的他的身体撞向身后的满贤枳。
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线。
三两下就斩断了纸缎带的满贤枳迅速扯掉了腰间的白纸后,便立刻飞速的后退起来。夜叉的极速在初期的预热下一点一点的展露出来,而两人之间在最开始就差了一线的距离,也在满贤枳那越来越快的速度中不断被拉大。
狞笑的巡海夜叉后退的看着白七关一点一点慢下来的后背,竟然相应的跟着开始下调起自己的速度来。手中的紫烟化成枪锋,决心告别这场垃圾游戏的它要在少年停下的那刻,给他一个透心凉的惊喜。
其勃也兴焉,其亡也忽焉。
满贤枳满是残忍意味的双眼看着少年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后靠的身形,一点一点的亮起。
就是现在!捏紧的长枪好似毒龙出洞,瞄准了少年心脏的深紫信子微吐,带着巡海夜叉的狂怒!
紫烟沙刺!
而就在这陡然爆发的背靠式撞击无功而返,白七关危在旦夕之际,看似力竭的白七关却后背一弹的停住了!
仿若无人深空的奇异灵力氤氲着神秘的黑和诱惑的紫,折叠已久的小南在此时赫然出鞘!
巨大的打刀撞上了紫色的枪头,打的对方一停的同时飞上了天空。而趁着这个短暂的喘息之机,好像能控制腰间白纸缎带的白七关命令着除去缠住他的那一条外,全都狠狠的砸向地面。
甚至选择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就爆碎开缎带身体中的灵力也要为白七关提供足够的反作用力,白纸缎带拍打着地面把他送入空中!
紫色的枪从身下擦过,伸手招来放弃了武士外形而选择折叠成巨大漆黑打刀的小南,被血污蒙住双眼的少年没能看见巡海夜叉眼中的惊诧。
心如平湖的他双脚一夹的在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紫烟上站住,轻轻一踏的借力横斩。
巨大的刀刃上,灵力沸腾的燃烧出了紫红星云的光辉,像极了他那天回家时天边的晚霞,携带着无匹的巨力和决心,直奔满贤枳的没有薄甲保护的脖颈而去!
夜叉的血溅上了少年的脸。
……
“该死…该死的…蝼蚁,蝼蚁!咕噜…”
那本就怪异的声音变得沙哑又奇怪,却让还持着刀的白七关心中一紧。
“这都没死吗?!”
根本来不及反应,尚在空中的白七关猛地感觉一记横踢扫中了他的腹部,当即就被踢飞的他落到地上好似滚地葫芦滚动了一会的躺倒,挣扎了一下,爬不起来了。
勉强从黏糊的血污中睁开眼,白七关看着满贤枳捂住自己断了一半的脖颈,满腹不甘心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灵这种生命的顽强:
“老师说的没错,大自然还真是对这些家伙偏心的过分啊。”
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发来抗议,双眼中还时不时传来各种奇异的光的白七关快把自己骨子里的潜能都榨出来了,真的无力再战一场。
心之桥早已断开,同样在那一击之后陷入了昏迷的小南还躺在自己的手里。
已经大约猜到自己结局的他以极大的毅力抬起手,趁着满贤枳还没过来补刀的时候,把裹上一层自己的漆黑灵力的折纸打刀,丢远了一些。
过了一会,瘫倒在地的他又不放心的使劲了浑身解数,挪动起自己身体,用脚把刀踢的再远了一些,直到他够不着为止。
做完这一切,白七关完成心愿似的在身上多重伤势的作用下,昏迷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满贤枳早已无心来找他算账了。
像断颈这种恐怖的伤势,哪怕对于巡海夜叉那用生命精气滋养过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足以带走全部生机的伤势。
“好在现在只是断了一半…”
满贤枳赤红着双目,恨恨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看起来已无生息的白七关,感觉自己像一只破了的口袋,正在拼命试图扎紧破口,想要留住那狂泻而出的水流。
疯狂的消耗着生命精气试图弥合脖子上的刀伤,巡海夜叉不惜动用了自己的本源。
现在不是吝啬的时候,满贤枳感受着从手掌中留下的鲜血,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糟糕情况。
若是再晚上一些或是这道刀伤再深上一两寸,那么它恐怕连动用本源的机会都不会有,所有的本源和生命精气都会随着血液的奔涌流逝而流出体外。
“必须赶快的返回赤鳞鱼怪的巢穴之中!那里面还有自己提炼好当作备用的生命精气…只怕还是不够…那,那个鱼怪的巢穴还是彻底消失的比较好…当然,在这之前我还得…”
心中已有定计的满贤枳立刻捂着脖子小跑着冲向了河水,而被他用手勾住的紫沙烟飘缎,临了还一把卷下了那漂浮在空中许久、看起来颇为神异的白色骨片,将其一把夺下的同时喃喃自语道:
“…宝物可不能丢,权且当作利息吧…到时候再看看这东西的价值几何…要是这东西不值钱,那这回赔进去这么多生命精气,可真是亏大发了。”
被紫烟笼罩的骨片传出一阵害怕似的低鸣,倒卷着安静的来到了满贤枳的手中。
三步并作两步,不敢施展出夜叉极速的满贤枳来到了河边,看着阴沉的天空和四周升起的浓雾,它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酝酿的浓厚湿气,感觉身上痛苦减轻了不少的同时,用最稳妥的方式唤来一片浪,就要趁着自己还能压制住伤势的时候,踏浪离开这片回忆糟糕的河岸。
狂风呼啸着伴随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敲在满贤枳脸上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的细密鳞甲上。回望那片河岸,它无不遗憾的想到:
“那小鬼那样的伤势,再加上这突然而至的暴雨,想来是撑不住的。可惜啊,不能亲手宰了他,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那个少年的血一定很美味,如果练成生命精气一定能让我…”
听见询问,把脑海中的想法脱口而出的满贤枳,心下一突的猛抬起头。环顾四周渐渐围拢过来的浓雾,稳住浪头的它朝四周谦卑道:
“请问是哪位海族的前辈来此。还请现出真身,让小子也能瞻仰瞻仰大人您的荣光。”
浓雾中,两颗比满贤枳身形还要大上许多的光团出现,注视了一会比不上它指甲盖大小的巡海夜叉,理也不理的打了个响鼻的侧起头来倾听,那股吸引它来此,令他欣喜若狂的波动,原本已经近在眼前,却突然的消失了。
本就缺少耐心的它甚至有了发狂、暴怒的迹象。
完全没察觉到这庞然大物的靠近,只是越发感觉自己虚弱起来的满贤枳咬了咬牙的就要架浪赶往赤鳞鱼怪的巢穴。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它的身边,带蹼的掌按住了刚想要反抗的满贤枳。
满是伤痕的黑色鳞片包裹着来者,而在这令巡海夜叉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海族身上,最明显不过的特征,是它胸膛上那好像由鲜艳红色燃料画上去的太阳的图案。
满贤枳的瞳孔一缩,这图案…不是跟着那个海族中不能言说的禁忌一起叛逃出去的火肺鱼族所特有的吗?
黑暗中,火肺鱼人胸口开始转动发光的图案,瞬间就让满贤枳的反抗的情绪消失了一半。
眼前最起码也是虎级起步的火肺鱼人,可是种族等级为战将的灵。
这种肺、鳃都有的异类,拥有着不同于一般海族的鳃呼吸系统,它们天生就能吸纳热量并将其汇集到胸口处的图样上,遇到危险时便通过运转图样来施放这些平日里积攒下的热量。
而虎级的火肺鱼人,这可是在深海着也能喷出近千度高温热流的怪物。巡海夜叉那丁点骄傲放在这样的家伙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
满贤枳捂着脖子的低下了头。
在它身前,比它矮一个头的火肺鱼人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在咳出一团充满了火山灰烬的烟气后,鱼人操着它那口不太熟练的海族语,说道: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家大人,赤鳞鱼怪一样的东西…小辈今日趁着本大爷心情好,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回答的好,大爷我就权当作没看见你这无礼的小辈,放你离去,怎么样?”
“还请大人问吧。”
隐藏起眼中深深的不满,深深知道此时无论什么都不及自己小命要紧的满贤枳毕恭毕敬的弯腰发问。
“有没有见过这样、这样的一颗甲壳…透着荧光,丢上空中还能自行的悬浮…”
笨嘴笨舌的火肺鱼人自顾自的伸手比划着把从自家主上那里得来的信息一点一点的描述出来,却没发现在自己面前的巡海夜叉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了起来。
“这不就是自己刚刚抢下的那一块荧光骨片吗?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这尊堪称禁忌的大佛引来?!”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了巡海夜叉的心头,看着面前还在自说自话的火肺鱼人,满贤枳先行一步的挣脱开它的控制,高举起手中的骨片,跪下说道:
“伟大的驼山尊者,请容许您最最卑微的仆从——海夜叉族满贤枳,向伟大的您献上这珍贵的宝物。”
一旁的火肺鱼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而在浓雾弥漫的天空中,巨大的头颅追寻着重新出现的波动,缓缓的低头。